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仪虽没接手北蛮使臣这事,但他时常去驿馆,见过些北蛮人如何气焰强横的。秦凤仪自是不惧他们的,他的气焰比他们使臣还嚣张呢。但见北蛮人如此,秦凤仪仍是大不为快。北蛮人似是十分好武,时常在驿馆内较量,有时还要拉着驿馆的官兵搏击,当然,他们还不敢将人打伤,但这些官兵落败,也十分丢脸。
秦凤仪一向大方,好与人交往,有一回站在驿馆里见着了,驿馆的驿丞端来茶,随口与秦凤仪说了:“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成天就是斗凶逞狠。咱们驿馆这些兵,不过是看守门户,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秦凤仪觑眼看了一回道:“你们也够没用的。”
驿丞苦着脸道:“秦探花,咱们可不是那些打仗的兵啊!”
驿丞看秦凤仪让那些南夷人服服帖帖的,心里很是敬佩秦探花的智慧,道:“秦探花,您一向有主意,不如想个法子把这些北蛮人收拾得老实些,小的请您吃酒。”
“这还用想法子,找几个武功高的人,直接把他们打趴下就是。”“您说得容易,小的哪里认得武林高手去。”
秦凤仪正与驿丞说话,那北蛮使臣就风度翩翩地过来了,也不知道这使臣怎么回事,可能天生贱骨头,秦凤仪最不给他面子,他却很喜欢同秦凤仪说话。使臣笑道:“秦探花,我回来才想明白,你不想接待我等,想是不愿意得罪陈寺卿大人,是吗?”
他那语气很有挑事儿的意思,不过秦凤仪想,你回家才想明白,脑子可够慢的。秦凤仪懒洋洋道:“哎哟,使臣大人可真有智慧啊,这就想明白啦。”
北蛮使臣并不生气,笑道:“秦探花,你知道我为什么希望是你接待我们吗?你虽然官职低,但你现在已经是探花,而那位陈大人,他已白发苍苍,垂垂老矣,您到陈大人的年纪时,肯定会比他的官职更高。”
秦凤仪心想,这蛮人倒挺会拍马屁,道:“有话你就直说吧。”
北蛮使臣一指院中正在与驿馆官兵较量的北蛮武士,笑道:“秦探花虽则有学问,但你们的兵不行,太弱了,你看我们的勇士,多么勇猛!”
秦凤仪挑眉看这使臣一眼,往场中一努嘴道:“他们这些兵,不是我朝打仗的兵,而你们的武士,是打仗用的武士。你在北蛮,应该见识过我朝驻关将士的勇武吧?”
北蛮使臣微微一笑:“和平的岁月会消磨将士的意志,不是吗?”“既然你这么说,不让你见一见我朝将士的意志,怕你此行不得圆满。”秦凤仪道,“你这里有多少个勇士?”“有三百人。”
“你从里面挑出三人。我明日带上我的两位弟子过来,先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勇武。”“秦大人不是文官吗?你也会武功吗?”
秦凤仪指了指天:“我是天上的星星,文武双全。”
秦凤仪回家去找他媳妇儿,才知道李镜去公主府了,秦凤仪便又去公主府走了一遭。大公主还说着:“都找到我这里来了,定是有事。”秦凤仪来都来了,大公主便宣他进来了。
李镜看他面上并无忧色,就知无甚要紧事,笑道:“什么事,这样急?”见丈夫脸上被风吹得有些红,给他揉了揉。
秦凤仪笑:“有事跟你商量。”他就把与北蛮人比武的事说了,“阿镜,你武功这样好,要是不露于人前,岂不是明珠暗投了?我想着,你就是我的大弟子了,明天跟我去与北蛮人比武,行不?”
李镜倒不是担心武功,道:“我这里倒没什么问题,就是你只找我一个,也不够啊!”“我还找了严大姐。”
“哪个严大姐?”李镜问。“就是上回你把我从她家抢回来的,那个严大姐武功也不错吧?”李镜当即有些不高兴,语气也冷了下来:“你去找她了?”
