女孩的声音低柔清脆,犹如石子入水的声音,涟漪过后是平静,“请问出城该怎么走啊,我迷路了。”
他应声回头,就看见那个身穿长裙,头戴草编帽的女孩子,她似乎是走热了,脸蛋红扑扑的,而她的眼睛,清澈见底,明亮动人。
不自觉就柔和了语气,他指指身后的巷子:“逆水而上。”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真的是顺水而进,逆水而出吗?无论我从哪条巷子走?”
他眼里难得有了笑意:“没错,顺水进城,逆水出城。”
女孩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啊。”她本来已经要转身走了,却忽然发现他的异样:“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吗?需不需要帮助啊?”
他保持着端手的姿势不动,眼里的笑意因她细心的发现更暖了:“你要怎么帮我呢?”
女孩摸了摸帽沿,“送你去医院啊。”
“你找得到路吗?”
她摇头,然后眼睛一亮:“你一定找得到,你带路就好了呀。”
孩子气的表情似乎是在求表扬,他失笑:“谢谢了,不用。”
“这样啊,那你记得自己去看医生,再见。”她笑盈盈地跑走了,脚步轻快。
他莫名地产生了叫住女孩的念头,可当时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办,只能放弃。当女孩轻盈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他转身欲朝相反的方向走。
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低头,是一个玫粉色的钱包。他俯身捡起来,回望女孩跑走的方向,除了各色游客外,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谁知就在当晚,在音乐火塘里,居然又遇见了。她那么快乐地唱着歌,唱着那首《一瞬间》。可惜,当时警方的专案组正在满世界地找他,他无法现身。
算了,一个尚未成年的女孩罢了,能活着,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但鬼使神差地,就是想在踏上逃亡路前,见她一面。当时就在想,如果罗永把她带来,他就原谅罗永的背叛,然后再把钱包还给她,从此,相忘江湖。
结果却是,独自上路。
而钱包,他保留至今。
理智一次次地提醒他,不要沾染她,却怎么都控制不了心里那份念念不忘。于是,六年后再次偶遇,他到底是接近了她。她却全然忘记了古城之遇,甚至是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防备之意。
那也没有想过动她。直到那天为了让她避险以告别之名相约被拒,听她说了那句:“朋友之间的正常交往我男朋友是很支持的。”他恍然记起,她有个无所不能的男朋友。
冯晋骁,我就看看,你是怎么护她平安的。
能救她,是你的本事,也是本份,救不了,我就送你们一、起、上、路。
一念起,就是杀机。
最终,和预期的所差无几。
沈俊依旧在笑,他最后说:“物归原主。”
沈俊案告破,冯晋骁又忙了一阵儿,指导审讯,出席会议,警队考核,恨不能把人一分为二,所以接连几日,别说他的人,连电话都没来一个。萧语珩虽然猜到他在忙工作,面上一如往常,心里却还是控制不住地火冒三丈,心想:才好几天啊,就又不拿她当回事了。
其实冯晋骁倒也不至于那么没长心,毕竟冯队的情商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况且对于萧语珩,他是放在心尖上了的,只不过这段时间对于宝贝女友的上机时间掌握不准,每次电话打过去,恰巧赶上萧语珩在飞,手机关机,这才导致两人没联系上。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顾南亭也给萧语珩添赌。一晚,那人在餐桌上看见她,稍显意外,当着顾长铭和萧素的面问:“冯晋骁怎么还没来接你?”
尚不清楚晋骁哥哥与南亭哥哥之间的火药味是如何消散的萧语珩因他的一个“还”字,拿脚在餐桌下踢他,以表不满。
偏偏顾南亭一脸无辜:“怎么了?不是要我堂堂顾总当司机亲自给送过去吧?”腿上又挨了一下,他绷不住笑:“你踢我今晚也没空,有约。”
萧语珩切一声,“恭喜顾总终于有人约了。”
什么话,他可是货真价实的钻石王老五,以前没约,不过是他没那份心思。顾南亭坏心地把她的头发揉乱,笑言:“有男朋友却没约,你比我伤感。”
萧语珩扑过去打他:“你都伤感三十多年了。”
顾南亭边躲边难得地逗她:“干嘛呢这是,恼羞成怒啊。”
萧语珩像个孩子似的狡辩:“是你先说我的。”
他们终于又能像从前一样,如同孩子般疯闹在一起。顾长铭轻轻地搂住了萧素,萧素望向丈夫的目的漫溢着温柔和幸福,两人相视而笑。
顾南亭耐心极好地陪萧语珩玩了会儿,等她心情明显好起来,才拿了车钥匙出门。一路急驰,二十分钟后,总载车停在了中南航空的员工宿舍楼下。在车里坐了很久,他拨出去一个号码,接通后惜字如金地说了四个字:“我在楼下。”
电话那端的回应竟是出乎意料的拒绝:“我明早有飞行任务,睡了。”然后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异常干脆,没有余地。
既然如此,顾南亭去找萧熠喝酒,结果皇后酒吧竟然在停业装修,一问才知,沈俊落网那天,罗强的手下把场子砸了,萧熠却连眼都没眨一下,只吩咐重新装修,对于酒吧的损失,只字未提。对于萧熠与赫饶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扯,顾南亭略有耳闻,他为萧总以百万代价配合警方抓人,感到佩服。
随手拉了张椅子坐在凌乱的演艺厅给萧熠打电话,他调侃:“萧总果然财大气粗,一怒为红颜的气魄,无人可比啊。”
萧熠应该是在外面,隐隐风声中,他没好气:“和警察作兄弟,是我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明知道萧熠指的是冯晋骁,顾南亭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失去了一个贺熹,就有赫饶补位,从刑警到特警,萧熠,你的待遇越来越高了。”
“这种待遇不是谁都消受得起。”萧熠不怒反笑,有着自嘲的意味:“作为男人,当你想近一个女人的身都成了难题,你就知道窝囊两个字怎么写了。”
除了知道是冯晋骁的徒弟,顾南亭对赫饶的了解几乎为零,可仅凭这一点,也足以判断赫饶的实力。可萧熠是何许人?能让堂堂萧董承认窝囊,事情太不简单了。顾南亭有点火上浇油地问:“怎么,和你动真格的了?”
