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成看得呆住,这张刺绣已有七十年历史,可是今日看来,仍然新鲜活泼一如新缝,只在旗角略有磨损。
“啊,”琪说:“让我采一角标本。”
来不及了,永生在门外看见,连孩子带锦旗揽到手中,“对不起,这孩子又打扰你们说话。”
“永生,”雷琪追上,“这面旗帜——”
“这是家曾祖父之物,不知怎地,毛狗顽皮,用来玩耍。”
毛狗笑嘻嘻,躲在旗下呜呜作声。
“曾祖父?那即是太公了。”
“是我的太公,”永生扳手指,“是毛狗的太祖。”
“他还健在?”
“百岁老人,我们除出照顾他生活起居,不去打扰。”
雷琪大奇,“他住何处,可有受暴风雨影响?”
“他住在山上一间砖屋。”
呵最好的让给老人,原应如此。
“你家五代同堂。”
“舜村有七家人如此,又共有十一名百岁老人。”
“唷。”
真想讨教长寿之秘。
永生他一步步后退,终于抱着幼儿离去。
雷琪说:“快去调查那面旗的来龙去脉。”
“我见过类此旗帜——”
琪豪放地当着他更衣,他别转面孔。
琪说:“我还没多谢你救我一命。”
“大家一起抢救。”
“听说差一步就被石块压住。”
吴少校沉默,是他邀请她来,有什么闪失,他必不能饶恕自己。
琪套上衣裤。
“先陪我去看那个泥坑。”
他俩走到一半,雷琪气喘,吴家成一言不发,背起她走。
到达一片半个足球场大小湿泥地,“就是这里。”
不认得了。
什么都没有,像大地一夜之间张开嘴,把地面所有植物与其他事物统统吞噬,又再合拢。
雷琪惊至张大双眼,作不得声。
“有村民说,外人多次来此挖掘,土地爷不大高兴。”
“迷信。”
“我组也该离去。”
吴家成背她下山。
儿童看见了,拍手取笑,“背新娘,背新娘。”
吴家成涨红双耳。
雷琪酥胸贴住他背脊,他浑身麻痒。
幸亏他已捱过热血少年冲动时期。
吴家成侧头看着背后的雷琪。
琪看到他浓眉长睫,笔挺鼻梁,丰满双唇,青色须根,呵好色相,琪也庆幸她已不是憧憬异性爱慕的无知少女,两人凝望半晌,都懂抑制。
琪微笑。
他轻轻放下她,一边问:“可以到府上探访你吗?”
“无任欢迎。”
“此刻,穿着军服的我难越雷池半步。”
“明白。”
雷琪钻进帐幕,见组员在收拾家具仪器,真的要走了。
王怡与奕乔立刻迎上,“琪琪,你好些了。”
雷琪答:“有劳大家关心。”
王怡轻抚琪背脊,“可怜。”
琪只是微笑。
王怡说:“天线已拆下,互联网不通,你要的资料,我只得稍迟给你,不过,我随身带的册子,请看。”
雷琪呵一声。
只见嗅子像照片薄,里边附着各种刺绣旗帜,确是民间艺术。全部题材属于飞虎队,有的似镖旗三角形,周边镶狗牙,有些长方,有些四方,那只老虎造型凶猛生动,有几只还长着双翅。
王怡说:“很难想象,两国军民曾经如此友爱。”
奕乔答:“这些刺绣,是一种纪念品,赠予空军,飞虎在缅甸受训,本是一群雇佣志愿兵,却每战必胜,一九四一年期间,十四名空军壮烈牺牲,可是却击落三百架敌机,终于纳入第十四空军纵队。”
雷琪撒适才拍摄的披肩对比。
“啊,这一张足有四尺乘四尺那么大,是手工最优秀的一件。”
这一件,并没有出图。
雷琪低头沉吟,她怀疑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
挪亚进来,蹲到雷琪面前,“你瘦多了。”
奕乔不悦,“都是你不好,琪琪怪你呢。”
琪连忙说:“没那样的事。”
奕乔反驳:“凡是女人不高兴,统统都是男人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