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前一篇日记给主子看了,主子说没有文采。
文采,什么是文采?我很忧郁,后来碗儿来找我,我还跟她探讨了这个问题。
003
展昭现在总是到草庐来喝酒!
我非常生气,这是你家吗?想喝酒不会掏钱买啊,为什么老是跑到草庐来喝?
要知道主子给了他镇活符,他每次一来,我们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动都不能动!
004
今天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当时我正在跟碗儿讨论郊游的事情,有两个莽汉官差追着一个人犯乒哩乓啷地打到草庐来了。主子先前吩咐过,如果草庐附近出现陌生人的话,我们是绝对不能现形的,否则,她会把我们全部卖去做苦工。
可怜我躲到那么高的碗架子上都未能幸免,那个人犯拿我去扔其中一个官差,那个官差用剑一挡,磕掉我一颗门牙!
也幸亏我平时注意养生锻炼,不然那一磕,绝对不止磕掉门牙那么简单,我会散架子的。
还有篱笆门兄也很可怜,他被一个官差踹了一脚,用他的话说,那一脚,都能踹死一头驴了。
总之大家都很惨,惨得像进了地狱一样。主子回来之后我们去请愿了,我们恳请主子一定要好好惩罚那两个官差。
主子说,她会好好考虑。
注:后来那个展昭来道歉了,原来那两个官差跟他是一伙的,真是蛇鼠一窝。道歉有用的话,官府是干什么用的?
005
听主子说,开封府被猪妖搅得一团乱,那两个官差天天被派去守猪圈。
该!活该!
主子真是体恤下人啊。
最近有点烦,昨天小碟来找我的时候差点被碗儿看到。晚上我跟酒壶兄探讨了这件事,酒壶兄批评我不应该脚踏两只船。我跟它解释说这不是脚踏两只船,我只是不忍心伤害两颗爱慕我的心罢了。
酒壶兄这样的光棍是不会理解我的。
006
主子最近吃得不大好,想想也是的,人间的饭菜,哪里有天上的珍馐美馔来得可口呢。
我现在都能写“珍馐美馔”这样的话了,这两天的唐传奇真不是白看的!
但是主子吃不好,我也高兴不起来。后来我想起一件事,就跟主子说,很久之前有个叫象牙的人,他做的饭菜很好吃,如果主子能找到他用过的锅铲的话……
主子很高兴,第二天就去了,想不到我无意间立了大功,我觉得我真的很不一般。
注:原来那个字是“易”不是“象”。
再注:主子走的时候,居然还特地跟展昭打了个招呼,这关展昭什么事?我很气愤。
007
这两天不对劲,有个官差,一直在草庐前头的小桥那儿走来走去,走去走来。
莫非他想偷东西?我们大家都很警惕。
008
今天我非常气愤,主子刚回来,水都还没喝上一口,就被那个官差给请走了,说是展昭出了事。
出事就出事嘛,出事难道不应该找官府?
更气人的是,主子还把象牙的锅和铲子都给带走了,说是可以做东西给展昭吃。
展昭不吃又不会饿死。
注:是易牙,一时气愤,写错了。
009
今天的事情有点混乱,当时我在睡觉,酒壶兄慌慌张张把我晃醒说主子好像在和人打架。我一看果然灶房里多了个长得很丑的老头,正在跟我主子较劲。身为主子的得力助手,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我好不容易爬上架子,本来准备观察一下之后再投入战斗的,谁知我主子被那老头气糊涂了,抓起我就扔那老头……
其实这事真不怪我主子,我主子也是无心的,我觉得她是跟展昭他们在一起久了,受了不好的影响,真是近墨者黑啊。
主子说,可以给我赔偿。
我需要什么样的赔偿呢?昨天晚上,酒壶兄跟我分析了一下我的感情问题,说是我现在之所以很烦恼,是因为小碟和碗儿两个合起来是线型结构,所以不稳定。
酒壶兄还说,三角形是世上最稳固的结构,你看人家盖房子,大梁和屋顶都是三角形状的。
所以我就跟主子提议说,我还需要一个红颜知己,构成三角形状,这样三足鼎立,以后感情上的纠纷就少一点。
也不知主子听没听进去。
010
今天下雨了,但是心情很好,因为主子早上起来跟我说,会去外头逛逛,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精怪碗。
不过我高兴了一会儿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展昭来接我主子的时候,他只带了一把伞!
一把伞!
你不会多带一把吗?开封府又不穷,你还是四品官儿,多买一把都不行吗?
我本来想跟我主子说的,但是她走得快,我没来得及。
这件事导致我一天的心情都很不好,我觉得展昭这个人有问题,我主子最好还是不要跟他来往过频。
011
今天我差点儿气死了。
我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给碗儿做的烛光晚宴,全毁了!
全怪那个赵虎,太可恨了,走路不长眼,他踩坏的不是烛光晚宴,是我的心啊!碗儿不问青红皂白就跟我发脾气,说我说话不算话,我怎么解释她都不听。光棍茶壶在一边看热闹,笑得合不拢嘴,我诅咒它一辈子没有茶杯配。
最让我生气的不是这个,是我的主子明显帮着赵虎,我的主子越来越没有原则了。
注:主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你的。
012
今天我的心情很灰暗,我被碗儿给打了。
她拿着鸡毛掸子,追了我足足三里地,硬说我瞒着她跟小碟去约会,还说我跟小碟在河边看月亮看星星,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鞋”……
这完全是造谣,我从来没有穿过哲鞋,我听都没听过!