萧熠揉揉酸疼的肩膀,不愿承认又不得不承认:“大动干戈。”
想来是没占到便宜。莫名地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顾南亭一笑:“那就算了,反正你心思也不在人家身上,少招惹为妙。”
原本是可以这样收场的。没有开始,亦没有结局。毕竟感情的事,不是你爱我,我就一定要回报以爱情。可是,怎么会莫名地觉得心有不甘?这种情绪……萧熠一时无语。
这沉默背后蕴含的深意……顾南亭朗声笑:“萧熠,你栽了。”
萧熠不信,他斩钉截铁地反驳:“怎么会?!”
“敢不敢赌?”顾南亭顿时来了兴致:“一年为期,我等着看结局。”
为了贺熹,已经输了一个六年。爱情这东西,萧熠告戒自己不要轻易碰触。可对方是赫饶,他竟然犹豫了。萧语珩说:她爱你,比你爱贺熹久。冯晋骁说:她在我身边三年,唯一一次请假是你走的那天。柴宇在沈俊被捕后说:组出手救你时,被罗强刺了一刀。。
然而十分钟前,赫饶那么平静坦然地说:“我是警察,受伤不足为奇,不是你,也会是为了别人。所以萧总实在不必在意,至于感谢,如果你不表达出来心有不安的话,那我就接受了。不过,我有人照顾,就不劳萧总费心了。”然后当着他的面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车。
对于萧熠而言,清晰的记忆都是与贺熹有关的,可他偏偏记得:那辆车的主人与赫饶读警校期间常来接她的男人是同一个。
萧熠就笑了:“我也想知道,最后那个人,是不是她。”
算是默认了这场没有赌注的赌局。
在顾南亭和萧熠这两个全G市最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定下赌约之时,同一座城市的两边,冯晋骁和萧语珩的时间终于在同一频道上了。
在警队连续奋战了几天的冯晋骁回到家,面对一室冷清,竟有些不习惯。本想收拾下自己直接去顾家接人,进了浴室才觉不对,他愣了几秒,返回卧室拉开衣柜,果然属于萧语珩衣物全没了。
居然趁他不在家搬走了?冯晋骁就有些火了。
手持电话,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脸色不太好,语气里有抑制不住的火气:“又闹什么别扭?和我赌气吗?萧语珩我问你:我还是不是你男人?!”
萧语珩因他生硬的质问被挑起了火气,负气地说:“你不想是的话,随时可以辞职。”
冯晋骁被噎了个内伤,可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意识到语气重了,后悔之余又不好立马服软:“没错,那晚是我考虑不周,尽管安排了赫饶作机动,却没算到沈俊速度那么快。但是你应该明白,我比谁都不希望顾南亭出事。”
“因为是你,我怎么样都可以。可那是我哥,冯晋骁你知道吗,只差一秒他就没命了。”眼前回放沈俊持枪指着顾南亭的一幕,萧语珩的眼圈忽然就红了:“这是他现在平安无事,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冯晋骁听出她的哽咽,却因她一声不吭搬走控制不住脾气:“可事实是,我并没有让他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萧语珩瞬间拔高了音量:“那是你应该的!”
电话那端就沉默了。
他不说话,萧语珩也不开口。
良久,冯晋骁沉声说:“对不起!”
萧语珩“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该死的沈俊,临死了还给他找事。明明没有杀顾南亭的动机,偏偏要给他添赌。幸好顾南亭平安无事,否则他和萧语珩还能继续吗?冯晋骁在心里把沈俊骂了一百遍不止,转念想到那个神经病捡了钱包不还,给他和萧语珩的相遇作了铺垫后,气消了点。
又厚着脸皮把电话打过去,结果大小姐不接,冯晋骁揉揉太阳穴,耐心地编辑短信:“是我不对,没顾及周全,你别生气。”半天没回应,他再发去一条:“今天晚了,我过去会打扰萧姨休息,明天去接你好不好?你不回复我就当你答应了。”
这招果然好使,萧语珩马上回复:“不好。”
冯晋骁只好问她:“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搬回来?”
