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幼。”谢棠舟一副为难的要死的模样,“你是想让族叔给她跪下求饶吗?啊?”p 他腰更弯几分,苦着声音道:“诸位郎君、女郎,你们瞧我都这岁数了,就算一时犯混,给她道声不对,也可以了。真让我给她跪下赔罪吗?于她于我都不好啊!虎子,你帮族叔说几句,今日且这样过去,人来人往的,闹大了不好。过后我定携重礼给这女郎郑重赔礼。”p 司马南弟刚要说话,被卞恣摇头制止。p “王同门。”p “葛阿姐。”p 卞恣和谢据异口同声后,由谢据说道:“葛阿姐,他确实是我族叔,但你勿需怕,照实说,刚才谁撞的谁?”p “他撞的我。他直接冲下来的,此处是他冲过来的脚印。我躲他了,没躲开。”王葛左脸已经肿起,火辣辣的疼,可见这厮打她时用了全力,倘若不是故意为之,更说明此人狠毒。p 谢棠舟不待众学童讨伐,立即交替狠扇自己两耳光。“女郎啊,可以了吗?我腿脚不好才冲下山坡,可真不能全赖我。你也有错,你说你,好好的道不走,偏挡在通道正中。”p “郎君既知腿脚不好,为何饮酒下山?再者,不定是你醉酒眼花,偏往我躲你的道上撞!”p “可不许胡说啊!我是稍饮了酒,又没醉!”p “醉没醉一试便知。”王葛竖起右手食指,问:“当着我众同门,你说,这是几个数?”p 谢棠舟装着脸痛、吐唾沫,“呸”一声后,说道:“女郎才识了几天字,就学会小瞧人了。这是一!”p 王葛竖食指、中指:“你再看!这是几?”p “哈……二!”p 王葛做个“ok”手势,问:“再看!那一加一等于几?”p “三!”谢棠舟拉着长音,傲然挺胸。p 谢据一瞧众同门还在等王葛出 120 不作不死的谢棠舟 前世某小品里的梗,令人喷笑过后,蕴含的道理其实值得深思。 当王葛先竖一根手指,让谢棠舟看、并回答它代表的是“一”时,谢棠舟就掉进了陷阱。 因为眼见为实啊,太简单了。 竖两根手指,是加固陷阱。 当她竖三根手指,谢棠舟已经不需引导,立即回答“三”。 但其实他回答的,是惯性思维在顺延的问题“三个手指代表几”,并非王葛急转弯问的“一加一等于几”。 聪慧如谢据,也是因为王葛竖三根手指时,他恰巧在瞪谢棠舟,才没中圈套。 “好。呵呵,我认栽。”这厮不是蠢人,也反应过来了。“我饮多了酒,冲撞了女郎。但是,布囊里的瓦当毕竟因为跟女郎冲撞摔碎了。” 什么瓦当?众人疑惑。 谢棠舟走到行障边,将布囊内碎成三半的瓦当倒出,遗憾不已:“可惜啊,可惜!这是郡尉让我交给左夫子的一块瓦当,族叔没读过多少书,不如你们懂的多。只知这是古物,如今被撞碎了。唉,你们人多,势众,那就由你们说,此事如何处置为好?我是饮多了酒,但罪责让我一人担,我是不肯的。” 竟是古物?才挖出来的吗?秦时的瓦当吗?卞恣这些学童纷纷弯腰、蹲下看,稀罕的不得了。 谢据早慧,是慧在读书认字,不是慧在勾心斗角上。怎么办?他紧锁小眉头看王葛。 王葛总算明白这厮为何似故意撞她,且撞完了还暴躁如雷的打她。原来全是在做戏,目的是想甩锅!做梦!“我怎知你不是早摔碎了瓦当,然后故意冲撞我,找个替死鬼?” “你、你……”谢棠舟又惊又惧,手指王葛,浑身哆嗦。好贼的女娘,怎么猜出来的? 众学童立马不再瞧瓦当了。咋忘了还吵着架哩! 王葛大声道:“瓦当已碎,就在这,丢不了。诸位同门,你们说,醉夫的证词可信?