013
这两天没什么事做,主要就是吃饭睡觉,偶尔被碗儿追打。
小碟一直没来找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很牵挂。茶壶兄说小碟可能是知道我和碗儿的事了。
我决定去为小碟写一首词,就叫《碟恋碗》,小碟一直比较爱好文学,我想写了词就会没事了。
014
主子今晚回来,讲了关于一条蛇的事情,说是一个人吃多了蛇,然后蛇回来报复。真是太恐怖了,吓得我一夜没合眼。
恐怖故事什么的,最讨厌了。
015
主子说,开封城东四道附近有妖气,接连派了很多门人出去查看,结果女的都回来了,男的有去无回!
太可怕了,我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感到深深的忧虑。
主子说,她要自己出马一探究竟。
我一点都不担心,我主子都出马了,还能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呢?
016
东四道的事情应该顺利解决了,不过我主子这两天有点不对劲,她会一个人发呆,偶尔居然还会一个人微笑。
我和茶壶兄为此事争论不休。茶壶兄说这事纯属正常,我一点都不觉得,茶壶兄那是没谈过恋爱,以为人家笑都跟它似的是想笑,就我个碗的专业经验吧,我觉得我主子似乎是……
啊,掌嘴,自掌五十下,不,八十下,我怎么能乱想呢?太邪恶了,我看不起我自己,深深地唾弃我自己!
017
主子说她要去文水收妖,三个月。
本来吧,我挺舍不得的,可是后来展昭来给我主子收拾东西,送这送那的,我觉得很不对劲,反而盼着我主子快点走了,别和这个展昭有太多的往来。
我就知道展昭这个人居心不良,希望我主子不要被他迷惑了。
018
我已经两个月没记日记了,当然这绝对不是偷懒,主要是主子不在,我没什么精神。
实在没什么可记的,我和碗儿分手又复合,共计三次;和小碟的关系比较复杂,因为小碟每次看见我,都会仰起她高傲的大脸盘,问我:“我们认识吗?”
我也是有自尊的,别指望我主动去道歉,休想!
019
按理说,主子应该回来了。
展昭来过几次,我本来不想理他,但是草庐里能跟我对得上话的精怪实在不多,因为它们都不怎么读书,所以有时候,我也会跟展昭说上两句。
展昭看起来很担心我主子,我很不高兴,难道不应该是我表现得最担心吗?我跟我主子亲还是你跟我主子亲?
020
今天展昭过来跟我说,我主子不回来了。
我难过得写不下去了……
021
主子很久没回来了。
不过我还是相信奇迹的,每天爬到墙上望一会儿,酒壶兄说我都要成望主石了。
今天晚上展昭也来了,展昭也很想念我的主子吗?人走茶凉之后他还能惦记着,其实挺不容易的。
相比之下,我就更不容易了,是吧?
022
连续好几天没有记日记了,乃是因为我在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琢磨着,这件事做成之后,我就能见到我主子了。
事情太重大了,我不敢事先张扬,希望我明天的寄傲山庄之行可以顺利。
023
这是我的绝笔。
今天,是我存活于这世上的最后一天。
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我一直待在开封府那边,没有随身携带日记本,没能及时记录。
现在我的脑子很乱,提起笔来,却不知道要写什么。
我的主子已经死了,被猫妖杀死了。
猫妖已经被温孤苇余门主抓住了。
我的手在颤抖,我写得很乱,我不知道要怎么把整件事情记录下来。
还记得前一篇我写过的那件重大的事情吧?那时候,我想找到《瀛洲图》。《瀛洲图》是人间和仙界的通路,那时我想,藉由《瀛洲图》,就能找到我主子了。
当时我也没想到居然会牵涉这么多人和事,本来我们都拿到图了,但是展昭为了救红鸾,把《瀛洲图》交给猫妖了。
如果当时我知道猫妖拿到了图之后会去害我主子,我一定会拼死阻止的。
我去找展昭算账了,我本来打算跟他同归于尽的,但是他警惕性太强了,加上公孙先生在旁边,所以我没有成功。
事后我想,这件事也不全怪展昭。
如果不是我那么多事要找图,后面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吧?
我主子待在瀛洲有吃有喝的,不是很好吗?
我是罪碗。
今晚是我的赎罪之夜。
我决定把我给烧了,去陪我主子。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草庐里的精怪都走了。酒壶兄临走时说,它很佩服我的勇气,但是它希望留待有用之身,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碗儿和小碟也走了,她们走的时候眼泪汪汪的,我是多么希望她们能留下来啊……
爱情实在是太脆弱了。
算了,我一个将死之碗,也不去计较这么多了。
该点火了,我走了,不要想我。
024
上一本日记本烧掉了,换一本新的,把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记录一下。
我现在在一个寺庙里,出家。
出家碗的生活很平淡,我每天都生活得很充实。
大家可能很奇怪我为什么还活着,没什么好奇怪的,天命使然。老话说得好,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
活着,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025
这日子没法过了!