“这不是跟你商量嘛。”秦凤仪深知媳妇儿是个爱醋的,忙道,“可惜大舅兄武功不大成,要不,我就找大舅兄了。”
大公主闻言笑道:“我这里的张将军,也是自小练的武功,要不,借你使一使?”秦凤仪自然高兴,笑道:“瞧我这一急,竟忘了张兄,这是再好不过的。”
李镜道:“这还是差一人。”
秦凤仪完全不担心:“三局两胜,你俩都胜了,也就省得我出场了。”
李镜断不能让丈夫涉险的,道:“万一那北蛮人一根筋,非要比完三场呢?”秦凤仪道:“叫上严大姐吧,她人并不坏,就是有些蛮横罢了。”
大公主笑李镜道:“探花郎对你这样忠心,也不知你担心什么。你与阿严,俱是爽快人。”阿严说的便是严姑娘,大公主与严姑娘关系也不错。
李镜道:“也好吧,要是在我家寻个家将,即便胜了,怕也不能压制住北蛮人的气焰。”于是,人选就定了,李镜、严姑娘、张将军三人,至于严姑娘那里,还是李镜亲自去书信请的,严姑娘当天就回了书信,应下了李镜所邀。
秦凤仪晚上睡觉时,忽然想到一事,道:“哎哟,你说,你跟严大姐都是女的,就张兄一个男的。他这要是赢了,叫与女人差不离;要是输了,就得叫不如女人了。”
李镜道:“你就放心吧,大公主能想不到这个?我与阿严毕竟都是女人,就是胜了,朝廷能赏我们什么?无非些金银罢了。张将军要是胜了,哪怕得个与女人差不离的称号,陛下起码知道他这个人了。再说,能与我和阿严差不离,张将军的武功也就可以了。”
李镜盯着秦凤仪问:“说,你怎么突然又想起阿严来了?”
“我不是突然想起来,我一想起你,就想起严大姐了。”秦凤仪道,“以前我也不知道严大姐的事,后来才晓得,她也是一把年纪嫁不出去。唉,我一想到你们这类奇女子,就觉着很是心疼。这世道啊,男人要是有你与严大姐这样的本领,不知多少大家闺秀哄抢呢。可女人本领大了,有些男的心胸不宽、襟怀不广的,还怕娶个媳妇儿被媳妇儿压一头哪。咱俩这样圆满,我就觉着严大姐挺可惜的,如今有这扬名的机会,说不定就有哪个有眼力的男人,过去求娶呢。”
李镜道:“哪里是没人娶,是你家严大姐眼高,一个都看不上。”“为啥?”
“她必要嫁世上第一等英雄人物,寻常人哪里能入她的眼?不然,你以为堂堂大将军之女,真嫁不出去?”就是看严家的权势,也多的是人求娶!
“那当时她把我抢回家,难不成那时她就看出我是世上第一等的英雄啦?”秦凤仪颇是沾沾自喜,觉着严大姐还挺有眼光!
李镜看他那自得的蠢样,心里就来气,掐他一把:“你觉着你是世间第一等英雄?”“现在勉强算第二等,我觉着,再过三五年,第一等就有望啦。”尽管被媳妇儿掐了个哆嗦,秦凤仪也不改其自信爆棚,还黏过去亲媳妇儿两下,笑道,“我虽不算第一等,但我媳妇儿是第一等啊!”
“就会哄人。”“天地良心,我这都是大实话!”秦凤仪把媳妇儿哄乐了,难免恩爱了一番。秦凤仪是个没心没肺的,欢爱过后,二人沐浴完就呼呼大睡去了。李镜在帐中看他有些模糊的眉眼,细细地用手指描绘起来,心说:真是个心软的,当时阿严也不过是看你好看才抢了你去,你倒觉得是自己害人家现在没成亲,对不住人家了。
她又觉着丈夫这样心软,这些年并没有沾染上什么桃色事件,也是一件稀罕事了。李镜静静地对着丈夫的盖世美颜出神了一会儿,也便安静睡去。
第二天,严姑娘一早就过来了,张将军也来得很早,事实上,张将军是随微服的大公主一道来的。
大公主并不令诸人请安,笑道:“我微服出门,只当朋友走动便是,切不要多礼。”秦凤仪热情地问:“公主可用过早膳了?”
