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京城双笨(2 / 2)

龙阙 石头与水 3742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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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秦太太现在儿子出息,说什么都是底气足得不得了的。

秦凤仪到了方家才晓得孙家这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别看秦凤仪一直瞧孙耀祖不大顺眼,但这回的事还多亏孙耀祖挺住了。事情都出在孙太太身上,当初榜下捉婿,孙耀祖一年轻进士,也是给人捉去了。不过,孙耀祖这么明白的人,自来京城,他住的是阁老府,交往的方悦与秦凤仪,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探花,就像秦凤仪同方灏说的那些话,就是看他俩的面子,孙耀祖也不能昏头悔了与姑妈家的亲事,去攀那个捉了他去的官家小姐啊!

孙耀祖虽是个阮敬那样的人,但他是个会权衡利害的,男人嘛,哪怕已成亲,这被官宦人家榜下捉婿的捉去,心下也是有几分暗爽的。待孙耀祖说明自己已有妻室,按京城规矩,孙舅妈带着几样料子过来给了女家,便可把儿子领回去了。谁知,孙舅妈这昏了头的,听说人家是吏部侍郎家的小姐就动心了。

到底来京城有些日子了,孙舅妈时常去方大太太那里奉承,跟着长了不少见识。吏部是啥地方,不就正管着官员分派吗?孙耀祖这回中了同进士,下一步就是谋官了,孙舅妈当下动了大心思,她没带料子过去,却带了一对金钗,给人家姑娘簪头上了。

说来,这就是榜下捉婿带来的一些不好的恶果,有许多已成亲的进士,也会被人捉,就像当初秦凤仪,只要秦凤仪退了景川侯府的亲事,严家就愿意与他结亲的。孙舅妈此举,就是想为儿子另谋亲事!

秦凤仪这些年,随着年纪的增长,其实做事比较有条理了。要搁以前,过来看热闹就是看热闹,但现在,他知道要打着给师父送礼请安的名头了。

秦凤仪带着东西过来,先去见过师父,奉上礼物。方阁老笑道:“还跟我来这一套。”秦凤仪正色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咱们扬州的土仪。离开时我还不觉什么,这来了京城,我才想起来,师父,我这以后在京城做官,一时半会儿可就回不了家了啊!”方阁老闻言哭笑不得:“你爹你娘你媳妇儿,还有你岳父家,以及我,都在京城,怎么,这京城还不是你的家啊?”

秦凤仪道:“不一样啊,自小在扬州长大,我还挺喜欢扬州的。”

方阁老知他性子纯真,笑与他道:“以后什么时候闲了,还是可以回去的呀!”“这倒也是。”秦凤仪正当年轻,何况他也很喜欢京城,便将这丝离乡的怅然抛到脑后去了,欢欢喜喜地同师父说着在扬州的事,至于什么露脸啊,出风头啊,受欢迎啊之类的事,更是拿出来大说特说。他道:“真是可惜,阿悦不与我一道回去,章知府可好了,还说要在我家巷子外头给我建一道牌坊,就叫探花牌坊。也说给阿悦在您家巷子外头立一个牌坊,叫状元牌坊,不过您家巷子外头已经有一座您老人家当年中状元时的牌坊了,要是再立牌坊,还得另寻合适的地方。我跟章知府说了,要是您家外头没地方,就建在我家外头也是一样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方阁老被他逗得一乐。秦凤仪说了半天话,才问:“怎么没见阿悦师侄?”方阁老笑道:“去他岳父家了。”

秦凤仪点点头,道:“阿悦这家伙,嘴可紧了,先时不论我怎么问,他都不说亲事定的是哪家,直到春闱后才告诉我是骆掌院家。那天在琼林宴上,我还见着骆掌院了,相貌很不错,一般闺女像爹,虽未见过侄媳妇儿,想来定是一位佳人呢。”

方阁老笑道:“你这性子啊,往好里说叫洒脱,往不好里说,就叫随性。骆掌院可是个肃穆的人,你到翰林院可得收敛些才好。”

“真的?”秦凤仪瞪圆了眼,“咱们可不是外人啊,师父。就凭咱们几家的关系,我是阿悦的亲师叔,他是阿悦的亲岳父,他还不得照顾着我些?”

“你这小子,甭成天想着钻营,老老实实的,不论在哪个衙门,都要记着认真当差,知道不?”

“知道知道,”秦凤仪道,“你看我哪天不认真了。”方阁老问:“自中了探花,可有看过书?”“看啦!”

方阁老追问:“真看了?看什么书了?”

秦凤仪坏笑道:“您老人家珍藏的春宫图。”

方阁老直接把他给骂了出去,秦凤仪这才跑去打听孙家的事。他也很会寻人打听,不是别人,就是一向待他极好的师嫂。秦凤仪是这样说的:“我与阿灏、阿洙妹妹都自小一道长大的,可不是外人。当初来京城春闱,阿灏还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们多与孙兄相互扶持呢。这一下子,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可不是蒙了吗。”

方大太太叹道:“当初就是看你一门心思地张罗定亲的事,我才没让阿悦与你说。”待方大太太说了,秦凤仪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秦凤仪直接斥道:“那婆娘疯了吧!”