隔了不久,萧语珩的回复就来了,她说:“不搬,又不是我家。”
这小性子啊,冯晋骁放低姿态:“听话,我已经累的没力气哄你了,你不心疼我我都不计较了,还气我。”尽管是短信,竟也能感受到他话语间的缱绻之意。
萧语珩的态度缓和了一些,隔了会儿,她回:“你就没气我啊。”
这算是答应了吧。冯晋骁微微一笑:“可我比你好讨好,只要你笑一下,我气就消了。”
谁要讨好你!顾家别墅里,欣赏手机里冯警官帅照的某人把脸埋进枕头里,微微嗔道:“讨厌”。是讨厌,还是欢喜,听语气便知分晓。
又是明媚的一天,阳光暖暖地投射到身上,舒服得萧语珩忍不住伸了个懒腰。然而,这个幅度有点大的伸懒腰动作忽然停滞了。萧语珩站在二楼阳台上,视线所及之处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
神清气爽的冯晋骁在静谧温柔的晨光里望着她笑。
应该矜持一下的,却发现太难。萧语珩唇角的笑意一点点蔓延开来,最后,终于在那人一瞬不离的仰视下,笑开。
冯晋骁用左手指指右手拎的袋子,扬扬下巴。萧语珩跑回浴室对着镜子仔细地照了照,确定很美很完美后又稳了稳情绪才下楼,冯晋骁已经被萧素迎进门。
萧语珩走到萧素身边,挽着妈妈的胳膊,绷着小脸问他:“这么早,来干嘛?”明艳的面孔上已流露太多掩遮不住的喜悦,却不自知。
作为母亲,萧素太了解女儿的口是心非,宠爱地轻责:“还不是被你作的。”
萧语珩微微脸红,底气不足地说:“我哪儿有。”
萧素笑看向冯晋骁:“有或者没有,晋骁最有发言权了。”
冯晋骁把专程驱车去城西买来的萧语珩最爱的早餐递给顾家阿姨,认真地回答:“她很懂事。”言语简单,没有丝毫敷衍之意。
面对萧语珩小无赖似的得意洋洋,萧素无奈:“晋骁你就惯着她吧。”
冯晋骁微笑:“应该的。”
很快地,出去晨练的顾家父子回来了,冯晋骁理所当然地被留下吃早餐。这是六年来,冯晋骁第一次在顾家用餐,萧语珩坐在他旁边,享用着爱心早餐,心里安稳踏实。
席间,冯晋骁神色认真地询问顾长铭和萧素:“我爸妈明天的飞机回来,他们想亲自过来拜访。顾叔萧姨,你们看什么时间方便?”
拜访的目的不言而喻。与萧素对视一眼,顾长铭欣然答应:“随时欢迎。”
萧素则嘱咐女儿:“珩珩你记得明天和晋骁一起去接机。”
对于冯家二老,萧语珩早在冯晋庭的婚礼上见过,并不陌生。此时,她却不好意思了,小声说:“我明天要飞的啊。”
一直沉默的顾南亭适时开口:“我来安排,你飞完今天就,休疗养假吧。”
因为警队还有事,冯晋骁不能送萧语珩去机场。坐上顾南亭的总裁车,萧小姐还在愤愤不平:“你就是来蹭饭的。”
冯晋骁也不生气,握了她手一下,承诺:“晚上去接你。”最后郑重地对顾南亭说:“有劳。”
在冯晋骁为萧语珩关上车门后,顾南亭问:“即便你当时没赶到,也会是别人对吗?”
冯晋骁没有否认:“我不想看到你为她受伤。”
行动前,冯晋骁郑重交代赫饶:让你作机动,是防犯着沈俊转移目标。顾南亭的安危是首要的,相比珩珩,沈俊对他才是无所顾及。”
赫饶承诺:“如你所料沈俊临时改变主意的话,我一定能赶过去。”
就这样,在接到冯晋骁的指令后,赫饶第一次对萧熠提要求:“再快点萧哥,我必须在十分钟之内接应到顾南亭。”
所以,冯晋骁抢在沈俊扣动扳机之前开枪时,赫饶已同时瞄准了沈俊。在拥有与冯晋骁不相上下的射击技术的赫饶面前,沈俊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也就是说,即便冯晋骁没能及时赶到,顾南亭依旧会平安无事。
这样的答案也算意料之中,顾南亭微仰了下头,似乎是在压抑什么,然后骂道:“我他妈真心讨厌你这股自信劲儿。”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在萧语珩不解的目光下扬尘而去。
萧语珩上机后,顾南亭去调度席,中南航空的员工难得偶遇他,纷纷恭敬地向这位冷面BOSS问好,顾南亭只顾接听电话,对此视而不见。直到迎面走来身穿飞行员制服的程潇,他才抬了下眼。
目光在半空中相遇,程潇姿态从容,嗓音清脆地叫了声:“顾总。”
顾南亭收回目光,径自走过。
同样的,程潇脚下也未作停留。
有那么一瞬间,两人近在咫尺,然后,擦肩而过。
深夜,返回G市的萧语珩才走出机场,手持香槟玫瑰的冯晋骁就迎了上来。同事羡慕声中,忽然有些感慨的萧语珩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抱怨某人:“六年才送一束花,还是玫瑰,冯队你好吝啬好俗气好没品味啊。”
身为男朋友,冯晋骁也自知失职了。带着歉意和宠爱意味地凝视萧语珩透出疲惫的面孔,用被嫌气的玫瑰把她的拉杆箱换回来:“我这辈子干得最有品味的事是娶你做老婆。其它的,选择性忽略吧。”
一声“老婆”引得菜菜姑娘尖叫,“原来冯警官是来向我们语珩求婚的啊——”
话音未落,立即就有人附和:“求婚求婚,在一起在一起!”
“谁是你老婆啊。”萧语珩的脸瞬间如红霞晕染,假意拒绝的同时不好意思地抬手欲打。
冯晋骁顺势接住她的手,握紧,语带暖意:“除了你,还能是谁。”
回到家,没有预想的烛光晚餐和求婚,萧语珩不免有几分失望,转念一想,凭冯晋骁不解风情的个性,送花已是突破,一面自我安慰知足常乐原谅了冯队,一面开开心心地找花瓶插花。
冯晋骁洗完澡等了半天,期间还柔声提醒了句:“我要睡了啊。”也不见昔日热情的小女友投怀送抱,到底还是没忍住,略有不满地说:“你还睡不睡了?”