大公主笑道:“我府上早膳时辰要早些,已是用过了。”
秦凤仪有些失望,他爹娘可盼着和皇家贵胄一道用饭哪,奈何大公主竟然用过了,便道:“那公主略坐一坐,我们也要用好了。”
大公主很是平易近人,笑道:“你们只管用去,我们自己消遣就是。”
秦凤仪就带着他媳妇儿还有哆哆嗦嗦的父母去用早饭了。严姑娘与大公主亦是熟的,彼此说起话来。其实,大公主一来,秦老爷、秦太太就有些吃不下了,儿子也是,也没知会他老两口一声,这大公主过来的事,多么荣光啊,家里竟毫无准备。
秦凤仪与李镜很快吃过饭,大家在两人的院里商量了一回比试的事。三人的武功,严姑娘与张将军差不离,倒是李镜最为出众,秦凤仪为此颇觉荣耀。严姑娘看他那恨不能摇头摆尾为媳妇儿呐喊的样儿,心说:被李镜揍肿了脸,怎么还对她这般忠心耿耿呢?
一行人商量过后,就往驿馆去了。驿馆里,北蛮人也都准备好了。
北蛮使臣看秦凤仪带来的人道:“如何都是些女娘?”
“你眼睛如何长的,阿张不就是男的嘛。”秦凤仪介绍道,“我的三位弟子,阿张是大弟子,阿李是二弟子,阿严是三弟子。”
北蛮使臣道:“我们堂堂男人,怎能与女子比试?”
“我们天朝与你们北蛮不同,我们这里,女子亦有绝世武功。”秦凤仪淡淡一笑,“当然,你们要是自知不敌我的两位女弟子,认输也是一样的。”
北蛮使臣却也不肯认输。
他这边也挑好了三位勇士,其中两个都是孔武有力的,倒是第三人,不同于那些牛高马壮的北蛮人,生得身量高挑、线条匀称,不过一看那高鼻深目的相貌便知,这也是一位北蛮人。
这边要比武,也不知消息怎么传得那么快,南夷的几个族长都听说了,特意跑了过来。阿金还向秦凤仪打听是如何个比法,秦凤仪道:“这不还没说好嘛。”
秦凤仪与北蛮使臣商量,北蛮那边是那个身材最好的北蛮人放到最后,秦凤仪看向他媳妇儿,李镜道:“阿严打第一场,张大哥打第二场,我打第三场。”
秦凤仪就与使臣定下了这比武的次序。然后,秦凤仪就开盘了,赌输赢。
北蛮人虽然没有关扑风俗,但秦凤仪把赔率写到板子上,与他们细说了关扑的规矩,他们也都愿意拿出手里的金银来下注。南夷人也有些跃跃欲试,可让秦凤仪气愤的是,这些南夷族长都是押北蛮勇士胜。秦凤仪用土话对他们道:“凤凰大神会告诉你们,你们的选择是错误的!”
倒是阿金,拿两块金子押了秦凤仪这边。
秦凤仪很满意地摸摸阿金的头:“阿金你眼光一流。”把阿金摸得脸都红了。第一场:严姑娘VS北蛮勇士。
严姑娘一身玄色劲装,勾勒出女子身上优美的线条,当然,还没见识到严家拳如何霸烈时,还是有心情欣赏一二的。当严姑娘一拳轰散那北蛮勇士的拳锋时,全体男人,不论北蛮人、天朝人还是南夷土人,眼珠子全部掉一地,都是一副惊呆了的神色。
严姑娘胜得不大轻松,却也不难。第二场:张将军VS北蛮勇士。
张将军身高八尺,相貌堂堂,刀剑拳脚秦凤仪也都领教过的,比他厉害得不是一星半点儿。秦凤仪是半点儿不担心,反正即便输了也有他媳妇儿压阵。不过,他怎么看大公主的脸色这般凝重?再往下一瞧,大公主握着座椅扶手的手也忒用力了,爆出细致又苍白的指骨。秦凤仪瞟了两眼,心中微动,不禁想到大公主与驸马不和之事。再看看场上拳脚稳重、稳扎稳打、颇具男子气概的张将军,心中不由得有几分了然,只是,眼下他却不便说什么。
待张将军得胜下场,不经意地看向大公主的那一眼,以及大公主微微松开的手,还有淡淡勾起的淡色嘴角,让秦凤仪心说:你俩要是没什么,我下半辈子就当自己是个瞎子!秦凤仪这边连胜两场,不少南夷人都跑过来问他,能不能另行改了下注。秦凤仪板着脸道:“下注无悔!你们不听我的,这就是凤凰大神对你们的惩罚!”他又格外对阿金道,“阿金,你发财了!”喂!阿金,你个黑小子,你怎么跑严大姐那里去啦!哎哟,你这腿也忒快了吧!
