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移植皮肤了。选个地方把两块皮肤换一下。”
曾唯一不同意:“那我岂不是身上也有疤了?”
“这没办法,你若不移植,但靠手术和药物的话,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修复。”
曾唯一差点就破口而出说自己不治疗了,不过她很快就认识到在别处留疤总比在脸上好很多。
“请问纪太太哪处的皮肤与脸上的肤色比较相近?”
“那就移植她臀部的皮肤吧。”纪齐宣给她下了主意。
曾唯一瞪大眼,即使他舍得,她也不舍得。那可是她引以为傲的翘臀啊。
“这是个好主意。”专家医师在记事本上圈圈钩钩,写了一堆字,然后向纪齐宣保证,“先把脸修复好,以后可以用药物和小手术修复臀上的那块疤。”
“多谢。”
送走整容医师,曾唯一这才爆发:“谁同意用屁股上的皮了,反正我浑身上下都是一个色,可以选别的地方嘛。”
纪齐宣挑眉:“你的衣服,除了屁股和胸是隐蔽的,还有其他地方是吗?难不成你想用上面的那块皮肤?”
曾唯一哑口无言。
两天后,刚刚做完手术的曾唯一侧躺在床上,一边敲打被压得有些麻的没动过手术的臀,一边捧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纪齐宣双手抱胸,看着曾唯一这姿势,撇着嘴:“虽说这高级病房只有你一个病人,但医生护士走进来看你这姿势,记住,一定要告诉他们,你不是我太太。”
曾唯一啐了他一口:“我是你太太,全世界人都知道。”
纪齐宣挑眉:“貌似现在还有一个叫‘离婚’的词吧?”
曾唯一看着他,语气颇为倔强:“我知道你舍不得。”她毁容了,他都舍不得,现在她样貌将要恢复了,他还舍得?经过这件事以后,曾唯一打心底觉得,她可以和纪齐宣好好来过。
纪齐宣耸肩,:“自然是舍不得,你可不知道我有多迷恋你。”他说话的语气半真半假,曾唯一直接把他的话当空气,继续看她的书。
纪齐宣不以为然,坐在她床边,睹了一眼那本所谓的书。
《总裁大人,我要》……
纪齐宣扶额,都做妈的人了,居然还看这种台湾小言情?纪齐宣感到相当无力:“这书这么有趣?给我借鉴借鉴吧。”
曾唯一把目光瞟了过去:“你确定要看?”
他笑道:“那还有假。”
曾唯一贼兮兮地笑了起来,把书递给纪齐宣,颇为暧昧地说:“我特喜欢这里面的男主角。”
纪齐宣接过这本书,随意翻了几页……翻到了黄色段子,他再翻了几页,依旧是黄色段子,继续翻,还是黄段子……
曾唯一见纪齐宣脸色越来越差,心情颇好,她笑眯眯地说:“这书可会让人受益匪浅哦。”
纪齐宣不动声色地合上书,似笑非笑地说:“那你老公我可真是有福享了。想必以前老婆是看这些看得太少了,敢问老婆现在学了几成?要不要老公再买几本给你参考参考?”
曾唯一一下子憋红了。纪齐宣的潜台词就是说她床上功夫不怎么样,学以致用不到位!
岂有此理,他居然睁眼说瞎话,说她不到位?