“孙舅太太说是一时记错了京城的风俗,可纪家拿住了孙舅太太给他家闺女插金钗的事。”方大太太摆摆手,“这事,咱们都是外人,还是让他们自家商量出个章程的好。”方大太太又不是傻子,这种该给金钗还是给尺头的事还能忘?插戴插戴,定亲时,婆家认下媳妇儿,就要婆婆亲自取一对金钗给媳妇儿簪在发间。记错了?要是孙舅妈说了实话,方大太太兴许能帮着想想法子,可她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方大太太就根本不稀罕理会这一家子了。

秦凤仪道:“这刁婆娘,就知道祸祸事儿。”

“不必为这起子糊涂人生气。”方大太太笑道,“这眼瞅着就要去翰林院念书了,庶吉士可是要住进翰林院的,师弟寝具可准备好了?”

“啥?要住翰林院?”“是啊,庶吉士得在翰林院住一年呢。”

秦凤仪那叫一个不情愿:“不能住家里吗?师嫂,我这老爹、老娘在家没人照料,可不行啊!”

方大太太被他逗得笑个不停,安慰他不少话。秦凤仪还道:“我倒没啥,我还小呢,你说,阿悦师侄,他这要是住翰林院,耽误传宗接代啊!”

方大太太笑道:“也就一年,能耽误到哪儿去。你们这些庶吉士,既是同科,就是难得的缘分,正好在翰林院好生熟悉一二。”

秦凤仪虽然也知道这个理,可他自小享受惯了的,就是这几年念书辛苦些,他爹娘也是把他的生活打理得妥妥当当的。一想到要住翰林院去,秦凤仪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不过,从方家告辞时,秦凤仪还是找了方灏,对他言道:“事已至此,你也别急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打发人与我说。”

方灏叹口气,点点头,亲自送了秦凤仪出门。

孙家的事还有的折腾,秦凤仪眼下事多,也没工夫去瞧热闹。

第二天,秦凤仪打发管事把小秀儿托他带来的东西给阮敬送去,就到岳父家去请安了。以往秦凤仪过来,一家子都欢欢喜喜的,今日来请安,连李老夫人都有些憔悴。李老夫人拉着秦凤仪说了许多话,就让他们小儿女自去说话了。秦凤仪原是想跟媳妇儿商量下能不能不去翰林院住宿的事,却又觉出岳父家气氛有些不对。秦凤仪一向体贴,便把自己的事搁心里,问起媳妇儿来。

李镜道:“也没别的事。”

“行了,我又不瞎。况屋里又没别人,到底怎么了,我看祖母脸色也不大好。”李镜叹口气,道:“按理,事关长辈,不好与你说。”“快说吧,别叫我着急。”

秦凤仪有事素来不瞒李镜,李镜想着阿凤哥也不是外人,就与阿凤哥说了:“说是大皇子要选侧妃。”

“不会是要你去给大皇子做侧室吧?”秦凤仪一下子就急眼了,腾地站了起来。“不是!你想哪儿去了!”李镜忙拉他坐下,低声道,“要知道你这样,我就不与你说了。”

“不是你就好。”秦凤仪吓坏了,当初严大奶奶就拿这话糊弄过他,秦凤仪原是不信的,没想到他媳妇儿竟然提起来,真就把他吓了一跳。秦凤仪继续问:“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镜叹道:“我们太太,真是个耳根子软的。她与皇后娘娘原是嫡亲的姊妹,小郡主三年前就嫁给了大皇子做正妃,可至今仍未见有妊。这要是寻常人家,再等几年也无碍,可在皇室,三年未见嫡子,必然要纳侧室的。皇后娘娘是相中二妹妹了。”

秦凤仪一挑眉:“二妹妹不是有亲事了吗,定的是什么国公家来着?”

“是啊!”李镜道,“两家早就说好了的,先时因着咱们亲事未定,二妹妹自然不好先咱们定亲,便放了下来。如今,太太进宫,也不知皇后娘娘与她说了些什么,她竟动了让二妹妹进宫为侧室的念头。”

秦凤仪掰着手指算了算,道:“二妹妹跟小郡主可是正经姑舅表姐妹啊,二妹妹同大皇子算起来又是两姨表兄妹,不成不成,民间可没有让嫡亲的表妹给表兄做小的。虽然侧室相当于四品官儿,但侧室终究是小老婆啊!”

李镜道:“不止于此,二妹妹怎么说也是堂堂侯府嫡女,焉能为人侧室!”“这事儿没成吧?”“没有。父亲气坏了,太太哭着跑到老太太屋里去,今儿就病了。”“我说怎么祖母的模样也不大好呢。”

秦凤仪想着自己后丈母娘办的这事,不由得感慨道:“说来,后丈母娘与孙舅妈倒像是一家子出来的。”

秦凤仪还给后丈母娘和孙舅妈起了个外号,按着“京城双玉”的说法,私下叫她们“京城双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