继发现大公主与张将军之间的眉来眼去之后,秦凤仪又发现了黑小子阿金跑去向严大姐献殷勤,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双方正要比第三场的时候,陈寺卿急吼吼地来了,道:“今天北蛮有与户部的谈判,你们如何比起武来?”
秦凤仪哪里知道北蛮使臣与户部的事,悄与陈寺卿道:“我看这些北蛮人太过嚣张,压一压他们的气焰。”
陈寺卿看见赔率榜问秦凤仪:“这是第几场了?”秦凤仪道:“第三场,前两场都是咱们赢。”
陈寺卿自口袋里摸出一张银票塞给秦凤仪,恶狠狠地与秦凤仪道:“必要把他们揍得亲娘都认不出来!”可见这位寺卿大人这些天实在是被北蛮人欺负得够呛。
陈寺卿也不急了,打发人去户部说一声。秦凤仪把自己的座位让出来,陈寺卿摆摆手,让秦凤仪只管坐着,他另叫人搬了把椅子,就开始看秦大奶奶与北蛮勇士的武功较量。
此时此刻,秦凤仪彻底对刚刚大公主的反应感同身受啊!他都不是大公主那时悄悄用力地握着扶手,他简直是抠扶手、跺脚、咬袖子,直待他媳妇儿与那北蛮人双掌一击,啪的一声闷响,他媳妇儿后退半步,那北蛮人直接数步退出比武台,秦凤仪一颗心才算搁肚子里,跳将起来,大叫一声:“好!”
然后,秦凤仪第一个奔上比武台,一下子就抱起媳妇儿转了三圈,连声问道:“媳妇儿,你累不?媳妇儿,你伤着没?媳妇儿,你没事吧?”媳妇儿,你歇一歇,我有好些话要同你说,大公主和张将军好像有猫腻,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办!
大公主与张将军的事,秦凤仪尚未同媳妇儿讲,获知自家闺女去与北蛮男人打架还打赢了的严夫人,在家里足足抱怨了秦凤仪三天三夜,直说秦凤仪不地道,她闺女本就难嫁,这般彪悍的名声传出去,岂不是更难嫁了!
媳妇儿得胜,秦凤仪简直比自己得胜都要高兴。
之后,秦凤仪让媳妇儿坐着吃茶,他帮着大家算赔赚,其实很好算,北蛮人都是押自己,全都赔进去了。南夷人除了阿金都是押的北蛮人,银子亦是有来无回。其他的,驿站里的官兵驿丞,虽则押得少,也都是押的自己这边,他们皆有的赚。而赚得最多的就是陈寺卿,这老头儿先时被这些北蛮人欺负惨了,一见有这与北蛮人打架的事,直接押了一百两银票,秦凤仪算了下,老头儿赚了有三十两。待把银子结算给他,陈寺卿将银两往秦凤仪这里一推道:“我还有事,得去衙门了。这三十两,今天有一个算一个,请驿馆的兄弟们吃酒。”请的是驿馆里当差的驿丞官兵等人。
秦凤仪把银子交给驿丞,驿丞连忙谢了陈大人,陈大人摆摆手便走了。北蛮使臣上前笑道:“今日还有与户部的谈判,一时比得兴起,我倒是忘了。”
陈寺卿微微一笑道:“不必急,刚才程尚书已让人传话,知道诸位败在我国妇人手下,想是累得不轻,先歇两天亦无妨,今日谈判已是免了。”说完之后,也不理北蛮使臣如何反应,他老人家一掸袖子转身就走了。
三战三胜,大家都觉扬眉吐气,大公主笑道:“今日去我那里,我摆酒以贺。”诸人自然都称好。
秦凤仪挽着媳妇儿的手正要走,那个与媳妇儿打架的北蛮人突然上前,用生硬的汉话问李镜:“你成亲了吗?”