出家什么的,最无聊了!
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026
昨天晚上,佛祖在睡梦当中,给了我启发。
怪不得我总是静不下心来出家,根本不能怪我,原来我在红尘当中,还有一段恩情未报!
我的恩人叫白玉堂,我决定报恩去。
027
这日子没法过了!
路太难走了,白天还不能赶路,怕吓着别人。
危险性也很大,昨天被一只老母鸡撵了一里多路。
这样慢慢地走,要到哪辈子才能见着我的白恩公!
028
今天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暂时住着休整的那个茶寮,来了个说书先生。他穷得要命,没钱喝茶,就给茶客说了一段书,叫《锦毛鼠三戏御猫》。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白恩公跟展昭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恩怨过往。
我顿时就有了一个主意。
029
在宫里待了有一段日子了,我的计划逐渐成形。
这段时间过得还不错,毕竟是皇帝的家,生活水平还是挺高的。
更重要的是,我结识了两个碗,大胤和小义。
本来我是要跟它们以朋友相称的,但是它们实在太崇拜我了,非要叫我“老大”。
老大就老大吧,跟它们相比,我的确更优秀一点。我的那些经历,随便挑一个故事来讲,它们就听得双眼发直。
这让我很自豪,人生经历真的是很宝贵的东西,钱是买不来的。
030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酝酿已久的计划开始实施了。
连“酝酿”这么复杂的词我都会用了,我觉得我的文学素养上升得真的很快。
御书房边上起火的时候,我兴奋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很快那些太监侍卫们就能发现我在墙上的题诗了。
我都会写诗了。
注:奇怪的是,皇城另一头也起了一把火,烧得比我放的火还大。难道说,冥冥之中,还有另一个碗,也在期待着通过放火的方式找到自己的恩人?
我想那是不可能的。
031
上一本日记本扔在宫里了,我又换了一本全新的日记本,因为从今天开始,我的生活要揭开新的一页。
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我!找!到!我!主!子!了!
不是那个白玉堂,是我原先的主子哦,如假包换哦,神仙主子哦。
激动死我了,我的激动心情,你们是绝对不会了解的。
注:激动之余,我内心有点忐忑。因为主子说在御书房外放火那件事影响很坏,明天要带我到开封府自首。
包大人不会铡我的吧?
032
这两天我的心情很乱。
跟自首没有什么关系。
我发现,展昭和我主子之间的关系,有点不对劲了。
我没好意思把事情跟大胤和小义讲,只是含蓄地跟它们探讨了一下,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去抱另一个人呢?
大胤和小义七嘴八舌地说了很多,比如说高兴的时候啊,久别重逢的时候啊,喝醉的时候啊,昏了头的时候啊……
后来我小心翼翼地问:“那喜欢的时候呢?”
小义想了想说也有可能。
我的心情更乱了。
不过后来我想了一下,觉得我主子应该不会喜欢展昭的,她毕竟是神仙啊,神仙要是喜欢了凡人还了得?所以我看到的情形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我猜当时我主子肯定是要摔倒,然后展昭扶了她一下。
但是要怎么解释展昭看起来好像要去亲她一样?
我心里很乱,乱!乱!乱!
033
这两天心里还是很乱。
大胤见我心情不好,介绍我去打花牌。
花牌是什么玩意儿?玩物丧志,我不是很看好。
不过有好消息,听主子说,展昭去西夏了,就是不知道要去多久。
要是去个十年八年的就好了,最好展昭在那头成了亲、生了孩子之后再回来。
034
我主子把公孙先生种的珍贵茶花的脑袋给揪下来了,先生生气得很,我主子说,会赔他一个。
那个茶花叫什么名儿来着?抓破美人脸?听先生说,只有大理才有。
我主子都出去一天了还没回来,我猜,我主子可能找花找到大理去了。
035
我主子有好几天没回来了,我猜她没找到那个抓破美人脸,公孙先生火气太大,她出去暂避风头了。
这两天,我仔细研究了打花牌的技巧,我发现这是一项很有意思的活动。
我还得再研究研究。
036
我觉得我可能是打花牌方面的天才,我才玩了几天啊,就把大胤和小义远远甩在了后头。
可惜只能晚上打,白天刘婶在的时候我们不好活动。我心里痒痒的,做梦都在打花牌。
注:今天展昭回来了,他看起来很奇怪,坐在我主子房间里不动。幸亏我主子出去避风头了,最好避个一年半载的,不要跟展昭有太多接触。
037
打花牌这种活动,它不仅仅是打花牌,它其实蕴含着很多深刻的人生哲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清楚的。
我觉得如果不会打花牌,人生都是不完整的。
我很庆幸,我这辈子遇见了花牌。
注:我主子好像挺久没回来了,有一个月了?我记不大清楚了,我每天跟大胤、小义它们琢磨打花牌的技巧,日子过得嗖嗖的。
主子去哪儿了?
