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双肩被温倾时轻轻地扶住。
“你们都起来。”温倾时道。
宛芍和花仙们依言站起。
温倾时看向人群中瑟瑟发抖的暮江天,艳烈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嘲讽,他抱起双臂,冷笑道:“暮少城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我……”暮江天脸色惨白,嗡了半天也没嗡出像样的字句,只剩下嘴硬,“我没做这些事,我没——”
“是伊落!”暮夫人猛地尖声道,她捏着暮江天的胳膊提醒他该说什么,一面神色激动,“江天之所以犯了一些错,都是被伊落欺骗利用了!伊落才是罪魁祸首,江天实际上也是受害者啊!”
暮江天猛地反应过来,也连忙道:“没错!都是伊落在指使我,我也是不得已……”
“指使?”宛芍念着这个词,觉得简直太好笑,“伊落只是个小仙子,能指使得动暮雨城的少主?”
宛芍更感到齿冷无比,是,伊落无耻败类,这没什么好说的,但你暮夫人母子俩把什么都推到伊落头上,错的都是别人,自家就是可怜的受害者,这做派也是真恶心。
暮江天一窒,道:“指使……也不叫‘指使’,我只是禁不住伊落一再相求,我只是——只是因为感情!因为我对她的深情!”
萱草仙子忍不住讥讽一句:“终于承认了,呵!所以暗中跟伊落搅在一起,却高调追求宛芍,就为了将宛芍毁容,给伊落减少个竞争神侍的对手。”
暮夫人急得叫道:“可不管江天做了什么,却都是无心之失,还不是因为他深爱伊落?他只是被感情蒙蔽了!试问有多少人,能做到和江天一样对一个人矢志不渝的深情?一切都是因为他用情至深,始终专一才造成的!”
听了这话,宛芍都快要佩服起暮夫人了,这是要拿“深情专一”来洗白暮江天?
暮夫人是不是觉得,只要一个人有深情的特质,他造的所有孽犯的所有罪就都可以视而不见?
对,原书不就是这么写的么?男女主为了彼此,可以负尽天下苍生。他们没有做错什么,因为他们的爱是那么感天动地。
“所以因为深情,就可以踩着旁人的尸骨是吗?”宛芍冷声道,“哪怕是杭城一介孩童,都知‘道德’两个字怎么写。暮夫人和少城主贵为天神,却是连最基本的是非黑白都弄不清吗?”
“在暮夫人您看来,您的儿子就是感人至深的情圣,那些被他残害,甚至因他而差点丢掉性命的人,就全是活该对吗?”
“我——”暮夫人被怼到症结,一下子气势就矮了三分。
这时瑰儿也说:“暮少城主根本就不怎么深情!我在杭城的前三十日,同伊落和暮少城主在一处。少城主和伊落总是互相争吵埋怨,早就成一对怨偶了。就这,还敢说自己深情?”
被暮江天出卖给大蟾蜍,那死里逃生的痛苦记忆,此刻再度鲜明,像是根绳子勒住瑰儿的脖子,一股剧烈的怒气冲上天灵,瑰儿又朝温倾时喊了一句:“暮少城主把我卖给蟾蜍,我差点被它吃掉!求花神大人为我做主!”
“嗯。”温倾时只点了下头,却没插话。倒不是他不想怼上去,而是此刻宛芍稳稳地占据上风。她自己就能拿捏局势,他当然不会抢她的风光。
温倾时看着身侧的宛芍,目光充满欣赏之意。
暮江天还在狡辩:“瑰儿,你胡说!你这是诽谤!我懂了,你和宛芍,还有司巧,还有你们这些墙头草的仙子们,早就提前通过气,故意设套让我钻,让我不管怎么解释都是错的!”
“您做出的种种事,就没有解释的余地。”宛芍道,“暮少城主这是无从抵赖,便开始攻击我们诽谤吗?”
她蓦地笑容一冷:“那暮少城主您要不要听听,兰台史官是怎么说的!”
暮江天大惊。
下一刻楚娴的声音响起:“我兰台史官从不颠倒黑白,只对真相负责!我楚娴,以诸天一百零八星斗及我兰台名誉发誓,诸位花仙说的,全是事实!列位请看!”
话落,楚娴从人群中走出,甩手将她的羊皮本甩到空中。
一片法术的光芒中,羊皮本悬浮在半空,里面黑色的字开始迅速地钻出纸面,放大到每个人都能看清的大小,直接呈现在了整个千秋台正上方,所有人可见!
暮夫人和暮江天这一刻被吓得天灵盖都要掀飞起来。
楚娴的本子上记录得非常详实,从暮江天到杭城之后做的所有事,一桩不漏,引得千秋台上发出阵阵哗然声。
暮江天瑟瑟发抖,那一个个大字,就像是砸在他头顶的冰镐,每一下都带着要命的寒意。而众人剜向他的视线,更如戳烂他的衣服,让他一.丝.不.挂地接受凌迟之刑。
暮夫人忽然就腿一软,瘫坐在地。
不想就在这时,先前一直沉默的暮城主,忽然朗声道:“各位听我说几句!我今日带小儿江天来千秋台,本就是为了押着他来谢罪的!”
惊恐中的暮江天和万念俱灰的暮夫人,听了这话,都心下一跳,茫然望向暮城主。
他……什么意思?
不好的预感出现在两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