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假装没留意她为自己童年落下的眼泪,搭讪说:“太阳下山了,回去吧。”
车子到家,大门虚掩,子盈吃惊,大叫:“子茵妈,子茵妈!”
保母跑出来,原来她拎垃圾桶出门口。张玉放应著:“你们回来啦?”捧出一盘新鲜热辣的出炉饼干。
原来一切无恙,孩子们去洗澡,子盈道别。
张玉芳说:“这次真多谢你。”她情绪似已平复。
子盈自冰格取出冰淇淋,用热饼干勺著吃。
张玉芳百感交集中看到这种吃相也不禁笑起来。
她招呼小郭:“你也来,吃了才走。”
小郭识趣,“你们有话说,我到车上等。”
子盈说:“给我十分钟。”
她握住张玉芳的手。
张低下苍白瘦削的脸,“我会重新开始,你看我,已经胜过许多人,工作十年,八位数字酬金,又得到两个可爱子女,不坏了。”
呵有幽默感就有救。
子盈轻轻说:“你若结婚,就把子茵子照给我看管。”
“什么?”
“子茵他们不能做油瓶。”
张玉芳纳罕,“子盈你何其封建。”
子盈微笑:“是,我是一个道德先生。”
“我不会结婚,我会小心带大孩子们。”
“那就看你的机缘了,我支持你。”
门外车号响起。
“催我呢,我要走了,这一会去我将赴崇明岛。”
“是跟你父亲?”十分惆怅。
“不,”子盈答:“是我自己找的工作。”
“子盈你真能干。”
子盈出门,弟妹追出来拥抱。
十多小时后,子盈回到了家。
她累得和衣倒床上就睡。
阿娥纳罕,“每次回来,都又累又脏,像做过什么苦工似。”
王女士不出声,看著熟睡的女儿,小小面孔,乌亮头发,知道父亲不再返家,哭了又哭,哭了又哭,刹那间廿年过去。
她吁出长长一口气。
阿娥探头进来,“邬太太她们全来了,等你一人呢。”
王女士立刻赶著搓牌。
子盈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郭印南打过两次电话来问,阿娥说:“还在休息,如有要紧事,可以叫醒她。”
“不不,我稍候再找她。”
子盈起床连忙梳洗,只觉饥肠辘辘,六神无主,走进厨房,见到准备给太太们吃的青菜煨面,即时占为己有。
阿娥说:“小郭先生找你。”
子盈立刻与他联络。
“子盈,你收拾行李,明天一早要到上海去,崇明的地盘有点事故,岑先生叫我们去看看。”
子盈感觉到压力。
“想出来走走吗?”
“我想多陪母亲。”
“我明白,那么,我买水果上来看你。”
子盈坐到母亲身后看她打牌,闲闲说起,要出差到上海。
邬太太笑,“上海比深圳雅致,又一件金贸大厦,五十六楼有一间凯悦酒店西餐厅,可以看得到整个上海景色。”
“不知谁说的,上海同巴黎像,一般是一个大盘地。”
“年轻人很喜欢去上海呢。”
王女士笑笑说:“子盈是老实户头,她一时还转不过来。”
“回流真聪明,只有越来越好。”
忽然门铃一响,一个英俊的年轻人挽著蛋糕及水果上来,众阿姨笑,“家有漂亮女儿才有这样的享受。”
子盈对郭印南说:“真舍不得走。”
“我们只去两三天。”
他带来资料,与子盈一起研究,又介绍上海及崇明的风土人情。
王女士经过书房,看到他们两人像一对同学在做功课,倒也欢喜。
小郭说:“沪语像鸟叫,‘好勿’是你好吗,‘乌搞’是乱来,‘羊盘’是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