萧语珩看都不看他,径自修理着花枝:“睡你的呗,又没人拦着。”多少有些故意的成分。
果然,冯晋骁的耐心是有限的。
“啊——”下一秒,萧语珩腰间一紧,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随后又被扔到床上,然后一百六十多斤的某人直接压了上来,似笑非笑:“没人暖床,我哪儿睡得着。”
萧语珩闷哼一声,抬手在他背上呼了两巴掌:“你要弄死我啊,腰都要断了。”
冯晋骁也不觉得疼,眼里含笑:“我还什么都没干呢,腰怎么会断?”
萧语珩伸腿踢他,“冯晋骁你流氓!”
长腿一伸压住她的,冯晋骁俯低头,在她馨香的颈窝重重地吮了一口:“造反了啊,居然趁我不在家搬走,自己说,是不是该给你长长记性?”
萧语珩被咬疼了,小狮子似的扭来扭去:“留下来便宜你吗?想的美!上次搬的匆忙落了东西,等会正好拿走。”言外之意今晚不准备在他这过夜。
那怎么可以?冯晋骁吮出吻痕才罢休,不急不缓地说:“你都走不了,怎么拿?”无论是语气,还是神色,都透出一种罕见的邪佞,性感的萧语珩心都酥了,偏偏他还暧昧地补充:“既往不咎,下不为例。再犯,看我不活剥了你,三天下不了床是轻的!”
萧语珩哪里是轻易服软的主儿,牙尖嘴利地反驳:“指不定下不了床的人是谁!我可是记得,这段时间有人很不行。冯队,你不要逞强啊。”边说边懒懒地伸出胳膊搂住冯晋骁的脖子,恃宠而骄的小样子惹得某人心痒难耐。
自从知道萧语珩小产过,出于对她的心疼冯晋骁一直压抑着对她的渴望,两个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做过,结果居然被她说成“不行”。这两个字对于男人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血气方刚的冯晋骁决定给她点教训。
把人牢牢控在身下,冯晋骁虎着脸吓她:“送花确实不是我强项,不过,以实力说话,我最擅长了。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你男人有多行。”
萧语珩不甘心就这么被拿下,推他,推不动。盯着她妩媚生动的脸,冯晋骁的双眸似火般燃烧起来,似乎连呼吸的权力都要剥夺,他以强势的姿态霸占了萧语珩的唇舌,然后吻得越来越急,微带薄茧的手更是急不可耐地伸到了她衣服里。
舌尖被他吮吸住的瞬间,身体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完全不抗拒他的碰触,甚至渴望他的抚摸,萧语珩攀紧他肩背,热情地回吻。冯晋骁的呼吸重了,手上的力道也愈发的大。萧语珩哪里承受得住,当冯晋骁的吻落在她颈间,她嘴角不经意溢出两声轻喘,紧贴着冯晋骁的身体一下一下的蹭。
冯晋骁被她磨得脊背都麻了,可就在他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停下动作,手探到萧语珩大腿内侧,果不其然听见她说:“哎呀,忘了告诉冯队,我正被大姨妈关照哦。”冯晋骁是真想弄死她。
萧语珩被他一脸的挫败和无奈取悦了,小脸贴着他的脖颈:“这可怎么办啊。”
冯晋骁气得放松了身体压住她,无奈:“就作吧啊。”
萧语珩笑出声来,伸手抱住他。
第二天,冯晋骁醒来时就有萧语珩笑脸以对。那明艳如同十七岁的笑容让他觉得整个世界都亮起来,璀璨如花。亲亲他的宝贝,晨光中的男人微笑:“等会见了爸妈,乖一点。”
萧语珩俏皮地眨眼:“晋骁哥哥放心,‘内部矛盾内部消化’的道理,我懂的。”
冯晋骁揉揉她睡得乱乱的长发,眼神宠爱至极。
对于萧语珩,冯家二老自然是满意的。等了盼了多年,小儿子总算开窍要把婚事提上议程了,他们倍感欣慰。机场大厅里,冯妈妈见到未来儿媳妇来接机,拉住萧语珩的手,眼里有明显的湿意:“好孩子,你受苦了。”
为宽老人的心,萧语珩亲热地挽住了准婆婆的胳膊:“现在您回来了,冯晋骁可不敢欺负我了,是吧阿姨?”
冯妈妈微微嗔道:“怎么还叫阿姨,我以为该听到一声别的称呼。”
萧语珩闻言恨不得连脚趾都羞红了,求助般望向冯晋骁。结果那人不但不帮她,还逗她:“害羞什么,早晚都要叫的,先习惯习惯。”
萧语珩恨不得咬冯晋骁一口。
冯妈妈是过来人,见萧语珩不吭声,拉过她的左手看了看,果然,手指上是空的。
“还以为你长进了。”冯妈妈脸色一沉,训斥冯晋骁:“婚都没求,还敢大言不惭地让我们回来会亲家。盲目自信的毛病,和你爸一个德性!”
无辜中枪的冯海立刻责备地看过来,冯晋骁迫于他爹的视线压力,扒扒头发:“不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么,再说了,水道渠成的事——”前一句是实话,至于后面那句——冯队,你娘骂的没错,盲目自信这病,得钱治了。
当天,萧语珩留在冯家大宅用晚饭,冯晋庭赶在开饭前接了图图回来,惟独叶语诺没露面,对此,冯家没人过问一句。后来,冯海把两个儿子叫进了书房。
书房里,冯父问:“你打算怎么做?”