因李镜与严姑娘为了比试便利,都梳的巾帼髻,而且俩人都年轻,看不出到底有没有成亲。
秦凤仪抱着自家媳妇道:“干什么,这我媳妇儿,能没成亲吗?”那北蛮人上下打量秦凤仪一眼:“你们汉人,师徒也能成亲吗?”秦凤仪随口胡扯:“师徒如夫妻,自然是可以成亲的。”
北蛮人身量十分英挺,比秦凤仪高出半头去,他从上往下俯视着秦凤仪,摇摇头:“你,不懂武功,配不上,她。”他又指了指李镜。
秦凤仪得意道:“我武功是寻常,但我学识天下第三,而且我媳妇儿很中意我,我也很中意我媳妇儿。”
那北蛮人露出无奈的神色,看着这一行人远去。
秦凤仪到车上与李镜道:“媳妇儿,那蛮人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李镜笑:“就爱瞎想。这袖子怎么破了?”秦凤仪袖子上有个洞,早上穿时还没察觉呢。秦凤仪一看,嘟下嘴巴:“咬的。”
“好端端的,咬袖子作甚?”
“我看你跟人打架,忍不住担心。”秦凤仪搂着媳妇儿,“先时想着你武功高,我也不担心,可这亲眼见着,就担心得不得了。”
李镜笑:“这不过是比武,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说得轻巧,要是哪天我与人打架,你在边儿上看着,就知道是什么滋味儿了。”
秦凤仪忽然想到大公主与张将军之事,他是个存不住事的,有心跟媳妇儿说,可这在车里,又担心隔音不严被人听了去,只得一路憋着到了大公主府。
大公主设宴,严姑娘、李镜,还有就是秦凤仪、张将军,大家分案而食,大公主府上还有女乐,大公主心情甚好,传了一班上来,一行人吃吃喝喝很是开心。
直待回家,李镜让秦凤仪把衣裳脱了,换下来叫丫鬟补袖子——这探花服就这么一身,也没的替换,咬坏了也只能补一补了。秦凤仪道:“好几天不洗了,顺道洗一洗吧。”
李镜道:“也成,这洗了,晚上烘一宿,便能烘干。”
秦凤仪急着跟媳妇儿说大公主的事呢,打发了丫鬟,神秘兮兮地道:“媳妇儿,我有件顶顶要紧的事同你讲。”
“什么事?”
秦凤仪凑到媳妇儿耳边,把大公主与张将军的事说了。李镜听着听着脸色都变了,道:“不会是你想多了吧?”
秦凤仪瞪圆一双大大的桃花眼,信誓旦旦:“我断不会看错的。我跟你说,这种有没有猫腻的事,我一眼就瞧得出来。”
李镜震惊之后却对大公主心生几分同情,悄声道:“你说,驸马那么个不成器的样儿,大公主就是心中有思慕的人,也是人之常情。”
“心里想想倒是没什么。”秦凤仪低声问媳妇儿,“你说,他俩会不会那啥了?”“不准胡说!公主何等样的身份,便是心中思慕,也断不会违了礼法。”
秦凤仪感叹一声:“那我就放心了。”想想大公主也是可怜,嫁了那样一个男人……想到此,秦凤仪道,“当初怎么给大公主挑的驸马啊,咋就挑了那样一个人?”
