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恭喜。’
阿娥说:‘这屋里没有大贪的人,也没发财的人。’
可是,子盈忽然想到一个人。
迟疑半晌,她说:‘爸不知怎样。’
王女士不出声,事不关己,己不劳心。
子盈站起来,‘我出去一趟。’
阿娥看著子盈背脊,‘孝顺女。’
‘瞎起劲,吃对门,谢隔壁,她以为我不知道,上次居然帮那张玉芳作调停,与敌人共进退,读书读昏了头。’
‘好心有好报。’
王女士叹口气,‘别人的女儿都似人精,我的女儿象呆瓜。’
子盈听不到母亲抱怨,她走到街上,只见人群围住股票报价版凝视,整个城市笼罩冷清阴暗气氛。
这是一个最敏感的都会,稍有风吹草动,即人心惶惶。
子盈踏进父亲办公室,发觉只得接待处有人。
她怔住,三个月前还火热辣人来人往的写字楼,怎么今日像即将停业?
她走进去,秘书拦住问:‘小姐你找什么人?’
‘玉妃,我是子盈,你不认得我了?’
玉妃脸都红了,‘子盈,我只以为是债主上门。’
‘债主?’子盈讶异,‘我父亲呢?’
‘子盈,是你?’
会客室里探头出来的正是高戈。
‘爸呢?’
‘到新加坡找朋友帮忙。’
‘职员呢?’子盈看著空荡荡的办公室。
‘柏棠公司已经结束营业。’
‘这是怎么一回事?’子盈瞠目结舌。
‘欠租欠薪水欠水电,这里一向是月月清,全靠左手来,右手才能去,业主欠我们,我们欠伙计,一个环节一断,全体倒地,就这么简单。’
子盈呆呆坐下来,想斟杯酒喝,发觉拔兰地及威士忌瓶子都是空的。
‘原来整间公司都建在浮沙上,我明白了。’
子盈问:‘你手上炒卖的豪宅呢?’
高戈忽然露出一丝笑,这个时候,看上去有点诡异。
‘半年前,子盈记得吗,我问你手上投资该如何处置。’
子盈点点头。
‘多谢你子盈,我听你的内幕消息,立刻放掉。’
内幕消息?
最多是忠告,程子盈何来内幕消息?
只见高戈搓一下手,‘你舅舅待你真好,子盈,你赚不少吧。’
子盈看著她。
‘当时我见已经对本对利,全部放手,朋友都笑我笨,说过了年,我一定懊恼得吐血,可是你看,现在楼价只跌剩四成,一半不到。’
‘我爸手上那些资产呢?’
‘他是老香港,他怎会听我说。’
子盈看著角落放著两只行李箱。
‘你要出门?’
高戈点头,‘我到旧金山去看看。’
‘去多久?这时候出门?不理程柏棠了?’
‘不知道,有机会就不回来了。’
子盈瞪著她。
‘子盈,别这样看我,程柏棠叫我拿私蓄出来帮他,我能不走吗?我也不过是一名伙计。’
子盈说不出话来。
‘子盈,再见。’
这时,有人上来,替她挽起行李出门。
他转过头来说:‘不要怪我,子盈,你不是我,你不知我的难处,换了你是我,你也会这样做。’
她披上紫貂大衣,匆匆跟那人走了。
整间办公室只剩玉妃。
‘玉妃,你为什么不走?’
‘我来收拾杂物。’
她把案头装饰放进纸箱里搬走,锁上柏棠公司大门。
子盈发呆。
自幼她就到父亲公司进出,满心以为这是一块磐石,谁知一场龙卷风,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