神色无波无澜的冯晋庭坚定地回答:“她是我妻子,我儿子的妈妈,我们没有理由不在一起生活,而且我相信她是爱我的。”随即看向冯晋骁:“事已至此,再多抱歉的话都于事无补,可是晋骁,请允许我代小诺向你和珩珩说一声:对不起。”说话的同时,冯晋庭向冯晋骁弯下了腰。
冯晋骁承受不起哥哥这份沉重的歉意。
所以,冯晋庭没能完成这个鞠躬的动作就被他扶住了手肘。
“你对叶语诺有多心疼维护,我对珩珩就有多少,身为人父,孩子对你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更懂。”冯晋骁微仰了下头,压下胸臆间难言的涩意:“我只愿以后在这个家里,不让我的珩珩受委屈。”
血脉相连,冯晋庭那么真切地感同身受弟弟失去孩子的疼,此刻,因为感动于弟弟的谅解,他重重点头:“谢谢。”
“她是经历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委屈,甚至是痛苦,但这并不能成为她伤害别人的理由,有些事情终归是她做错了。我也冷静想过,如果当年知道她导致你小产,我必然不能容她在冯家。可是现在,为了大哥,为了图图,”握住萧语珩的手,冯晋骁说:“我们原谅她一次。”
如果化解她和冯晋骁的心结,要以冯晋庭和叶语诺的婚姻为代价,萧语珩宁愿那个秘密被时光掩埋掉。依偎进他怀里,她说:“冯晋骁,谢谢你。”
谢谢你懂我的为难和挣扎,谢谢你在我不知所措时替我拿主意,谢谢你,在我身边。
冯晋骁亲亲她发顶:“以后在一起,我希望照顾好你,不惹你伤心,不对你说‘对不起’,而你,永远都不用对我说感谢。”
萧语珩明明在笑,可眼眸里却清晰地涌起了泪意:“晋骁哥哥,你真好。”
冯晋骁挑眉:“既然我这么好,还不快亲我一下表示奖励。”
萧语珩眉眼弯弯地仰头吻上他的唇——
当一切尘埃落定,中南航空和海航两大国内航空界龙头企业与另外两家航空公司受省台邀请为一档名为“以鹰的飞翔,书写梦想”的关于空姐和飞行员的综艺节目的录制。
那一晚,简直是G市的不眠之夜。
出于收视考虑,电视台居然按颁奖盛典的形式来完成这期节目的制作。当晚,除了参与节目录制的主角,还有几大航空公司的高层,甚至是协助冯晋骁完成求婚大业的特别突击队和纯来看热闹的萧熠都要走过红毯,在展板上签名入场。
率先入场的是明航和港行两大航空公司,优雅大方的空姐身着华丽的晚礼,引起全场第一波掌声。然后是海航,走在前面的自然是一身正装的冯晋庭,与他彼肩而行的是他的妻子,一袭宝蓝长裙,光彩照人的叶语诺。灯光下,温文而雅的冯晋庭牵她的手,微微含笑。
两人身后是海航的精英团队,其中自然少不了程潇所说的英俊帅气的男机师。媒体的关注下,男机师向众人挥手致意,下一秒,中南航空以楼意琳为首的姑娘们尖叫声顿时引爆全场,见顾南亭眉心微蹙,程潇语带笑意地附在萧语珩耳边低声说:“我说的没错吧,海航的男机师业内最帅。”
言语间,作为特邀嘉宾的冯晋骁、萧熠,以及赫饶踏上红毯。
冯晋骁本意是让萧熠携赫饶出场,又担心做得太明显惹毛了徒弟拒绝出席就麻烦了,只好插一脚进来。赫饶深知师父要在这晚向萧语珩求婚,不得不来。
“现在走上红毯的是今晚三位神秘嘉宾,海航二少冯晋骁先生,萧氏董事长萧熠先生,以及他们美丽动人的女伴赫饶女士,感谢三位光临,与我们共襄盛举——”
行至红毯中段,冯晋骁和萧熠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似的,同时伸出手。赫饶微一怔,随即将左右手分别搭在两人掌心,冯晋骁弯唇,轻轻托着她的手,萧熠则是收拢手指,握紧。
程潇边不顾形象地随楼意琳等人尖叫,边对萧语珩说:“你们家冯晋骁世界最帅啊,他腕间的袖扣是你送的吧,我都怀疑他这个动作只是为了向你示爱啊。”
冯晋骁恰在此时回首望过来,萧语珩远远看着一身正装的他,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顾南亭的脸色更难看了。
“下面隆重请出航空业最年轻有为的总裁,中南航空掌舵人顾南亭先生——”
主持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作为压轴出场的顾南亭现身红毯尽头,他左边是优雅大方的程潇,挽着他右手的则是俏丽动人萧语珩,一个是业内闻名的女飞,一个是中南航空当家空姐,一个白衣亮丽,一个火红媚气,场景如画,亮煞黑夜。
掌声尖叫声中,程潇不小心被自己绊了一下,就在她以为要当众出丑时,顾南亭已用左手扶住了她,外人看来,完全不着痕迹,可程潇清楚地听见那位冷面总裁低声训斥她:“穿那么高的跟,逞强。”
镜头里的程潇依旧在微笑,惟有顾南亭听见她反驳:“我乐意,你管得着么。”
中南航空是作为压轴入场的,他们进入演播大厅后,节目即将开始。
片刻,除冯晋庭和顾南亭依然是一身正装外,空姐及机师们均以换装。海航除客舱部负责人叶语诺着天青蓝色制服外,另外一位空姐穿以中国红为主色的套服。中南航空萧语珩身穿镶蓝边立领白衬衣,配藏蓝色背心及裙子,气质稳重,而颈间蓝条丝巾又凭添了几分朝气和活泼,她身旁的蔡婷婷着靓丽的木棉红套装出场。明航与港航的空姐分别以芙蓉红和神秘紫制服亮相,海航男机师与程潇则是统一的白色飞行员制服上场。
当十人同时亮相在舞台上,毫无疑问的——制服诱惑。
主持人逐一对他们进行介绍时几次被打断,掌声经久不息。
台下的陆成远酸酸地对冯晋骁说:“该穿警服来的,我们棋差一着。”
冯晋骁笑而不语。