038
展昭受伤了。
他来的时候是晚上,大胤和小义都睡着了,我听到声音从碗柜里爬出来,看到主子房里亮着灯,地上一串血迹。
我还以为是主子回来了,跑进去一看,才知道是展昭。他肩上被砍了一刀,流了很多血。
他没看见我,自己草草包扎了,然后出来打水烧水。后来水烧好了,他一个人坐在桌边清洗伤口,一盆子的水都染红了。
上药的时候,肩后的地方他够不着,上得很吃力,我只好出来帮他,他这才看见我。
我问他干吗不回府里去,他说伤得不重,自己先料理了,怕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看了担心。
真奇怪,要是我的话,我恨不得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
看他受伤了怪可怜的,我同意他在主子的床上躺一躺。不过他受了伤,躺得也很吃力,只能斜靠在床上。我反正也睡不着了,就趴在床上陪他说话。后来不知怎么说到我主子了,我说,要是主子看见他受伤了,肯定会嘲笑他功夫不好。
展昭笑了笑,没说话。
再然后,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的时候,展昭已经走了。
唉,展昭也挺不容易的。
039
我今天忽然发现,我主子已经走了很久了。
看来不是去避风头的,这都避了快一年了。
怎么还不回来呢?难道像上次一样,回瀛洲去了?没听展昭提过啊。
算了,不想这事了,晚上要和张龙、赵虎打花牌。
040
最近手气很好,张龙、赵虎、王朝、马汉通通败北。
王朝不服气,说今天要拉公孙先生和我一决雌雄。
哈哈,不管是公孙先生还是公孙后生,遇上了我,还不是输得只剩一条裤子!
041
张龙今天跟我说,谢绝我再去开封府跟他们打花牌。
鄙视,真是输不起。
展昭不在,说是去延州了,老是这么跑来跑去的,也真是辛苦。
我和大胤、小义谈起展昭,大家都觉得展昭这样的肯定讨不着老婆了——哪个姑娘喜欢独守空房啊。再说了,展昭还总是没事受个伤什么的,老是为他担惊受怕的,谁受得了啊?
我说,这样的人,叫天煞孤星。
这么高深的词我都懂,大胤和小义非常羡慕。
042
今天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是,我的主子回来了!
我的主子真是神出鬼没的,走的时候没打招呼,回来的时候也没提前说一声。
第二是,我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当时是半夜,我不知道怎么的就醒了,从碗柜里爬出来之后,我看到主子房里的灯亮着,我还以为是展昭又受伤了,谁知道走近一看,门里有两个人!两个!
我看到主子牵着展昭的手跟他说话,然后展昭就抱我主子了,然后我主子居然就让他抱了,也没打他一巴掌什么的。
天哪!
这是违反天条的啊!后果很严重啊!
043
无心打牌,无心睡眠,无心练剑。
我主子犯天条了,我看来日必将有一场大祸。
我还是专心练剑吧,将来天兵天将杀到,我还能抵一阵子。
044
我主子要成亲了!我感觉一道闪电劈中了我的脑壳!
神仙都要成亲了,这个世界颠倒了,我决定不记日记了。
045
很久不来,日记本都蒙了半寸厚的灰。
我就是来记录一下,我主子生了一个女儿,小名叫弯弯。
046
我又来记录一下,我主子生了一个儿子,名字还没起好。
047
帮人带小孩什么的,最烦啦!!!!!!
还要一下子带两个!!!!!!###番外二:好事近
“展昭,真想清楚了?”
展昭方掠上房顶,一个酒坛子便迎面抛过来。展昭扬手接住,低头看时,白玉堂懒懒倚靠在屋脊之上,腿跷得老高,手中擎着另一坛子酒,已然开封。
他狭长的凤目眯起,眸中掠过促狭笑意,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展昭,真想清楚了?”
展昭唇角扬起浅浅笑意:“怎么,抢在白兄前头,白兄不高兴了?”
“嘁。”白玉堂嗤之以鼻。
顿了顿又道:“展昭,你这个亲成得,好大派头,听说皇帝还给赐了宅子?”
展昭微笑:“是。”
“还听说广邀四方亲朋?”
“是。”展昭点头,“端木喜欢热闹些。”
白玉堂哼一声:“那她那边呢,没有人来?”
展昭眼睫微垂,没有应声。
“有江湖好事者已经在四下打听了,南侠未过门的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只说是细花流的门主。细花流前两年倒是活动得频繁,可是究竟是干什么的,还真没人说得明白。新娘子相貌如何,家世如何,人品如何,是否配得上南侠,南侠又是否配得上她——这些日子,可都是江湖上的热门话题。”
“白兄也对这个感兴趣?”
“我感什么兴趣。”白玉堂白了展昭一眼,“你别忘了,我是见过那丫头的,脾气臭不说,还嚣张得紧,所以我问你,是不是真想清楚了?”
展昭自顾自拍开酒坛子的泥封,仰首饮了一回,披着一肩浅淡月色,唇角微扬,并不看白玉堂:“到底要想清楚什么?”
“这还用问吗?”白玉堂舒服地将双手枕于颈后,“江湖中惦记着南侠的美人可不少啊,相貌好、家世好、性子温柔的,那是一箩筐又一箩筐,怎么,不再看看了?”
