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册 第2章(2 / 2)

千金记 石头与水 9687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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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嘉诺道:“儿子听父亲安排。”

宋嘉诺辞了秦家家学,又开始学着打理庶务,半句不提科举的事,不必别人,小纪氏便急个半死。丈夫宋荣是属于天才学生一流,十二岁便中了秀才。秦家秦峥,十四岁中了案首。如今,自己儿子也十四了,当务之急,儿子哪怕不去科举考秀才,也不要将时间花费于庶务之上啊,多浪费时间。

事关儿子前程,小纪氏还是要听一听丈夫的说法。

宋荣道:“待过得两年,再叫阿诺去考童子试不晚。这些事,你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儿子有出息,不过,叫儿子多经些世事再入官场,没什么不好。何况,哪怕入了官场,儿子的升迁怕也不能与他当年相比。尤其宋荣如今正当年,他欲在官场上再进一步,宋嘉诺的前程就得压一压。如今儿子年纪尚小,趁机令儿子好生沉一沉心,锻炼一下心志,晚几年出仕,未尝不可。

天底下做父母的,没有不为儿女操心的。

这一对至尊父子犹是如此。

大皇子挨了顿板子。也没打得多重,皇室贵胄,给那些行刑的一百个胆子,他们也得顾惜自己的性命呢。真把大皇子打个好歹出来,他们也不必活了。最要命的是,前脚大皇子刚挨了板子,后脚昭文帝就下了册封太子的诏书。那几个行刑的内侍吓得肝胆俱裂,生怕大皇子秋后算账寻他们的麻烦。

其实,他们实在想多了。

如今大皇子忙得很,哪里有时间去跟他们翻旧账。

见大皇子来请安,昭文帝问:“都好利索了?”

一把年纪被敲顿板子,大皇子脸上微热,道:“儿臣知错了。”

“说说都错在哪儿了?”

“儿臣不该对皇祖母失礼。”

昭文帝叹口气,语重心长道:“朕就你这一个嫡子,自你母后过身,多少人提立后之事,朕从未松口。太子之位,不立你立谁呢?先时之所以未早立太子,就是想磨一磨你的脾气。太后,是朕的母亲,是你的祖母。你说的那些话,叫臣下听到,你这名声脸面还要不要了?再者,你与太后彼此生隙,万一朕早一步过身,朕还真不放心太后呢。”

大皇子忙道:“父皇身子一向康健,莫要说这些话,儿臣听着心里怪难受的。”

昭文帝微微一笑,没说什么,转而换了话题:“太后如今躺在床上,册太子大典怕要推迟到春闱之后了。”

“儿臣听从父皇安排。”这么多年都等了,再多等些日子,大皇子并不觉得有什么难挨。

“太后那里,你多用心,怎么着也要把事情圆回来。”昭文帝道,“方家,是朕的舅家。”

大皇子没吭声,昭文帝接着道:“就是纳了方氏女又如何?吕氏打理内宅多年,莫不是连个姬妾都管不好?”

思量片刻,大皇子满是不情愿,道:“儿臣听说方家如今并无嫡女,既是庶女,一个庶妃也足够了。”根本不是管理姬妾的问题,大皇子是打心眼里反感方家。

昭文帝叹:“你琢磨着怎么跟太后提一提,太后的病大约也就能痊愈了。”

大皇子低声应了。

昭文帝令人着手重新修葺东宫。当年,他在东宫住了不长时间,先帝便过世了。这许多年,东宫无人居住,尽管时时有奴才打扫看护,仍有几分荒芜的景象。既然要立太子,自然不能委屈太子的住处。

自昭文帝下了立太子的旨意,便每日将大皇子带在身边处理政事。大皇子十五岁开始上朝听政,对这些并不算陌生,但之前没有皇父这样手把手地教导,如今经昭文帝提点,许多事都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尤其春闱之时,昭文帝独带了大皇子去贡院巡场。昭文帝对大皇子的重视,举世皆知。

丽妃日日于太后床畔侍疾,时而哭泣:“太子疑方家至此,日后,不要说方家,便是五儿,都不知有没有命在。”

太后斥道:“你胡说什么?”