李镜是很想对大公主的婚事发表些个意见,到底忍住没说。李镜郑重地对秦凤仪道:“这是皇家的事,咱们不要多言。就是今天这事,你可千万不要再与第三个人说。”
“放心,我怎会到处去说这事。”秦凤仪就是感慨,“我就是觉着,大公主这样的人品,跟驸马也太不般配了。”他悄声道,“其实我想想,虽则张大哥不是出身侯府,但那一表人才,拳脚功夫也好,可比驸马更配大公主呢。”
“谁说不是呢。”李镜道,“张将军是公主的乳兄,他们也是自幼相识的。”
想想大公主嫁了那么个男人,也是可怜,不过既然人家只是精神上的爱慕,秦凤仪也便没再多想。
这场比武过后,秦凤仪发现,朝廷里都是聪明人呢。
他找了他媳妇儿、严大姐、张将军跟北蛮人打了一场,户部就立刻占据了谈判的主动权,你们北蛮人过来,咱们就谈,你们不过来,就算了。而且你们什么时候要谈,得提前说啊,我们也得安排时间。要是太忙,就另约时间。
你们不就是在我天朝住着嘛,住着呗,反正养你们两三百人也养得起。景安帝消息亦是相当灵通,还召秦凤仪过来,赞了他几句。
秦凤仪满脸高兴模样,嘴上还假谦虚哪,“都是我媳妇儿、严大姐还有张大哥的功劳,我又不大会武功,也没上台打啊!”
景安帝笑道:“法子总归是你想的。”
“这也是啊!”秦凤仪笑嘻嘻地道,“陛下是不是要赏我?赏我就不必了,赏一赏我媳妇儿他们吧,尤其是严大姐,她一把年纪还没嫁出去呢。陛下,不是我说啊,就严大姐这样的本领,给您家做儿媳妇儿都绰绰有余的。”他给严大姐做起媒来。
景安帝险些被秦凤仪给噎着:“朕亦知道严姑娘出众,只是三皇子已有亲事,四皇子尚不足十五,还未到议亲的时候。”
“这也是啊!”秦凤仪认真地拜托景安帝,“上回皆因严大姐把我抢回家去未能如愿,看她这一把年纪也嫁不出去,我这心里总有些个,怎么说呢……陛下您说,这世上,到哪儿再去寻一个我这样才貌双全的呢?要是严大姐按照我的标准找,怕真要打一辈子光棍儿了。所以,我平日里替她留意呢,倘有比我稍差一些的,只要是正经知上进、有心胸的人,我就帮严大姐挑一挑。陛下您这里见的英才更多,照着我的标准选就成,要是太差的,严大姐可是看不上的。您也帮严大姐看着些,再有俊才,可不能错过了。”
景安帝心说:听着是给严姑娘寻婆家,可怎么这么像你小子在自吹自擂呢。
景安帝道:“北蛮使团这次过来,朕想着,他们难得大老远地来,也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京城的精兵强将才好。”
秦凤仪两眼一亮问:“陛下,又要与他们打架吗?这个小臣熟啊,让小臣安排吧。”他还挺懂毛遂自荐。
“他们连我朝的女子都赢不了,也不必再打了。”景安帝的意思,他要去阅兵,禁卫军、东西大营的兵马,连带北蛮使团、南夷族长们,也叫他们一并看看。
秦凤仪先时还不明白啥意思,瞪着大桃花眼想了一会儿,才啊了一声,恍惚大悟,神秘兮兮地问:“陛下,这是要震慑他们一二吧?”
景安帝矜持道:“只是让他们与朕同阅,震慑什么的,就远了。”
“您别不承认,我都明白了!”秦凤仪偷笑,“这就好比说两家人不对付,偏偏还是邻居,西邻往东邻这里过来,偏生不大客气。然后东邻看他这欠抽样,就说,来,给你看看我的刀。”
景安帝哈哈大笑。秦凤仪一向是个敢说话的:“陛下,我近来颇有灵感。”“什么灵感?”