为了将他一军,她故意无谓地笑道:“老公买吧,买了你先看,当你觉得受益匪浅的时候,再转给我看。这文很辣的,小心身体哦。”
她的潜台词不过就是,他也该学学,他也不行。
纪齐宣失声笑起,玩味地看向曾唯一:“不是有你解渴吗?不怕。”
“我是病人。”曾唯一道。
纪齐宣笑了笑,话锋转移,表明此次来的目的:“等你出院了,去见见老头,他想见你。”
曾唯一一下子平静下来,面无表情道:“不去。”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曾唯一一下子闷了下去,她确实不能再躲避了,既然她打算和纪齐宣好好过,就应该去见长辈,这是作为小辈理所应当的事。只是碍于她的心理障碍,怕自己又做错什么,她始终无法朝这个方向迈出一步。她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
纪齐宣坐在床上,身子俯压,手抵在曾唯一枕着的枕头上,脸与她对齐:“你这次事故,老头可吓得不轻,以后不许再这样不爱惜自己了。”
曾唯一睁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纪齐宣,深刻的五官立体地展现在她的瞳孔里,那是一个精致的艺术品。曾唯一把眼珠子移到他性感的嘴唇,心狠狠悸动了一下,身子微微起了些,想靠过去。不想,纪齐宣笑着把头远离她一些。
“去不去?”他笑得得逞,薄薄的嘴唇微微歪起。
曾唯一怨恨地看着他。这个男人越来越聪明了,知道她贪恋他的“美色”,就以此来要挟。
“去。”曾唯一坚定地朝纪齐宣点头。
纪齐宣满意地笑起,不等曾唯一进攻,自己送上门。曾唯一瞪着眼望着纪齐宣那轻闭的下眼睫毛微微颤。他虽是个男人,又不注重保养,然而他的皮肤很好,白皙细腻。
曾唯一开始回吻他,满腔的热情皆为眼前的美色所动容。
“咳咳……”正在两人激烈缠绵之际,一声很不和谐的声音从门口处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转头看去,只见护士小姐正在尴尬地站在门口,手上拿着吊瓶。
现在是曾唯一打吊瓶的时候了……
曾唯一还没出院,但身体康复差不多了,便跟着纪齐宣去见老头子。经这次的车祸事故,纪齐宣禁止她再开车。曾唯一哪能依,最后经过长达一夜的谈判、贿赂,她才得到一丝转圜余地——
停止开车半年,在此半年期间,纪齐宣担任曾唯一的司机,特殊原因不能来时,会派个司机过来,要不她就自己打的。
纪老头虽然还是公司的挂名董事长,但公司大大小小的事项已经全权交给纪齐宣打理了。纪老头是老来得子,纪齐宣不过二十九岁,但纪老头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了,身体不是很好,有心脏病,救心丸从不离身。
曾唯一在进纪家大门之前,就不断地对自己做心理暗示,要忍耐,无论怎样,不能顶撞长辈,不能再鲁莽说没经大脑的话。
更重要的一点,她要向纪老头保证,不会再让纪齐宣伤心了。
其实说到底,也是她在对自己保证。没了纪齐宣的话,她到哪里找像他一样对她好的人?
虽然不保证自己是否爱他,但她发誓不会再让他伤心。
在门口等候的是金伯,纪家的老管家。他见到曾唯一,还是像六年前一样,亲昵地叫她:“一一美少女来了。”
纪齐宣适当纠正金伯:“少女?金伯,你又眼花了,这是妇女。”
曾唯一朝他翻白眼。
“少爷?”金伯不解地看向自家少爷。
“少爷?金伯,你眼花了,这是大叔。”曾唯一学着纪齐宣的样子,纠正道。
金伯无奈地朝两人摆手:“少女少爷、妇女大叔都是一对,你们这一对赶紧去见老爷吧,哎!”
曾唯一见金伯落荒而逃,怪纪齐宣:“你真是没事找事。”
“你应该感谢我,要不你得回答金伯一路的问题。”
好不容易走近别墅,却见曾乾正在花园放风筝……纪老头坐在户外藤椅上,眼睛都笑眯了,似乎看见曾乾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六十多岁本是还算健朗的年龄,可纪老头因病痛的折磨,既消瘦又老态,就像将要离开树干的枯叶,随时一阵风,便可刮跑。
“妈咪。”曾乾见到曾唯一,便扯着风筝一溜烟地跑了过来,手里拽着线头,欢喜地说:“妈咪,你看我的风筝,是爷爷和我一起上的色,好看吗?”