“承恩公府的女孩儿,连侧妃之位都没有,叫别人如何看承恩公府呢?”

“一个庶女,身份就差了一截。这是太子庶妃,不要有什么不满,以后日子还长呢。”前朝的事皇帝不让她插手,后宫家眷这些事,太后可是正管。情势不会永远听从于某一个人,情势是大家互相妥协的结果。

太后这样说,丽妃只得收拾起眼泪,不敢再多说什么。

方太后从床上爬起来,太医宣布太后凤体痊愈,已是春闱之时。方氏女被静悄悄地抬进大皇子府,大皇子生就低调,何况不过一庶妃,就内院儿摆了席酒,当天睡了一夜了事。

此次春闱,照样是人才辈出。

三鼎甲中,秦峥居探花位。

昭文帝在去给太后请安时,大赞秦家子弟争气。秦淑妃谦道:“以往在家时祖父常说,秦家世代书香,祖上本是家道中落,后代子孙该以读书为要,以才学晋身。”

昭文帝笑道:“老尚书教导儿孙有方。”

秦淑妃再次谦过。昭文帝又与方太后商量:“今年是端睿的及笄之年,她又是朕的大公主,素来聪慧懂事,朕一直想着给端睿挑一个才貌双全的少年郎,才不算委屈了她。”

秦淑妃与方太后同时心下一咯噔,无他,昭文帝先提秦峥出息,再说端睿公主的亲事,似有联姻之意。秦淑妃于宫中这几年,自然是见过端睿公主的。端睿公主深受帝宠,又灵秀可爱,秦淑妃也很喜欢她。但,关键是驸马不能议政。若秦峥尚主,这前程便毁了。

方太后想的则是另外一件事,端睿公主是亲孙女,戚贵妃素来温柔和顺,膝下只有这一女,方太后对这母女两个印象也很不错。更因端睿公主受昭文帝喜爱,如今昭文帝立大皇子为储,为保娘家地位,方太后有意让端睿公主下嫁方家,而且也有适龄子弟啊,承恩公世子的二子只大端睿公主三岁而已,般配得很。至于方二脱裤子耍流氓、倾心宋嘉语之事,方太后并不知晓。世子夫人进宫,也只跟太后说儿子是回老家安心念书。

果然,昭文帝接下来便说:“端睿到了年纪,朕瞧着秦峥便很好。”

秦淑妃哪敢表露声色,笑道:“皇上隆恩。”

方太后笑道:“皇帝,你真是爱女心切,怎么辈分都不顾了?”秦淑妃与秦峥是堂姐弟,如今若秦峥尚主,辈分怎么算?

昭文帝笑道:“这有何妨,淑妃并非皇后。”

秦淑妃脸上有些尴尬,不过,进宫几年,她也历练出来了。何况,自孝温皇后过世,昭文帝未立新后。若说是妾,大家都是妾,这也没什么丢脸的。见昭文帝实在相中了堂弟,秦淑妃笑道:“只要皇上不嫌秦家贫寒,此乃秦家万千之喜,臣妾代秦家谢皇上隆恩。”说着,深深行一礼。

昭文帝满意一笑:“朕看中的是你们秦家的家风。”

戚贵妃笑道:“不如皇上宣探花进宫,也叫臣妾相一相女婿。”戚贵妃刚说完,端睿公主扯一扯母亲的袖子,娇嗔道:“怎么说也是给儿臣赐婚,儿臣都在呢,父皇也不问一问儿臣的意见。”

昭文帝哈哈一笑:“朕的端睿是不乐意?你未见过探花,探花生得清俊沉稳,才学也好。”