台中央,空姐飞行员们与主持人精彩互动,向观众展现民航乘务员的职业风采;台侧,冯晋庭与顾南亭总能在适当时向大家普及民航知识。猜词语默契大比拼中,顾南亭与萧语珩的兄妹组合最终败给冯晋庭与叶语诺的夫妻档。当顾南亭把“做个面膜”猜成“画饼充饥”,把“瞎子点灯”硬说成“盲人摸象”,冯晋骁都为萧语珩着急。
游戏过后,根据导演组安排,冯晋庭和顾南亭接受主持人现场采访。
女主持优雅落座:“我们今晚的主题是‘以鹰的飞翔,书写梦想’,不必我多说,相信台上的几位已经猜到,我接下来的问题一定是与天空和梦想有关。那么我想先问问顾总和冯总,作为航空公司负责人,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顾南亭示意冯晋庭先来。
冯晋庭接过话筒,先儒雅一笑,才开口:“节目录制之前知道有这个环节,我问导演可不可以说没有梦想。导演说,你这么大一个总裁说没有梦想,让我们情何以堪啊。”现场的观众失笑,他停顿了下,只说了一句话:“梦想于我而言,在我娶到心爱的女人为妻,在她为我生下可爱的儿子时,变得不再有他们重要。”
叶语诺瞬间泪湿,接过萧语珩递来的话筒,她平复了一下,开口时依然哽咽难平:“在我几乎忘了自己最初的梦想是什么的时候,我遇上了晋庭。而我最终的梦想,在他为我承担过错时,变成了他。冯晋庭,我爱你。”
迟了整整六年,他还是等到了这句我爱你。不枉他坚持不悔。
现场热烈的掌声中,冯晋庭紧紧拥抱他的爱人。
话筒到了顾南亭手里,他沉默了足有一分钟,就在女主持快沉不住气以为他忘词时,他淡淡一笑,也只说了一句话:“我没有鹰的翅膀,依然可以像鹰一样飞翔。”
如此志得意满,才是睨视航空界的顾南亭。
掌声由冯晋骁起,许久未落。
这就完了?女主持都快哭了,这和彩排时的台词完全对不上好吗?不是说好了走轻喜路线嘛,怎么改为煸情催泪篇和简洁励志篇了?这些个总裁真是太讨厌了啊。
幸好导演很淡定,掌声渐低时,他及时切换了音乐。
然后,现场灯光逐一暗下去,当一束追光把台中央那一圈照得犹如白昼,萧语珩已经站在了那里。现场包括冯晋骁在内,都在黑暗里摒息以待。
前奏结束,萧语珩独特动人的嗓音在演播厅响起: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Happy birthday,多么平凡的一句话,Happy birthday;
从童年到现在,你对我说过十六次,在这个夜晚,我只想要对你说;
请你看一看这里,Happy birthday,那属于我们的记忆,Happy birthday;
从无知到长大,一直有你在身边陪伴,在这个夜晚,我希望永远有你。
这时,萧语珩身后的大屏幕已经开始播放电子相册,从顾南亭第一次带她去游乐园,到他考取飞行员执照抱起她快乐地转圈时被抓拍的笑脸,再到萧语珩通过考核正式成为空乘后首次上机,顾长铭为他们拍下的合影,还有……很多很多,他们共同的经历。
不知不觉,已是十六年。
十六年里,他们带给彼此那么多的美好,是瞬间,也是永恒。
最后,画面定格,顾南亭看着照片中萧语珩的笑脸,想起父亲再婚那天,自己抱着仅有七岁的她,那么开心而真诚地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小姑娘咯咯笑着搂紧他的脖子,脆生生地喊他:“哥哥。”
萧语珩面向顾南亭的方向,轻轻地说:“送你的相册,是每年记忆的累积,上面的照片,是我心中最好的你。哥哥,生日快乐。”
连他自己都忘了,今天,是他三十二岁生日。
又一束追光亮起,打在顾南亭身上。他起身,十步不到的距离,走了许久。仿佛每一步不是向萧语珩靠近,而是逼迫心的远离。
工作人员将一个大大的蛋糕推上台,上面有一排小字:“你是我,最美好的天长地久。”
顾南亭看着,就笑了,抬手刮了下萧语珩的鼻尖,他说:“我很喜欢。”
无需昂贵之礼,惟有真心实意。
千金难得。
主持人请他许愿。
顾南亭说:“我的愿望,就是我小妹的祝福。”然后一口气吹熄蜡烛。
激昂澎湃的背景音乐陡然响起,他展手把萧语珩拥进怀里。
瞬间沸腾的现场,没人听见他心底的声音:
再见,我的小姑娘。
冯晋骁放弃了求婚计划。他觉得,这个时刻,该是属于顾南亭的。而这个晚上,是他爱萧语珩的,终点。这最后的回忆,理应由他独享。
两天后,同时休假的冯晋骁和萧语珩出现在海航G市飞古城的航班上。对于冯队选择的渡假地点,萧语珩既没表示不满,也没表现得多欢喜,上机后,她闭着眼睛歪在头等舱舒服的座椅里昏昏欲睡。
飞机进入平飞状态,冯晋骁哄她起来把之前特意交代乘务长给他们准备的早餐吃了,才给她盖了薄毯,让她偎在自己怀里休息。
萧语珩睡得不踏实,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冯晋骁似乎离开了,不知过了多久,叶语诺把她叫醒,指指机舱上方。然后,她就听到广播里响起一首耳熟能详的歌声: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的姻缘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是那首她喜欢的老歌“鬼迷心窍”,而那熟悉的声音分明是——冯晋骁。
竟然是他。
歌声渐弱,叶语诺的声音响起:“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乘坐海航FX1366次航班前往古城,现在的时间是十点十五分。六年前,一位先生在同一时间与一个女孩在古城相遇。今天,他有请在座各位在一万二千米的高空为他们的爱情作一个见证。”