那是一只蝴蝶,红色的翅膀,黄色的斑点,明亮热情。
曾唯一笑道:“好看。”
纪老头略有蹒跚地走过来,朝曾唯一笑了笑,原本还算平整的脸庞一下子一团褶皱,他笑眯眯地说:“一一来了啊,还是和当初一样美艳动人,还好伤得不严重,这就放心了,咳咳。”说不到一句,他开始咳嗽起来,站在他身侧的金伯便帮他拍背。
曾唯一又在心里自责了一番,当初为何那么莽撞,要跟这样一位老人顶撞?心里更有一丝感动,她不礼貌,纪老还邀请她,对他和颜悦色,即使曾经的她,那样伤害他的儿子。
纪家似乎就是她的浮木,给她感动,给她温暖,更重要的是能让那颗浮萍般寂寞漂泊的心,能停泊在避风港上。
曾唯一动情地叫了一声:“爹地。”
她从未叫过纪老头爹地,即使当初她与纪齐宣大婚在即,她还是顽劣地叫他,纪大叔。
曾唯一突然的亲昵称呼,让这位步入桑榆之年的病弱老人为之一振,他笑笑:“好媳妇。”
虽然曾唯一与纪老头很熟了,但毕竟几年不见,加上曾唯一的愧疚作祟,她对纪老头的态度很是拘谨。自从进了纪家门,她便一直不说话,即便是在饭桌上,也只是闷口吃饭。
“妈咪,你嗓子不舒服吗?”
曾唯一口里正含着饭,桌上的两位男士随着曾乾也把注意力放在曾唯一身上,她不无尴尬。
曾唯一瞪自己儿子一眼,很客气地对纪老头说:“爹地,这厨子是谁啊?做的饭菜真是可口。”
纪老头笑道:“当年你来这里吃饭,还说这些菜太咸,把厨师骂了一顿,害得厨师以后做菜都要少放半勺盐。”显然,纪老头的意思是,厨师这几年都在少放半勺盐,铭记曾大小姐的深深教诲。如今坚持终于有了结果,得到了曾大小姐的夸赞。
曾唯一轻咳了两下。
纪齐宣安静地细嚼慢咽。他在饭桌上不爱说话,但眉间盈满了幸福的笑意。
曾唯一被儿子“陷害”不得不说上几句:“爹地,你得加厨子奖金了,这么多年坚持少放半勺盐,实在难能可贵。”
纪老头笑得很慈祥,他暧昧地朝纪齐宣看去,却是对曾唯一说:“你不知道,厨子喜欢你好久了。你实在太美了。”
纪老头还是像以前一样爱与她开玩笑,若是以前的曾唯一,她一定会美滋滋地笑起,无比臭屁地扬起头说两个字——当然。
如今,她听这话,倒觉得心虚。人见人爱的地步,她受之有愧。她讪讪而笑:“爹地,以后不准这么说了,宣宣会吃醋的。”
宣宣……纪齐宣眉毛一抖,曾乾更是夸张,听自家妈咪这么亲昵地呼唤他敬爱爹地的名字,浑身抖了一抖,一脸恶寒地用双手抱胸,搓了搓自己的两只手臂,见曾唯一在瞪他,便立即正襟危坐地笑了起来:“妈咪,您继续,继续。”说完,还伸出一手,做出“请”的姿势。不到下一秒,他自己就低头狂扒饭,一脸眼不见为净的样子。
纪老头扑哧笑了起来,嘴里呢喃着:“宣宣?宣宣!”他那宝贝儿子从小到大,可没这么肉麻的昵称。
曾唯一肠子都悔青了。那声称呼完全是随性而出,绝对不是她故意肉麻。
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给纪齐宣夹菜,笑眯眯地说:“多吃点啊。”
纪齐宣盯着碗里的菜有些愣。曾乾又蹦出一句:“妈咪,你不卫生。以前你不是告诉我,不要随便帮人夹菜,这样很不好,因为筷子上有口水。”
曾唯一握住筷子,很有一种要暴走的冲动。看曾唯一忍得那么辛苦,纪齐宣伸出援助之手,也为她夹了个菜,淡淡地说:“吃吧。”
曾乾又准备又向他敬爱的爹地开炮,结果纪齐宣先开口对曾乾解释:“妈咪说的夹菜让别人吃口水,是指关系很普通的那种,像我和你妈咪、爷爷还有乾乾你都是一家人,互相夹菜没关系,反而是家庭美满相亲相爱的表现。”
曾唯一不停地点头,表示十分赞同纪齐宣的解释。
曾乾不肯相信这个事实。他有些洁癖,吃口水这事,他做不来,于是他又把头转向爷爷。纪老头也颔首赞同。曾乾深吸一口气,还是不死心地再问了一句:“真的吗?”