端睿公主笑道:“儿臣在宫里,鲜少出去,不过,也听人说过秦家家风端正。如今父皇特意为儿臣择选驸马,因父皇宠爱儿臣之心,必是选一等一的才子。只是,儿臣想着,天下学子十几年寒窗,一朝金榜题名,必是想报效朝廷、为国出力,也不枉一身的才学。儿臣并非对他不喜,只是,驸马向来不能议政。若将他赏给儿臣为驸马,未免可惜了他一身的才学,国家也少了一位能臣贤士。”这样的人,十几年寒窗读下来,是一心出将入相的,哪里会愿意做公主的驸马?端睿公主也不愿意要这等心不甘情不愿、迫于皇室威严娶她的驸马。

“儿臣为父皇公主,恩宠富贵已极。父皇为儿臣择驸马,只要人品端正,才学尚可,愿意一心一意与儿臣过日子便可。才学惊艳之辈,还是留给父皇,让他们替父皇治理天下吧。”

如今端睿公主一席话,非但让昭文帝大为赞赏,就是各有打算的方太后与秦淑妃亦交口相赞。

皇家有长脸的事儿出来,也愿意扬一扬美名的。尤其是公主的名声,更是要紧。就是天底下的进士们,也感激端睿公主啊,终于不用提心吊胆地怕被公主们相中做那憋屈的驸马了。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觉着做尚主挺好,起码一世富贵。然而,真有才学本事的人,多是想将才学用于国策朝政之上,光耀门楣,哪个愿意天天守着皇家贵女对她三从四德呢。

最感激端睿公主的,就是秦家了。

秦老尚书听闻此事,恨不能给端睿公主立个长生牌位。若是端睿公主真点了头,孙子这一辈子还有什么前程可言呢。

此事,也给秦老尚书提了醒儿,恨不能快马加鞭地给孙子娶房媳妇进来。

秦峥却是不急,道:“婚事,待明年再说吧。”

以往,秦老尚书只觉着孙子与宋嘉言青梅竹马,有些小男孩儿的情思。只是,他未曾料得孙子情深至此。今年,是宋嘉言大婚之年。

见孙子一副冷清模样,秦老尚书道:“也好,头一年要进翰林院念书,你在家的时间不多。你年纪已经不小,明年可不能再拖了。”

“是。”

秦峥中了探花,这是天大的喜事,秦家没有理由不宴请庆贺。

宋嘉让这个落榜生也带着弟弟来了,落榜生杜君、吴家兄弟、李行远、李睿,还有秦峥交往的一干朋友,都来秦家喝酒。

整整热闹了一日,秦峥酒量向来极好,晚间不过微醉而已。如今他已经长大了,明年便是冠礼之年,今日人们送的礼,很大一部分是秦峥的朋友送的,秦老太太命人都送到孙子院中去。

秦峥交与房中大丫鬟整理,事后,大丫鬟将清单给主子看。这些人情往来,秦峥都心中有数,只是看到宋嘉让的单子上有一副古砚古墨十分珍贵,道:“把阿让送我的砚墨取出来。”

读书人,向来好这些。

秦峥与宋嘉让多年交情,如兄弟一般,不过,两人之间的走礼,还未上升到古物的地步。这次,也是宋家公中一份儿贺秦峥,宋嘉让又让人私下备了一份,古砚古墨是在宋嘉让私人的礼单中。初时,秦峥以为是宋嘉让成亲后拿的老婆的东西,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宋嘉让性子磊落,怎么肯用老婆的嫁妆呢?

他记得,秦嵘曾一脸羡慕地说起过宋嘉诺有一套自己姐姐送的古砚古墨,还是宜德大长公主赏赐给宋嘉言的。因宋嘉诺习文,宋嘉言大方地送了宋嘉诺一套。宋嘉诺欣喜不已,专门请秦嵘到宋家去赏鉴过。秦嵘可是羡慕个半死,回来跟自己哥哥念叨过好几遭,故此,秦峥印象颇深。如此一来,秦嵘也明白这古砚古墨是宋嘉言借宋嘉让之名送来的。

抚摸着古墨古砚,秦峥微微地叹了口气,令丫鬟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秦峥中了探花,宋嘉让却是落榜了。

宋嘉让此人,生性淡泊,即使落榜,也没什么颓丧之态,反是一门心思地关心起老婆的肚子来。倒是老太太提了一句通房丫头的事,宋嘉让早有准备,一脸正气道:“孙儿此次落榜,皆因学问不够扎实。孙儿已经去祖宗面前反省过了,对着祖父的牌位发誓,一日考不中进士,一日不纳妾!”