机舱的安静顿时被打破,乘客们好奇地议论起来,以目光四下寻找这位先生和那个女孩。
萧语珩一言不发地坐在原位,咬唇的动作召示她有多意外,多期待。
紧接着,冯晋骁低沉磁性的嗓音回旋在机舱上空:
“相识那天,我把那串你准备偷走的吉祥铃买下来送给你,那是至今为止我惟一一次送你礼物。或者它根本算不上礼物,因为我告诉你,只是暂时由你保管,它的所有权归我。G市重逢,你身穿白色礼服向我跑来,那一刻,我有瞬间的恍惚,以为那天婚礼的主角是你。”
“你独自一人来到我工作的城市,守在门外两天,只为给我送一块生日蛋糕。没多久,你拿着录取通知来兑现我的承诺,因为我的敷衍回避,你泫然欲泣的样子,至今为止,我心疼了六年。”
“我在任务中受伤回家休养,本想瞒着你,结果你竟在一个早晨忽然跑来说梦到我生病。当时我没告诉你,你头脸是汗的样子,很美。那时候,十九岁的你,是我女朋友。”
“再次去到古城,我们一起躺在床上透过观景窗看满天繁星,你说让我等你,等你毕业就嫁给我。如果在此期间我敢拈花惹草给你招来情敌,一定要我好看。珩珩,今天我想告诉你:那一晚,没有一颗星入我的眼,我的眼里,只有比星星更亮的你。”
“我当然没能如愿娶到你。当你把那串爱不释手的吉祥铃作为分手礼物还给我,那一刻,我真恨你,恨你给我的是温柔的开始,却用绝情的分手抹杀了全部过程,不留半分余地。面对你的误解,我非旦解释不清,反而打了你。这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浑蛋,最后悔的一件事。”
“没有你的三年,我的生活只剩下训练和回忆。每次累躺在床上,我总能想起你曾带着几分羞意地问我:我们会结婚的吧?我说服不了自己接受你以外的任何女人,可我却没有机会再回答一遍。”
话至此,机舱里安静得能听清每一个人的心跳和呼吸声。然后,冯晋骁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现身。萧语珩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觉得此刻身穿白衬衫的他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
冯晋骁行至她身前,单膝跪下:“三年,一千一百天的空白,我失去了以往的自信,我再不敢说:你不会离开我。但我很确定:我再离不开你。六年,我终于明白:这世上,对我真心以待的你,不可辜负。以后,我可能还是做不到每年都记得你的生日,或是在情人节送你花,但我愿意在每一个雨雪天送接你上下班;在你累了倦了时,背你上十二楼;在你遇到危险的一刻,以生命护你。”
温柔地以指腹抹去萧语珩脸上汹涌而下的泪,冯晋骁喉间几番上下,才平稳了语气:“萧语珩,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萧语珩的眼泪噼哩叭啦的掉,紧紧抓着冯晋骁的手,泣不成声。
十七岁那年遇见,他好脾气地告诉她:“偷东西不对,犯法。”
在她迷迷糊糊走光时,他忍笑说:“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在音乐火塘被人骚扰,他以最直接也最暴力的方式惩戒对方的无礼。
小别之后,他邀请她参加婚礼,语带笑意:“不用准备礼物,你人来了就行。”
他们的初吻,是她主动,正当她笨拙地不知所措,他已用风衣将她裹紧,加深了那个吻。明明他也动了情,却还取笑:“女孩子不是该表现得矜持一点吗?”
恋爱时,他说得最多的话是:“好好的,别让我担心。”
分手后得知她要退学,他连夜从A城赶回来,面对她的固执的坚持,他终是恼了:“萧语珩,你最好见好就收,我不是非你不行。”
三年后再见,他终于放下身段:“如果现在,你还没遇到另一个誓言会永远喜欢的人,就再给我一次机会。”
调去古城前夜,他愤怒地警告:“萧语珩,你敢再离开我一次,看我还要不要你!”
品尝过思念后,他哑着嗓子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很想你。”
得知她小产,他那么后悔地说:“你不原谅我,应该。”
被她闹到无奈,他以宠爱的语气轻责:“就作吧啊。”
还有至今为止,他唯一一次说爱:“我生命的悲剧就是爱上你这么个能作的女人。”
点点滴滴,零零碎碎,无论甜蜜,或是忧伤,都是我和你在一起。
那些妥贴地存放在记忆深处的与面前的男人有关的痕迹,如同地面上班驳的墙面,在似水流年里静静驻立。
萧语珩细细回味,温柔笑起。
浸湿掌心的,是她的泪,温暖心口的,是她的爱。
冯晋骁用手轻轻磨挲她的脸,“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话虽如此,保持的单膝跪地的姿势却是静待她回答的姿态。
终于,萧语珩开口:“我现在二十三岁,可以拿年轻当资本,我是空姐,从事着别人眼中光鲜亮丽的职业,可我的皮肤会因为工作需要全妆上岗衰老的比同龄人快,我的脾气会因为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乘客变得越来越坏,”她努力抑制住眼泪,哽咽继续:“现在的我或许已经是最好的,不可能更好。冯晋骁,你要的,是这个任性能作的我吗?”