“不看了。”展昭促狭地笑,“看多了头晕,白兄既然喜欢,留着慢慢看吧。”
“得,五爷为你着想,你听不进去。”白玉堂两手一摊,“那也没法子,将来你后悔地拿脑袋撞墙,可别找五爷诉苦。”
“一定不会。”展昭的眸间泛起笑意。
白玉堂讨了个没趣,神情便有些悻悻:“日子定下了?丑话说在前头,到了日子,我和哥哥们只管喝酒吃饭,可不听你胡乱支使。”
夜已经深了,端木翠还没睡,她托着腮看桌上忙前忙后的小青花,很是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
“到时候酒是太白楼送,预付了五十两银子的订金,送的是女儿红和梨花白。嗯嗯,梨花白不好,沾了个白字,明儿跟公孙先生好好说说……”
“到时候皇帝赐的宅子就能用了,酒宴摆在前院?那得摆个二十桌,不,三十桌!这边是展昭的家里人,这边是开封府的人,据说还有江湖朋友……”
“到时候新娘子是从开封府走呢还是从这里走?从开封府走热闹些,花轿也好转圜开;这边偏了点,看热闹的人一多就显得拥挤……”
“嫁妆,对,还有嫁妆,我们神仙嫁娶,讲究的就是一个气势!一定不能输给凡人,那些个妆奁,装它个百八十箱……”
端木翠上下眼皮直打架,小青花一抬眼见到她昏昏欲睡的样子,登时就不满了。
它一路小跑,越过半张桌子走到端木翠面前,拽端木翠的袖子:“哎,主子,主子,是我嫁展昭还是你嫁展昭?你用心点行不行?”
端木翠被它摇清醒了片刻,她瞪小青花:“我也说,是我嫁展昭还是你嫁展昭,我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儿!”
小青花眼珠子都要瞪脱眶了:“关键是气势,气势!主子你是不知道,凡间讲究门当户对,展昭的官儿不小啊,我们嫁过去,这排场可不能叫人给看扁了……”
“是我嫁过去!”端木翠提醒小青花措辞不当。
“反正都一样。”小青花气吞山河地一挥手,“主子你说,咱要收展昭多少聘礼?”
“不管多少聘礼,最后还不是得带过去。”端木翠提不起兴趣来,“别忙活了,睡吧。”
“不能睡!”小青花激动得唾沫星子四溅,“明天就要跟公孙先生见面合计成亲的事情了。公孙先生负责展昭那头,我负责你这边。我负责的事情没做好,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端木翠真是想哭:“那到底还要看什么?”
“看这个!”小青花把自己方才鬼画符一样的酒宴分布图拿过来,“你看看,二十桌……三十桌够不够?”
端木翠拿起图来细看,小青花伸长脖子目光炯炯地等着端木翠示下,哪知端木翠突然就把图给扔了。
“三十桌也好,三百桌也好,反正都是展昭的亲戚朋友,也没有我的。”
“怎么会?”小青花赶紧标榜自身价值,“有我呢,还有大胤和小义呢,足足三个呢!”
“你们?”端木翠没好气,“你们三个碗上酒席,你怕吓不死人怎么的?”
“那怎么办?”小青花眼巴巴看她。
“不知道。”端木翠赌气,“不嫁了。”
“我好像听见有个姑娘说,不嫁了。”门外突然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展昭微笑着踏进门来,“不会是端木说的吧?”
端木翠哼一声,下巴颏儿对着展昭。
小青花叹了口气,看看展昭又看看端木翠,然后自觉自愿地爬进了桌上的食盒之中,不忘把食盒盖给盖上了,顿了一顿又突然把盖子给掀起来:“那个……你们好了之后,喊我一声。”
眼见展昭乜了它一眼,很有要出袖箭的架势,小青花心知不妙,噌一声把盖子盖上了。
展昭把端木翠拉近,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腰,亲了亲她的鬓角:“不嫁了?”
“都是你的亲戚朋友,没劲。”端木翠撇嘴,伸手去捻展昭的衣裳,捻了又捻,似乎要在那处捻个洞才解气。
“谁说的?”展昭一挑眉,眸中现出诧异神色来,“端木是有亲人到的,你不知吗?”
“有?”端木翠这一下吃惊不小,“我怎么不知道,是谁?”
“真的不知道?”展昭伸手就去敲她脑袋,“居然猜不到?这脑瓜子里,装的莫非是一团糨糊?”
端木翠不乐意了:“哎,展昭。”
展昭忍住笑:“走,带你去见。”
端木翠身不由己,被他拉将出去:“哎,展昭,是大哥吗?大哥几时来的?你怎么不告诉我?”
声音渐渐远去。
良久……
食盒里传来小青花闷闷的声音。
“你们是走了吗?”
“那我能出来了吗?”
“吱个声行吗?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展昭带着端木翠,一路行至一处高大的宅子前头。
“这不是……”端木翠奇怪,“皇帝赐的宅子吗?”