老太太见孙子有此志气,心里是为孙子叫好儿的。只是,私下对孙子道:“其实,你祖父脾气好得很,你亲近丫头,他也不会怪你的。”

“怎么能糊弄祖宗呢?那可是祖父啊。”

宋嘉让拿念书来搪塞,老太太也就不说什么了。

倒是宫中,有秦峥之事在前,方太后主动跟昭文帝提起端睿公主的亲事来。

方太后笑得一脸慈爱:“端睿这孩子懂事啊,不枉咱们疼她这些年。她们姐妹中,哀家最喜欢端睿通情达理,灵慧秀敏。若是把端睿嫁到外处,不知根底的,哀家是断不能放心的。”

昭文帝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母后这是要给端睿做媒了?”

“哀家自己的孙女,自然要给端睿挑个最好最妥当的人家儿。”

“母后说的是哪家?”

“你舅舅家。”方太后眉眼满是欢喜,笑道,“就是方仁家的二小子,比端睿年长三岁,再合适不过了。如今,方谅在老家念书,哀家已经命方仁把孩子接回来了。到时,让戚贵妃和端睿都见见,亲上加亲,再合适没有了。”

方太后都开了口,昭文帝总不好回绝,不过,也未把话说死,笑道:“若孩子出色,这桩亲事倒是不错。端睿是个有主意的丫头,朕还想问问端睿的意思。”

“应该的。”方太后笑允,只要孩子没什么大问题,亲事就是板上钉钉了。何况,连端睿都说了,只要人品端正,一心一意就成。

昭文帝便将此事与戚贵妃母女说了,戚贵妃性子温柔,问女儿:“端睿,你说呢?”她就是有些不喜欢方家人的做派。

端睿公主笑道:“要说承恩公家,自己亲戚,自然是比寻常人可靠、知根底。明日召方家子进宫,儿臣见过再说。”

昭文帝笑道:“明天怕是不成,朕听太后说,方谅回老家念书了。不过,已经着人去接了,过几日就能到帝都。”

端睿公主可不是个傻瓜,她一听便觉不对,道:“有一事,儿臣不解。”

“什么事?”

“儿臣就是觉着,要念书,帝都多少名师大儒,还有国子监,也是人才聚集之地,怎么帝都念不得,偏要到老家去念?”端睿公主自幼便聪明过人,因是太后做媒,又是昭文帝亲自跟她说的亲事,她半分不恼,笑道,“只这一点就可疑。若是嫌家里热闹,想图个清静,不必别处,庄子上难道不能清静?皇祖母与咱们都是住在深宫,哪里知晓外头的事呢?就是承恩公府如何,皇祖母怕也只是听人口口相传而已。承恩公府是皇祖母的娘家,谁人敢在皇祖母面前说承恩公府的不是呢?”

昭文帝听女儿这样一说,顺势笑道:“就是真跟方家联姻,朕也得先令人打听清楚子弟脾性。朕着人查一查就是了。”

“谢父皇。”

事关女儿的终身,非但昭文帝令心腹去打听方二公子的品性,戚贵妃也召见娘家人进宫,见了大嫂戚太太,将承恩公府有意联姻的事悄悄地与戚太太说了,请兄嫂帮着打听打听,那方二公子品性如何。

如今戚贵妃开口,戚国公府自然要尽力而为。

别忘了,戚国公府有一门子亲家——宋家。

昭文帝根本没令方二进宫,担心太后脸面上过不去,私下将方二的不良行径与太后说了:“实在不像话得很,在西山寺唐突人家姑娘,直接就要脱裤子耍流氓!如今十八,房里七八个丫头,就是被方仁罚回老家反省,身边还带着三个通房。平日里,朕瞧着方仁也算能干,怎么教养子弟倒这般糊涂了。”

这些事,方太后完全不知啊!方太后脸色也很难看,既惊且怒:“竟有这等事?一个个的,只知拿好话来哄我!”又满是愧疚,“险些误了端睿!唉,这可叫哀家怎么见端睿呢!”再不敢拿娘家人做媒了!