“我要的不是十七岁阳光灿烂的你,也不是二十三岁明媚动人的你,我要的只是对我深情不悔的——你的心。作为回报,”执起她的手覆在他左胸口,伴随着有力的心跳,他承诺:“我这里的位置,一并给你。从过去到未来,只属于你。”
以心换心。
这世上,最公平又最诱惑的交易。
萧语珩笑中带泪,她说:“好啊,成交。”
眼眶里太酸,似乎只要一眨就会有泪流下来,冯晋骁缓了缓,才把代表对爱情的永恒追求和忠贞的钻戒缓慢而坚定地戴在她无名指上。
持续不断的掌声中,他把心爱的女孩紧紧地搂在怀里,温柔许诺:“有我在,你永远都不必长大。就依仗我的爱,随心所欲地生活。”
飞机抵达古城,每位从FX1366次航班下机的人都得到了一枝象征爱情的玫瑰。次日清晨,在六年前住过的古城客栈的家庭套房里,萧语珩在缓缓东升的太阳下问冯晋骁:“你干嘛给大家发玫瑰啊?”
冯晋骁自身后把她搂在怀里,下巴搭在她肩膀上,面不改色地答:“它比百合便宜。”
萧语珩无语,目光中的指责之意十分明显,像是在说:你好小气。
冯晋骁挑眉:“没办法,谁让我要供老婆上大学呢。”
萧语珩的目光从手上的戒指移到桌上放着的C大播音主持专业的入学通知书上:“这辈子,我有过两个梦想,冯晋骁,你知道都是什么吗?”
冯晋骁弯唇笑起:“其中一个肯定是嫁给我。”
萧语珩转身,面对面地和他拥抱:“成为省台当家主持和嫁给你,是对曾经的我而言,最艰难的梦想。三年前分手时,我以为它们都破灭了。之后重新在一起,我知道了得与失之间一步之差的距离。没能完成学业,我并不觉遗憾,因为古城一遇,我把最好的自己给了你,已是梦想成真。冯晋骁,我不想太多,也不要太多,在你身边安稳生活,岁月便得以静好。”
同年底,冯晋骁迎娶他的新娘。
接亲受阻是意料中事,却没想到阻碍与萧熠有关。
贺熹,那个曾被萧熠爱过六年,又与冯晋骁毕业于同一所警校的女子,应邀携夫厉行出席婚礼。然后,特种兵出身,现已是陆军上校的厉行,为表达夺萧熠所爱的“歉意”,负责——堵门。
本不想在大喜之日大动干戈的冯晋骁在持续进不了门的情况下,无奈地对徒弟表示:“看着办吧,门算我的。”
赫饶忍住笑意,对着耳麦说:“头儿有令,强攻!”
然后,不只是门,窗外也得算他的,因为顾家别墅快被给力的特别突击队伴郎团拆了。
孤军作战的厉行见好就收,在贺熹为他介绍师兄新郎时,笑言:“冯队,这你要是生个女儿,我儿子都不敢下手了。”
冯晋骁蹲下身,摸摸厉行脚边那只默默无语的小家伙,“确实需要谨慎,我的女儿,可不好娶。”
那只短手短脚才会走路的小厉先生歪着脑袋看看他,扭脸抱住爸爸的腿,什么女儿,什么娶的,不懂。
婚礼仪式准时开始,身穿婚纱的萧语珩挽着顾南亭的胳膊出场。伴娘楼意琳一袭宝蓝色礼服娇美俏丽,伴郎陆成远全程微笑。
把萧语珩的手交出去时,顾南亭说:“我宠了她十几年,是希望她像公主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而不是为了爱在你身边委曲求全。冯晋骁,善待她。”
接过萧语珩的手,冯晋骁承诺:“她是爱情对我最好的馈赠,我定会,视若珍宝。”
时光如流水蔓延,小冯小姐出生时,正值春暖花开。
小家伙很懂事地没有太折腾妈妈,萧语珩被推进产房不久,响亮的啼哭声就传了出来。可生孩子实在是太疼了,年轻的妈妈连看女儿一眼的力气都没有,就疼得昏了过去。
冯晋骁俯身轻吻妻子苍白汗湿的脸颊,从护士手中接过才称了体重五斤六两的小家伙,低沉的嗓音沙哑不已:“欢迎你,我的小公主。”
萧语珩醒过来时,小冯小姐正躺在她身边呼呼大睡,冯晋骁轻轻抚着她的脸,语气愈发温柔:“活泼好动,像你。”
偏头看看身旁熟睡的小脸,萧语珩好想哭,幸福太满,满到控制不住地要溢出来。
冯晋骁眼底也是湿的,他把女儿软软的小手放在萧语珩手里,然后用自己的大手握住她们娘俩的:“有你们,我已拥有了这世间最好的。宝贝,我爱你们。”
爱情最圆满的结局,是我和你在一起,不分不离。
故事最完美的落幕,是他们成就了钻石之缘,让我们开始——相信爱。
时光不老,只余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