还是清醒者的证词可信?” “自然是清醒者的证词可信!”卞恣扬声。 “对!”谢据、司马南弟附和。 “对!”其余小同门附和。 谢棠舟冷笑:“女郎好口才,但我下来山坡,酒意就醒了!” “屁,一加一等于三都不……嗯,你都不知道,你醒个屁。”司马南弟又差点被绕坑里。 王葛:“诸位同门,今日非我得理不饶人!他今日敢仗着酒醉撞我、攀扯我,明日其他人就敢仗着酒醉撞每位同门,攀扯你们!今日他说他姓谢,以谢氏之名欺我,想令我畏缩、做他的替死鬼。那明日呢?其余醉夫犯了错事,会不会受此人启发,以望族之名欺凌弱小?” “说的好!”左夫子握着竹尺,杀气腾腾过来,一脚踢飞瓦当,啪啪啪……噼头盖脸的抽谢棠舟。“几块破瓦,一壶浊酒,就壮了你厮的贼胆、污我弟子声名!哪个给你这竖夫的贼胆?” “别打别打别打……我不敢了,我自己担、我认栽……” “认栽?认谁的栽?众弟子拦住他!” 啪啪啪! 一场闹剧,甭管是以谢棠舟被“屈打成招”的方式,还是以左夫子彻底踢碎瓦当的方式为结束,王葛都不必担任何罪责。 快被打瞎一只眼的谢棠舟抱头鼠窜,左夫子刚想夸赞众弟子,就发现少了一人。“司马南弟呢?” 小家伙正气喘吁吁,叉着腰站在刘泊斗帐前,大声道:“我有一问。你敢答吗?” 刘泊指一下自己喉咙。 旁边的孟通出来,笑着道:“刘同门喉疾未愈,女弟子请问,我代他回答。” 等的就是你!“好。师兄瞧,这是几个数?”司马南弟举右手,伸直肉都都的小食指。 “此为一。” “那这是几?” “二。” 哎呀!司马南弟激动的挤出小抬头纹,立即伸直仨手指,使劲往前伸,破嗓而喊:“一加一等于几?” 刘泊……不好! “三。”可惜孟通已经彬彬有礼的回了“答桉”。 不怪孟通,就连后方的蔡夫子眼睛盯在这有趣的女弟子……的手指头上,都后怕得用竹尺捂自己嘴巴。一世英名啊,差点毁喽! 次日一早,谢棠舟被两个部曲盯着,遣送离山。 他唉声叹气,回望古墓山。原本多好的一桩事啊,郡尉信任他,让他把瓦当拿给山下的左夫子,他途中遇到了熟人,饮了人家的冬酒,然后下山踩滑,自己没摔倒,把瓦当摔碎了。这可是古物啊!他急中生智,就想出一个招来,故意寻个仆役相撞,让仆役当替死鬼。怎么偏偏选中了王葛!她一个正式学童,穿的寒酸,背着筐、拿着锯,他怎能不误会? 一声穿云裂石的唳鸣。 是猎鹰,飞到三人前方,停落于矮枝。部曲上前,取下它足间竹管,倒出里面的竹片。上有寥寥数字,部曲看后,回过头来,脸上的狠意令谢棠舟心惊胆战。 “郡尉有令,谢棠舟不必回南山馆墅,离山后,速归族地自省三十年!” “啊……”完了!谢棠舟翻着白眼珠倒地。 崖之背坡,古墓前方的行障区。谢幼儒还在看清河庄大学学童刘泊写的这篇“新笑林之谢夫算术”。 “唉……”谢幼儒都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回叹气了。 文是好文,字是好字,仅从文采上看,刘泊确实堪比陈郡袁氏子袁彦叔。此文传扬出去,谢氏颜面有损啊。 阻是阻不住的,不如坦荡认错,以勉谢氏后辈。惹祸的谢棠舟,就死在族地吧。 只是越想越窝囊!气煞也! 卞望之与郭夫子一道过来,各托着十几片竹简,二人兴冲冲的招呼:“幼儒,来看,又是《爰历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