尽管昭文帝很有孝心地安慰了母亲一番,方太后依旧心下怒火难消,又将方太太唤进宫来一顿臭骂。方太太灰头土脸地回去了,倒是方二因此得福,一朝得解放,他可是死都不想再回去了。

原本想抬举娘家,却闹了个没脸。

方太后的确偏心娘家,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端睿公主也是亲孙女,何况端睿公主聪明懂事,素来得宠,就是方太后也喜欢她。若是方二差不多,哪怕平庸些,怎么着都能成全这桩亲事,却不想方二私下如此拿不出手,简直丢尽她老人家的脸面!

方家之事,方太后只提了个头儿,便息了声。作为补偿,方太后赏了端睿公主许多首饰玩物,对于端睿公主的亲事,她不再提及,任由昭文帝安排。

端睿公主的驸马尚在挑选之中,县主姚馨却是等不到腊月宋嘉言出嫁,她要提前跟吴玉举行婚礼。

姚馨先时埋怨宋嘉言不地道,迟迟不肯成亲,倒耽搁了她的青春。如今她想了个法子叫吴玉松了口,反正是双生子,一样大,就是稍微提前些日子。姚县主乃贵女,也没人敢当面嚼舌根。至于名声之类,姚馨从来没在乎过。

姚馨成亲的排场自不必提,景惠长公主从来是长公主中的头一份儿,就这么一个女儿。便是国公府,哪怕姚国公世子与景惠长公主多年不和,也不敢亏待姚馨。

宋嘉言去长公主府瞧过姚馨,姚馨原本是想着宋嘉言在她出嫁那日到公主府来热闹热闹的,宋嘉言哭笑不得,道:“我的县主大人,你现在只管做新娘子。想一想,吴家又无女人掌事,难道让阿玉表哥自己张罗成亲的事?即便他是状元,也无这等本事。我外祖母年纪又大了,精神头儿不足,都是舅母带着丫鬟婆子收拾,我这几日都是过去准备您老大婚的排场,哪里有空闲?”

姚馨早视宋嘉言为密友,拉着宋嘉言的手,眼角眉梢一派幸福:“辛苦你啦。”

吴家就这么几门子亲戚,武安侯府帮着操持也是应尽之道。

吴玉娶姚馨,别的不说,姚馨的嫁妆自早上就开始往吴家抬,一直抬到傍晚才抬尽,满满当当地摆了三个院子才算搁置开了。便有些势利的人暗道,吴玉虽然被算计,也不算太吃亏啊。娶了姚县主,就是娶了座金山啊。

长公主嫁女,不仅是长公主府的喜事,亦是姚国公府的喜事。姚国公府本就是大皇子的母族,大皇子已是准太子,带头儿去给长公主捧场,几位皇子也都跟着去了长公主府。余者景惠长公主的姐妹们,景淑长公主、景怡长公主都到了,再有仁德郡王携妻带子地来凑热闹,余者与姚家交好的人家儿、景惠长公主的母族戚家等帝都权贵,济济一堂,一团喜气,酒宴直到下晌方散。

生于皇室之中,几位皇子的酒量都尚可,唯四皇子素来量浅,未喝几盏便醉了。四皇子妃是姚家女,却要随丈夫去长公主府喝酒,长公主府早备了干净的屋舍供客人休息,听人回禀说四皇子醉了,四皇子妃顾不得与妯娌们寒暄,连忙起身去照看四皇子。