她上前推了推门,门闩着。
“这两日刚收拾停当,明日家具什物才会送进来。只留了看门人,现下怕是睡了。”展昭微笑,“端木,我们从墙上走。”
“自己家,还要从墙上走。”端木翠嘟囔。
展昭心头一暖。
自己家。
很普通的三个字,那样微微抱怨的语气,听在耳中,却是说不出的受用。
自己家。
他在心里很轻地把这三个字又重复了一遍,没舍得说出口,藏着掖着就好。
跃下院墙,好宽敞的一进前院。端木翠是第一次来,她向前走了几步,回头看他:“展昭,皇帝怎么赐了这么大的宅子,我们哪里住得下?”
“端木不喜欢?”展昭上前两步,挨着她站定。
“也不是,只是更喜欢现在住的屋子,看着紧凑。”端木翠皱眉头,“这个宅子这么大,以后喊你吃饭都不容易,如果我在后院,你在前院,怎么喊你你都听不见的。”
她两手拢在嘴边,对他做着口型:“展昭吃饭,展昭吃饭。”
展昭笑着揽住她的腰:“又胡闹。”
她到底还是惦记着先前的事,扯了他袖子不依不饶:“大哥呢?”
“不着急,既然来了,就先到处看看。”
端木翠忽然起了疑心:“展昭,你又骗我,大哥来了,怎么会先找你?”
展昭不由分说,拉了她的手就往前走:“都说了不着急……既然是自己家,怎么能不先看看?”
端木翠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走。展昭一一指给她看,这里是前院,那里是后院,这里是厅堂,那里是卧房。
端木翠沉不住气,走到卧房门口时,再不肯走了,抓着展昭不放:“大哥呢?要见大哥。”
展昭笑着看她:“我说端木有亲人过来,可没有说是大哥啊。”
“我就知道!”端木翠恨恨瞪他,“就知道你要说什么你的亲戚就是我的亲戚,狡猾!”她不理展昭,径自走到台阶上气哼哼坐下。
展昭忍住笑,一本正经地也挨着她坐下,半晌才慢吞吞道:“我也不是想说我的亲戚就是你的亲戚……我只是想说,到时候,这酒席桌上,有端木的夫君在,还不是最亲的亲人吗?”
“狡猾!”
展昭眸间笑意不减:“成亲当日,来了三十桌的客人也好,三百桌的客人也好,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也只有端木一个。我要在意他们做什么呢?”
“狡猾。”她还是那句话,脸照旧绷着,笑意一点一点从抿起的唇角溢出。
“终于肯笑了?”展昭伸手去刮她的鼻子。
端木翠咯咯笑着避开:“展昭,去看看房间。”
家什还未送到,卧房里空荡荡的,里头没有举灯,也看不大真切。端木翠却看了很久,末了悄声问展昭:“以后,就在这里住了?”
“是。”展昭答得认真。
“会搬家吗?”
“可能……会。”
“那我要跟着你的!”端木翠提醒他。
展昭白了她一眼:“你不跟着来,还叫搬家吗?”
“也是。”
她笑盈盈的,黑亮的眼眸星子样闪烁。展昭一时情动,拉她入怀,下巴在她发顶上亲昵地蹭了又蹭。端木翠安静地伏在他怀里,忽地悄声道:“展昭,今晚不回去了吧。”
“在这里睡?”展昭一怔,“这里空空的,连床都没有。”
端木翠笑嘻嘻的:“没有床,但是有枕头啊。”
枕头?
展昭心中咯噔一声,蓦地反应过来,翻了她老大一记白眼:“不让。”
“在冥道时你都让的。”端木翠不满,“展昭你越过越回去了。”
“怎么老是我做枕头?”展昭也不满,“这次轮到你了。”
端木翠眼珠子一转:“那猜拳。”
第一局,展昭赢了。
“不算不算,重来。”端木翠摆手。
第二局,展昭又赢了。
“不算不算,再来。”
第三局,还是展昭赢。
“不算,再来。”
展昭不干了,靠着墙边坐下,一声长叹:“不讲理。”
端木翠笑嘻嘻地过来,舒服地倚到他怀里,对上展昭无奈的目光时,冲他做了个鬼脸,得了便宜卖乖:“枕头。”
展昭也不生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枕头也会有翻身的日子的。”
“那看你几时翻身。”端木翠故意跟他抬杠,“一年?两年?”
展昭也不理会她,没人搭腔,她自然就腻了的。
果然,不多久,她就不闹了,再开口时,声音柔柔的。
“展昭,如果我没有遇到你,现在在干什么?”
“嗯?”展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如果我没有遇到你,”端木翠眉头微微蹙起,“我在开封收完了妖,现在已经回瀛洲了吧?应该一直在瀛洲待着……”她抬头看展昭,“展昭,你呢?你在干什么?你会不会娶别的姑娘?”
展昭摇头,良久才低声道:“或许,我已经死了。”
一时间,异样沉默。
端木翠咬了咬嘴唇,忽地展颜一笑,伸手去抚平他微蹙的眉心:“展昭不会死的,会长长久久地平安。”
展昭回以一笑,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
“端木,我一直在想,世上事,真的很难说清楚。如果我们不在一起,你在瀛洲孤独一个人,我在凡间可能已经死了,两个人,谁也称不上过得幸福。可是在一起了,忽然就什么遗憾都没有了,你说奇怪不奇怪?这样的反转,究竟是怎么达到的?”
