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崤山君家的景郡主?”
“姻缘神景颐啊。”
“今日不是她大婚的日子吗?为何穿着嫁衣来……”
所有人都因为这一抹艳红的嫁衣,而感到惊讶。直觉和经验都告诉他们,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景颐只怕自己一旦停下来与他们见礼,胸腔中勇于冲入扶光内宫的这口气,便会散了,只得草草跟他们拱手,脚上步子却更快,直至终于穿过大殿,在扶光的寝宫前,看到了他最贴身的侍从天影。
景颐冲着天影喊:“我要见扶光帝君,有要紧事同他说!”
天影是个冷酷尽责的侍卫,他用高大的身躯,稳稳拦住景颐,“帝君正在闭关,还请回。”
景颐道:“我真有要紧事同帝君说。”
“可以由在下代为通传。”
“不,我要亲自面见帝君!”
天影默然看着景颐,思考片刻,说:“既你坚持,那么,稍等,我去禀明帝君。”
天影转身进入寝殿。
等在外面的景颐,忐忑地咬了咬嘴唇。
不一会儿,天影走了出来,做了个“请”的动作,“进吧。”
景颐大松一口气,一捏手心,大步走进去,手心此刻已经出开一层薄汗了。
天影拦住跟在景颐身后的寒酥,“帝君只见景郡主一人,你在这里等候。”
寒酥担心地看一眼景颐,只得恭敬地退开,还伸着脖子,视线随着景颐,直至景颐推门进去。
吞云宫的寝殿,景颐这是第一次踏入,以往她最多只在前殿待过。
寝殿的风格,与前殿倒是一样,木料的颜色乌沉漆黑,屏风、窗棱俱有着重重雕刻。那些盘绕在梁柱檩椽上的饕餮、鸣蛇、盘螭,层叠勾连,在封闭的空间内形成了铺天盖地的厚重繁复。鞋子踩在同样乌沉厚重又纹路精细的地板上,发出沉沉的声响,咚、咚,景颐越发觉得紧张,喘不过气。
昏暗的光线,层层深紫色的幔帘,从头到脚满目堆叠缠绕的凶蛇异兽……景颐只觉得压迫感裹住了全身,自己这躯体在恢宏的寝殿里,就像一只随时会被压扁的小兽。
陡然,掀开珠帘所发出的玎玲声响起。
景颐看过去,从珠帘后现出的人,对上那双眼睛,一瞬间,所有的压迫感都像是金瓯齐齐被击响,一下子冲到极致。
景颐几乎是反射性地跪了下去,红唇抖动着:“扶光帝君。”
“找本尊何事。”低沉浑厚的声音,夹杂着似乎是有些虚弱的气音,响在景颐的头顶。
景颐小心翼翼地,将头抬起一些,看见帝君墨绿色的袍角从地板上缓缓划过,走到离她不近不远的位置。
“抬起头说话。”
景颐松一口气,虽然帝君的语调里,有那么丝丝被她打扰的不悦,但好在并未发怒于她。
爹经常说,扶光帝君纵然性格强势,却是个黑白分明,公正无私的人,是很讲道理的。
景颐依言抬头,这才又对上扶光帝君的眼睛。那眼神乌沉,仿若蕴了雷霆万钧在里面,景颐又觉得心间一跳,略低下眉眼,鼓起勇气大声说:“求帝君为我做主!您的未婚妻窈莲公主,从我的婚礼上,把我的新郎官隐元星君姬宇沛,给拐走了。她背着您,伪装成一个孤女,一直围在隐元星君身边转!”
一语落下,殿中一派寂静。
景颐等了一会儿,不见扶光出声,便大着胆子抬起头,这时终于听见扶光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
缓慢的吐字,却每个字都低沉的如凿深壑,景颐听着,反射性地一缩脖子,“我……”
“九尾蛇族将窈莲公主藏得密不透风,几近无人见过她真容,你又是怎么认出的?”
一下子就抓住了破绽。
景颐不敢直视扶光的双瞳,错着目光,“我也是机缘巧合知道的,我没理由拿这种事骗您。”
“什么样的机缘巧合?”
景颐不语。
对方一声低沉的笑,宛如冰块骤然落入大殿,景颐周身都冷了。
“本尊面前,还不实话实说?”
景颐身体一个激灵,不禁又将头低下去。空气变的更冷了,窒息的凉意一寸一寸,往咚咚直跳的心里钻。景颐在想,她是不是该一五一十,把觉醒原书的事全都告诉扶光。这是位年岁、地位、见识都远高于她的人,是否但凡自己有所保留,他都不会按照她的设想去行事。
思索间,充斥在耳畔的,是扶光向她走近的声音。
一步,一步,还有布料逶迤产生的缓慢、直逼人心的声音。
直到他来到自己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