四皇子酒品一流,纵使醉了,也不会乱撒酒疯之类,无非就是闭眼睡觉。直到傍晚,四皇子方醒。因是大喜的日子,四皇子不好留宿,与景惠长公主打声招呼,便带着四皇子妃回府了。

回府后,姚氏服侍着四皇子洗漱换了家常衣裳,四皇子问:“大哥册封太子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姚氏柔声道:“差不多了,我着丫头取了礼单来给王爷瞧?”四皇子被封豫章王,封地处江西,离帝都路远天遥。原本,他已经准备上书昭文帝带着四皇子妃就藩豫章。因眼下就是太子的册立大典,昭文帝留几个封王的儿子,待太子大典之后再行就藩。

因日后回帝都的机会不会太多,太子大典,自然要准备珍贵一些的礼物。

四皇子笑道:“明天再说吧。我们这就要去豫章,以后要回帝都的时候不多,府中无事,多回娘家看看也无妨。”

姚氏笑道:“我知道了。我想着明天进宫,给太后请安,也去瞧瞧母妃。”四皇子生母早逝,由后宫柳美人抚养成人,生母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四皇子视柳美人为母,并不因柳美人位分低微而怠慢于她。四皇子还准备着就藩时请旨,带着柳美人一并去豫章奉养。

“多带些滋补的东西,记得提醒娘娘服用,不必俭省。”后宫之中,位分高低实有天壤之别。四皇子年长出宫分府,因柳美人位分低,四皇子又不是受宠的皇子,进宫不易,便是有心照顾,也照顾不到柳美人。如今娶了老婆,四皇子妃进宫给太后请安,厚着脸皮要去看柳美人,太后也不好阻止。

姚氏温声应了。

姚馨大婚之后,竟也把日子过得有模有样,反正现在吴家内宅就她一个女主子,景惠长公主教过姚馨打理家事、管束奴婢,又陪嫁了得力的女官,一切井井有条。姚馨还邀宋嘉言到吴家做客,一脸的幸福喜悦,比先时在公主府时还圆润了些。

以这样的手段得到婚姻,还能过得这样欢乐,也只有姚馨了。

更令姚馨惊喜的是,太子大典之前,她被诊出有了身孕。景惠长公主喜悦至极,恨不能将女儿接回长公主府养身子,姚馨却是没应,她道:“我要是去了,家里这一摊子可怎么办?我要是回公主府,阿玉第二天穿什么衣裳都不晓得。母亲放心吧,有嬷嬷们照顾我,没事的。”

景惠长公主见女儿精神气色都很好,尤其是女儿女婿感情好,便也没狠劝。何况,如今宫内外都在筹备立太子之事,景惠长公主也有自己的交际,留下两个年长的嬷嬷,景惠长公主再三叮嘱女儿:“有什么想吃的,着人去告诉我,我给你送来。”

“知道啦。”姚馨喜滋滋的。

待吴玉回来,姚馨亲自把这喜讯告诉吴玉,吴玉两眼圆瞪的惊讶模样让姚馨笑出声来,拍他一记:“高兴傻啦?”

吴玉瞅着姚馨的肚子,眼中溢出满满的喜悦:“真的?”

“当然啦,我请了太医来诊的脉,若再不真,非去拆了他们的招牌不可。”

吴玉忙扶着姚馨坐了,声音中带着三分罕见的温柔:“小心些。”

姚馨笑道:“我会小心的,你是状元,可要开始给咱们的孩子想名字了,一定要想一个独一无二又威风八面的名字才好。”

姚馨满心欢喜地将头倚在吴玉肩上,唇角情不自禁地翘起来,笑道:“阿玉,我真高兴。我想给你生孩子,生许许多多咱们的孩子。”

所有的一切都十分顺利,连国家都风调雨顺,众人都道,此乃太子福兆。正是立太子前夕,便是昭文帝听到这样的话也是极为开心的。

生命永远无常,没有人能预测,下一刻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