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旭踏入幽灵谷才走了五六分钟就觉得头昏脑胀,内息也有些紊乱,整个人变得心浮气躁,当时便觉得不对劲,赶紧找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下调整气息,脑中寻思片刻便想通原因:
大凡习武之人以及特工都养成深呼吸并吐纳悠长的习惯,这样在动手打斗和射击时能保持比较稳定的气息,不会被轻易打乱节奏;但在幽灵谷里行不通,满谷弥漫的雾气里含有毒素,吸得越深中毒越快。
他掏出詹泊给的中草药囊吸了几口,顿觉神清气爽,然后刻意调整呼吸速度和深浅,继续蹑手蹑脚往山谷深处走。
转眼间走了半个多小时,前面是又茂密又阴森的原始树林,树顶枝叶遮天蔽日半点光线都没泄下,林间黑咕弄咚什么都看不清,别说故意设伏,就是突然间从里面冲只狼出来也得应付得手忙脚乱。
蒲旭闭上眼默默数到二十,然后迈着坚实有力的步伐走进原始树林,自信源自实力,他觉得对手身手再高也能放手一搏。
沿着东南方向一直往前,面前五棵参天大树挡住去路,不知为何想起蓝京调侃武树林的名字:
五棵树方成林,树少不成气候。
正愣神间,左侧大树间“哗啦”劈头盖脸洒下一张草绳结的大网!
草绳就用山谷里随处可见的野草所编,绳结间穿着一根根削得尖尖的木刺,扎到身上不会致命但很麻烦。
蒲旭边疾步后退边抡起手杖——山里随身必备武器既能探路又能打蛇,杖尖挑住绳结连续旋转,瞬间绕成个大线团。
躲在暗处的卢组长一看不对劲赶紧收网,蒲旭等的就是对方暴露方位的机会,当即怒叱一声弹身而起,手执匕首直扑右侧树杈间!
几乎是同时,树梢更高位置密枝繁叶里冲出一道白光,又急又快直射蒲旭心口!
原来草绳编织成的大网居然是诱饵,真正的杀招是等蒲旭主动出击。
饶是蒲旭出道以来历经大小战役数百起,从未见过设计如此精巧、隐藏如此之深的圈套,此时闪避已经来不及,只得屏住呼吸快速下沉,并抬起左臂护在胸前。
“卟”,一柄匕首又狠又急打在他手臂上,震得心窝隐隐生疼且气息紊乱,好快的偷袭,若非左臂护有钢圈,这一下必定穿臂而伤及心脏!
等蒲旭缓过劲来扑到树杈后面,对手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毕竟先一步进了幽灵谷,具有地形之利。
第一回合交锋受挫,令得蒲旭对于对手实力有了清醒的认识,高人在民间,这句话不一定对;但特警当中藏龙卧虎是事实,很多身怀绝技的时运不济,或未遇到展示机会藉藉无名。
说明詹泊的判断没错,对手就想利用幽灵谷的可怕尽量拖延时间,等封锁搜捕的警察大军撤销后从容逃逸。
那么,自己要有更多耐心与对手周旋,白天不行就夜里。
蒲旭盘算对手其实上也拖不起,因为身上带的麻醉针剂有限,一旦白马苏醒过来将给对手行动带来极大不便,他俩还要吃喝,不象蒲旭有备而来。
继续前行,树林里除了大树就是小树,还有枝枝蔓蔓的野藤和杂草,并无明确意义上的路和定位目标,蒲旭很坚定地始终走一个方向,至傍晚时分终于出了那片昏暗的原始森林。
此时天色昏暗下来了,山谷里又弥漫起浓稠的雾气,飘飘渺渺恍若仙境。
蒲旭心念一动:这会儿才是最好的行动机会,对手眼力再强也不可能穿透山雾。
脑里回想詹泊那张幽灵谷鸟瞰图,乱草地、原始森林、沼泽地……
蒲旭抬头仰望拔地而起的千米山峰,耳边回荡着詹泊的话:
海拔从300米陡然升到2000米,中间形成多达6种的垂直气候分布,再结合山谷间浓雾,密闭空间导致的缺氧与失温几乎能干掉所有没有严密保护措施而贸然闯入者!
当时自己则说,逃亡跟探险不一样,除非需要否则不可能故意上下攀登,而会选择地势相对平坦的谷底步行。
选择在危机四伏的沼泽地步行?恐怕正是对手乐见的。
蒲旭直觉对手潜伏在上下垂直一千多米的山崖某个平台,不会太高否则不便监视山谷里的动静,而且背负块头也不小的白马攀爬非常吃力,这样估算,高度应该在三四十米左右。
对手从哪面山崖上去呢?
蒲旭遂沿着山脚走了大半圈,陡地在正西方向停住,蹲下身子以手指拂开盖在石头上的乱草,石面隐约可见擦拭掉大半的脚印,擦痕很深,这是自然的,毕竟背着白马加起来三百来斤的体重。
蒲旭没有贸然行动,继续边走边看,直至确定那是唯一的痕迹。
夜色愈浓,加上浓雾,能见度只有五六米左右,正好是手枪射击的最佳距离,太近有可能被反扑,太远容易失去准头。
蒲旭重新整理了一下衣着,将手枪衔在嘴里,一柄匕首紧贴手腕,一柄匕首挂在胸前,双手攀爬,所有武器必须置于比较高的位置以便第一时间握到手里。
有时生死就取决于零点零几秒。
幽灵谷坡度不太陡,詹泊说这个特点很坑人,让探险者觉得难度不大而且加快速度,往往一快就出事。
因此蒲旭步步小心,双耳警觉地高高竖起捕捉山谷里特别山崖高处所有细微声音。
约莫三十多米有处宽敞平坦的平台,触及边缘时蒲旭停顿良久,确定浓雾里没埋伏才一点一点地爬上去,然而真是巧得不能再巧,最后一个动作还没完成之际突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蒲旭嘴巴一张,手枪正好落到掌心旋即举起,与此同时浓雾里、树枝下蓦地闪出个人影,也举枪对准蒲旭!
两个黑乎乎的枪口相对,整个世界寂静了。
良久蒲旭道:“把白马交给我,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