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的速度慢,把几块饼屑放在靠舱近的栏杆处,吹不飞,很快便有飞鸟靠近,离近了发现它们个头都不算小。 谢据有先见之明,船头那群学子突然吆喝,原来是有人被鸟翼打到脸了,惹事的烂鸟好死不死,疾扇翅膀飞到王葛这边叼饼屑吃。 “是那只,逮住它!” 好几个人轻手轻脚过来,且尽量放轻声音喊:“快……再喂饼,引着它别让它跑。” 其实事情到这里很寻常,几个想捉鸟的学子只是想先捉住它,王葛未听从他们,还拉着卞恣、谢据退后,这些学子并没呈现出迁怒。 结果这只烂鸟看到王葛、卞恣手里还有饼,又故计重施,“呼”一下飞过来,被赵伍长手疾眼快一掌劈中!他力道多大啊,鸟尸跟箭速似的,被劈落到想捉它的中间那学子脚前。 “啊!”此人受惊,大叫着把旁边同伴拽到了鸟尸前。被拽的毫无防备,正好踩到翅膀上,脚一滑,“砰”声坐地。 后方哄笑声连连。 谢据小声道:“这下可糟了。” 王葛:“嗯,结仇了。” 有楼船士过来收走鸟尸。 王葛几人都不傻,立即回舱,此时郭夫子、左夫子已经跟桓县令那席合至一处。郭夫子、陆夫子对弈,另三人观棋。 “看,这边风景好。”王葛走至距离桓县令最近的窗。 “是哩。”谢据、卞恣都点头。 刚才被吓叫的学子站在舱口,他身侧还有一人,两双眼睛锁定王葛四人、尤其赵伍长。 谢据:“这两人应该是清河庄学子。” 赵力是普通兵士出身,平时跌打习惯,哪寻思打只鸟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匠师,我刚才不是有意的。” 王葛一笑:“你做得对。你只管尽职,其余事情由我管。” 桓县令起身,为官久了,一举一动皆具威势,才往舱口瞥,那俩学子便离去。“出了何事?” 她不藏掖、不夸大,三言两语描述刚才的事。 清河庄部分学子是靠着家世争取的修学名额,桓县令没轻视这件小事,嘱咐道:“到彩石滩后跟紧你们夫子,跟着我也可。” “是。”王葛转头嘱咐谢据、卞恣:“咱们三人别分开。” 彩石滩是南山底下的一处翠谷入口,也属谢氏产业,因卵石铺陈,艳色缤纷而闻名。午时楼船停靠在此,渡岸边上栽着不少柳,阔叶的矮植向翠谷方向延伸,可见两处亭尖隐于谷前。 下来船,卞恣感叹:“我也才来 371 三件事 惊叫少年嗓门再提高:“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可蠢人是不懂这道理的,还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混在我等学子里。啧啧啧,出门前也不照照,常年遭风吹雨淋的女娘,能跟常年诵书写字的女娘一样么?就算穿身好衣裳也像偷来的!刘同门,你说,我这番话有没有理?” 啊……真是好贱的嘴!谢据和卞恣都受不了了,刚想回身,被王葛扳着肩头继续走。 损人这块,王葛上辈子都没输过:“有句话叫……兽同足者而俱行!凡獐头鼠目者,为何装成人、勉强直立行道了,还得叫上另个贼眉鼠眼的陪他尾随在人群后?因为鼠辈均改不了怂怯的本心,即使出门前用鼠尿照影,自觉像两个人了,出了鼠窝后,仍胆怯到杯弓蛇影,被只死鸟吓出鼠叫声。” 刘姓少年瞠目:好歹毒的嘴,这是连他也骂上了? 哪知王葛没骂完呢:“所以是人是鼠,只凭受惊吓时的叫声就能分辨。女子被吓,声脆而亮,男子被吓,声短速止。唯有那男不男女不女的声,自顾着躲危险不算、还把同伴往坑里推的,就是怂鼠。不躲此类怂鼠远些,还往跟前凑的,便是怂鼠同类!” 最后几句骂话中,刘姓少年伸手踢脚、被惊叫少年捂着嘴往树丛中拽。前者使劲挣开后愤怒质问:“你拖我干什么?被她这么骂、就这么放她走?” 那怎么办?“我,我还没想好怎么回嘴。”这种情况继续跟着不就继续挨骂吗? “嗤。”纪远之与孙绰从一处大石后方走出。 俩鼠辈不知是谁发出的嗤笑,但纪远之、孙绰眼中均现鄙视,俩鼠辈还是能看出的。惊叫少年先发制人:“小人行径,躲在后头偷听!” 纪远之:“我二人刚寻好清静地,划地为盘,以石子为棋,是你们有洞不钻,在地面上乱跑,扰人清静。” 孙绰鼓着腮帮努力憋笑,这次郊游没白来。 刘少年歪头龇牙:“你骂谁?” 纪远之:“骂鼠辈。” “你才是鼠辈!” “哈哈……”女郎的笑声轻扬。 惊叫少年转头前就慌出一背汗,打量,果然是心仪许久的诸葛女郎和邓女郎。完了!他又在二女郎面前丢人。 诸葛女郎唤道:“纪远之,上回对弈没分出输赢,可敢再比一次?” 惊叫少年看呆,好似女郎唤的人是他:真是人比花娇啊。 “啪”,他头顶挨一扇,刘少年面目狰狞,怒其不争:“我若再跟你走一起,我就是猪!” 不提这俩鼠辈反目。另处竹丛后的彩石道上,桓县令刚与司隶从事史王悦碰面。王葛和学子的对骂终于停了,二人相视而笑,王悦说道:“这次我急着来踱衣县,有三件事。吸取祖约之乱的教训,也是为四年后的远航筹划……中军,要在踱衣县择一地建火辎贮备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