三位大人一齐点头。
悲愤交集的曾乾,盯着桌上那些美味佳肴,心有不甘,极其勉为其难地别过头,似乎是下了狠心一样,突然站起来,朝面前的几盘菜,吐几口口水,然后红着眼睛,一副要哭的样子:“爹地妈咪爷爷,你们也吐几口,我们相亲相爱再吃饭。”
曾唯一无力地扶额念叨:“我真怀疑当初的IQ测试是假的,他这个、智商起码有个250。”
纪齐宣扑哧笑了起来。
纪老更是开怀大笑,也往菜肴里吐几口口水,乐得不行。这几年来,他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如今,他很知足,虽然身体越来越差,但见到他儿子眉宇间的褶皱抚平,又有乖巧可爱的孙子,还有曾唯一……虽然其他故友都说她美则美,但不适合做老婆,但他一直坚信,她会适合做纪齐宣的老婆,毕竟她的缺点,纪齐宣能包容,而纪齐宣的缺点,她也能容忍。
最初,关心灵与他儿子的绯闻传出来,让他苦笑又有一丝欢喜。他以为他儿子能抛开那朵玫瑰了,多次提到把她带家里来看看,然而他地回答永远只是:“下次吧。”
他的下次,一直没有限期。纪老终事按捺不住,问他:“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我知道你暗地里到处找她无果。你还在坚持什么呢?”
他一直知道他儿子性子固执得不行,他替他觉得不值。这么多年,他儿子还形单影只,谁知道她在远方是怎样?于是他劝告他儿子:“她说不定已经在某个地方,嫁给别人,结婚生子了。”
他说这话,才惹得他有一丝丝动容,他刚产生一丝窃喜,他却说:“那她也知道我有女友了,各家媒体都在转载我和关心灵的关系,她在某个角落肯定知道了。”
他的目的,不过是想让曾唯一在欢快的时候,知道,还有他那么一个人!
那刻,纪老头只能摇头,这个儿子,无可救药了。
还好……
纪老头看向眼前,曾唯一黑着脸幽怨地看着儿子,纪齐宣在笑,还有他那可爱的孙子,委屈地望着自己的爹地妈咪。
就这样吧,就这个样子,一直维持下去。这是他不知期盼多年的最幸福时刻。他脱口道:“一一,你和你的宣宣去蜜月吧。”
“啊?”曾唯一愣了愣。
便是纪齐宣也怔了一下。
“爷爷,蜜月是什么?”
“蜜月是让夫妻相亲相爱更好的办法,要是有第三者插足,夫妻可就要闹矛盾了。”
曾乾立即捂住小脸:“乾乾不是第三者,乾乾不去蜜月。”
“我最近身体不错,可以管管公司,而且最近是淡季,你去放个假吧。”纪老头一脸笑眯眯。
曾唯一脑子转得很快,她蹭到纪齐宣旁边,贼兮兮地笑道:“我都跟你注册结婚了,你还没带我去度过蜜月呢,赶紧答应。”
纪齐宣面容平静:“那你要答应我,地点我选。”
“行行。”纪齐宣选的地方一定不会很差,肯定是夏威夷、普罗旺斯之类的地方。虽然这些地方她都去过了,但是她还是很有兴趣再去的。
纪齐宣转头对纪老头说:“那么,辛苦爹地了。”
纪老头笑得很欢。其实他也想知道,一向疼唯一的儿子,会去哪里好好甜蜜蜜一番。曾唯一下一刻说出了他的心声,问纪齐宣要带她哪里溜达。
“大屿山。”
曾唯一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原本很饱满的热情,顿时瘪了。
纪老头也错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