端木翠往他怀里缩了缩,语义含混:“所以……才要成亲啊。”###番外三:雨霖铃
明明已经入了冬了,这两日,雨居然下得没完没了。府里没什么事,公孙策在房里看书写字,闲时伺弄花草,倒也自在。
端木翠是前儿来府里住的,展昭外出公干有些日子了,她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宅子着实无聊,跟几个下人也说不上什么话,索性又跑到开封府来住了。
是的,又跑来住了。
基本上,公孙策已经总结出规律来了,展昭一旦外出,不出十日,端木翠是必会到开封府来住的。
“府里热闹啊。”若是问她,她多半这么说。
其实有什么热闹的,公孙策还真不觉得,不就是自己和大人长年驻扎,张龙、赵虎他们经常进进出出嘛,哦,对了,还有客子芹客姑娘。她同张龙的婚事也差不多定下了,这些日子在府里进出得也频繁。
不过转念一想,比起她和展昭住的那个大宅子,嗯,是热闹多了。
说起来也是,皇上怎么赐了那么大一进宅子呢?
这个问题,公孙策和包大人聊起过。据包大人透露,皇帝赐这个宅子也不全是为了展护卫,据说还考虑到其他因素,比如晋阳收妖、宣平疫情、皇城除孽种种。当然,太后在其中也功不可没,她对着皇帝不无感慨地说:“原来展护卫娶的是那姑娘,我见过,讨喜得很。”
于是三绕两绕,绕出这幢让端木翠怨念无比的宅子来。
有一次,公孙策上门去看望两人。当着展昭的面,端木翠对他长吁短叹:“这么大的宅子,都能放牧了,展昭又三天两头不在,我看过不了两年,我就成深闺怨妇了。”
彼时展昭正在旁边喝茶,闻言噗一口喷将出来,呛咳不止。
公孙策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他可从没见过端木翠这么精神的深闺怨妇。
念及前事,公孙策不觉微笑,手中小豪略蘸砚上墨,正要下笔,门外忽然传来哎哟一声。听声音像是端木翠,公孙策吓了一跳,赶紧出来。果然,廊下阶旁,端木翠抚着脚踝坐在地上,头发衣裳,尽数被雨打湿了。
公孙策也顾不上打伞,忙过来扶她起来,低头时看到阶上青苔一抹踏痕,便知道她是踩滑了。
进屋坐下,撩起衣裳看,脚踝处果然青紫了一片。公孙策找出药油来,一边递给她一边叹息:“还是不是习武之人,连走路也走不稳当。”
端木翠一边吸着气一边往脚踝上抹药油,也顾不得搭理公孙策。公孙策倒是不以为意,顿了顿又问她:“这么急匆匆过来,为的什么事?”
“也没什么,方才路过灶房,里头问先生今晚想吃什么。”
“灶房的下人也忒不懂规矩,什么时候都支使你做事了?”公孙策有些不悦。
“又不是他们支使我的。”端木翠嘻嘻一笑,“反正我也是闲着,又不想看小青花跟张龙他们打花牌,就找个借口过来了。”
“还在打?”公孙策无语,“怎么张龙他们不当值吗?”
“开始是跟王朝他们打,后来张龙他们回来换班,又跟张龙他们铆上了。”端木翠抿嘴笑,“好在打着玩,不当真讨银子,不然的话,张龙他们哪里肯的。”
“也是,老早输怕了。”公孙策也笑,“那大人那头呢?”
“一直在书房写折子,我寻思着是为了黄河水患赈灾银两被吞的事。听说负责赈灾银调配的王千哲是庞太师的门生,看来这趟,又要跟太师杠上了。”
公孙策一摊手:“反正跟太师杠上又不是一日两日了。那天我还跟展护卫说,幸亏咱们开封府没有挨着太师府,否则在朝堂上吵,回了府也吵,那可真是永无宁日了。”
端木翠扑哧笑出声来。
冬天里日头落得早,又下了一日的雨,到晚间更是冷气浸人。端木翠早早便睡了,她睡的正是展昭未离府时住的屋子。展昭成亲离府之后,这屋子就一直空着,大人言说不定展护卫以后还是要住的,没想到展昭住的次数寥寥,反倒是端木翠光顾的时候更多些。
公孙策却是一如既往地晚睡,读了几章《淮南子》,又临摹了几幅《兰亭序》,方伸了伸懒腰要去洗漱。外间忽然传来脚步声,接着便是小心翼翼的叩门声:“公孙先生,展大人过来了,说是接夫人回去。”
公孙策一愣,忙披上外衣带了伞出来。叩门的小衙役毕恭毕敬站着,公孙策问他:“展大人呢?”话未落音,便看到展昭撑伞自角门过来。雨下得不小,他的蓝衣下摆都有些湿了。公孙策挥挥手,让小衙役下去,又弯腰将手边的伞搁在墙边。
“公孙先生。”方直起身来,展昭已到了眼前。
公孙策微笑:“展护卫,几时到的?下午还同大人说,你得有两三日才到。别是惦记着那丫头,又连夜赶路赶回来的吧?”