“我觉着,以前书上圣人说的那些什么友睦邦临的话,不大对。”秦凤仪想了想道,“你就说这些南夷土人吧,先时与我拔刀,我当时要与他们讲友睦啊礼数啊,他们能老实?我铮的一声,把剑拔出来了,他们就老实了。像这北蛮人,我为什么要收拾他们哪,那个北蛮使臣的嘴脸,您是没瞧见,还说我虽则有学识,但武功不成。那些北蛮人,每日在驿馆摔打角力,自己玩儿得不过瘾,还要找驿馆的官兵们较量——他们哪里成啊,也就看看门。故而,北蛮人气焰超嚣张,自从我媳妇儿他们几个把他们揍趴下,哎哟,他们老实多了。驿丞说,现下也不成天找人摔跤打斗了。所以,我总结出了一个道理,这友睦的前提是,得先把他们打服了,才能友睦。”
景安帝又是一阵笑,起身道:“来,与朕出去走走。”
虽是冬日,园中除了些冬青松柏之类,无甚景可赏,但冬阳暖烘烘的,照在身上很是舒服。景安帝与秦凤仪道:“阅兵之事,朕交给平郡王、严大将军、兵部一并操持。你要是没事呢,也去跟着跑跑腿。”
秦凤仪高兴地应了,还道:“我就是学武学得晚了,不然我还真愿意习武的。”景安帝道:“那当初你岳父提的两个条件,你怎么没去军中啊?”
“就是跟陛下说的,过了习武的年纪,栖灵寺的武僧们说我现在骨头都长成了,习武有些迟了。”秦凤仪道,“何况我以前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事。”
“现在喜欢了?”
“您不知道我媳妇儿打架那叫一个美!”景安帝听秦凤仪第N次夸自家媳妇儿了,都听得耳朵生茧了,秦凤仪却仍是兴致勃勃,“您不知道,我媳妇儿在擂台上一站,那风采那气度那架势,寻常人真比不了。就是一样,我看她跟人打架挺担心的。我真恨不能是我自己跟人去比,我可怕她受伤了,这亏得没伤着,这要是伤着,我得多心疼啊!
“男子汉大丈夫,就当保家卫国,保护妻儿老小啊!”秦凤仪感慨道,“我已是决定再找我岳父学两套拳脚了。”
秦凤仪往行宫来了一趟,又得了一差事,虽不似接待南夷人那般有具体的名头,但能帮着跑跑腿,秦凤仪也觉着挺好的。
秦凤仪回家就要跟父母媳妇儿通报这个好消息,刚到父母屋里,就见他娘正与他媳妇儿拿着衣料子商量着做衣裳的事儿呢。见儿子回来,秦太太很是高兴,招呼儿子:“阿凤过来,看看这料子好不好?”
秦凤仪过去一瞧,见好几样料子摆着,有鲜亮的也有素雅的,他入手摸了摸道:“这可不是寻常铺子的料子。”
“算你有眼力。”秦太太笑得眼尾都飞了起来,与儿子道,“是太后娘娘赏给你媳妇儿的,你媳妇儿孝敬我,我们正说着做几身衣裙,也给你裁两身。”
秦凤仪笑道:“好端端的,太后如何想起赏媳妇儿衣料子了?”
秦太太脸上极是自豪道:“今儿头晌,太后娘娘就召你媳妇儿进宫了,中午还在慈恩宫用的饭,赏了一副头面、一车料子。”
李镜补充道:“应该是昨日与北蛮人比武之事,阿严也一道被宣召了,我俩得的东西一样多。”
秦凤仪道:“就不知张大哥有没有得赏了。”
“放心吧,必不会漏了张将军的。”李镜道,“看你回来一脸喜色,可是有什么喜事?”“是大大的好事。”秦凤仪又把自己得新差事的事同媳妇儿和老娘说了。
婆媳俩皆极是高兴,李镜笑道:“可见是你前番差事当得好。”秦凤仪眉开眼笑:“我也这样觉着。”
待晚上秦老爷回家,大家庆贺了一回,小夫妻二人早早地回房休息了,秦太太待晚上睡觉时想到一桩旧案,与丈夫道:“老头子,你说,媳妇儿武功这么好,前儿他俩吵架,那张桌子,会不会不是咱阿凤砸烂的,而是媳妇儿打坏的啊?”
秦老爷笑眯眯地道:“老话说,不聋不哑,不做阿翁。就别管是谁打坏的了,你看儿子媳妇儿,你疼我,我疼你,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这就行啦。”
秦太太一笑:“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