展昭没应声,公孙策看他神色,便知又是猜中了,摇头笑道:“下次若不放心,带这丫头同去就是,她就算帮不上忙,也不会坏事的。”
展昭也知公孙策在打趣他,笑道:“此趟倒是顺利,本要跟大人报备的,大人已先就寝了,明日再报不迟。端木睡了?”
“可不,早早就睡了。”公孙策看向端木翠的房间,“早熄了灯了。你也别吵这丫头了,明日接她回去不迟。”
展昭犹豫了一下,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公孙策见他这般,登时醒悟,暗骂自己糊涂了:他这样紧赶慢赶回来,想来就是想早些见到端木翠,自己反让他明日再来,岂不是大大不妥?
忙改口道:“外头雨大,路上回去也不方便,不如你今晚也宿在这头。”
展昭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听内里呼吸匀停,唇角扬起一抹微笑,俄顷动作极轻地推门进去。
这丫头,又忘记上门闩了。以往两人在一处时,总是他最后把门给闩上,她老是不记得。问她时,她反有理了:“我在瀛洲那么些年,也没上门闩啊。”
你若是同她讲凡间不同瀛洲的道理,她又歪理一大堆:“展昭,锁门这回事,防君子不防小人,那些个盗贼,若是想进来,上不上门闩,他们都进得来的。”
横竖都是她有理。
展昭关了门,动作极轻地走到床边。屋里并不很黑,依稀辨得出她熟睡时的样子。展昭微笑着俯下身去,隔着被子搂住她。
她身子一绷,登时就醒了,眸中闪过惊惧之色,忽然间又醒悟过来,喜道:“展昭。”
展昭伸手出去,狠狠刮她鼻子:“越过越回去了,睡得这么死,旁人进屋到床边都不知道,叫人拐走了怎么办?”
端木翠受了他这一下狠刮,伸手去揉揉鼻梁,居然很是有理:“这是在开封府嘛。”
展昭瞪她:“不管是在哪儿,都不能这么掉以轻心。”
她嘻嘻笑着,也不恼,末了柔声道:“几时回来的?”
展昭不答,低头吻了吻她面颊,伸手进去搂住她纤细的腰身,忽然便咦了一声:“又瘦了。”
端木翠急了:“才没有,不能罚我吃饭。”
展昭忍俊不禁,噗地笑出声来,端木翠这才省得他是逗她,气道:“狡猾。”
端木翠重新临凡之后,倒是能吃些荤腥了,只是饭量总是那么一点点,有时比小青花吃得也多不了多少。展昭在时,总是硬逼她多吃些,外出时无法监督于她,便与她约定要吃好睡好,若是他回来发觉她瘦了,以后每餐就要多罚一碗饭。端木翠对这一碗饭甚是怵头,每次都绞尽脑汁耍赖避过,谁说她瘦了,她必是要着急的。
展昭一边与她说话,一边更衣上床。这床不算宽,端木翠往床内让了让,给他腾出地方来。方盖上被子,忽觉腰上一紧,展昭揽了她的腰身,又把她抱到外侧来,柔声道:“好不容易捂暖了这么丁点地方,又去睡凉的地方做什么?”
端木翠嘻嘻笑道:“若是我睡外头,掉下去怎么办?”
“捞上来便是。”
黑暗中,端木翠朝展昭吐了吐舌头,也不知他瞧见没有。
顿了顿,展昭的呼吸声渐渐匀长,端木翠反睡不着了,因想着:真掉下去了,展昭会不会知道?
这么想着,促狭之心顿起,悄悄移了身子往边上去。方移了寸许,展昭手臂突然穿过她身下,略一用劲,将她抱起到自己身上。
端木翠吓了一跳,低头时见展昭眸间闪着促狭笑意,不觉也笑出来,低声道:“你还没睡着吗?”
展昭吻了吻她的唇:“真睡着了,你掉下去怎么办?”
说着略转了身,又将她送回里头去,那里已经捂得暖暖的。展昭帮她掖好被角,低头见她眸子晶亮得很,便知她还没有睡意,笑道:“这几日在家里都做什么了?”
端木翠委实想不出什么有新意的事,想了半天才老老实实道:“今儿摔了一跤。”
展昭一愣:“哪里?”
“脚上。”
展昭下意识就想起身,端木翠忙拉住他:“展昭,你莫要起来坐下的,这被子里就这么点热气,全让你放跑啦。”
展昭失笑:“搽了药没有?”
“嗯。”
“走路疼不疼?”
“有点,过两日就好啦。”
一时无话,两人静静相对,听外间雨声泠泠。
良久,展昭才低声问道:“端木?”
“嗯?”
“我外出这些日子,自己在家,闷不闷?”
“不闷。”
黑暗中,展昭的唇角扬起笑意来。他伸臂将她搂在怀里,想了想道:“这趟我又出去了十四天。”
“十六天。”她赶紧纠正他。
展昭微笑,低头温柔看她:“还说不闷,多少天都记得这么清楚。”
端木翠一时拿不出话来说,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反正不闷。”
“那气不气?”
“气什么?”
“总也不在,三天两头往外跑,差点儿把端木气成深闺怨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