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只能逗留一小时,他签了字,以茶代酒,‘预祝计划成功。’
没有人把烧焦田螺车及棺木的事告诉他。
岑宝山陪著他的大业主一阵风似卷走。
大家这时忽然从心底累出来,摊在沙发上不愿动弹。
子盈说:‘我出去一趟。’
向映红笑问:‘你还走得动?’
‘去把好消息告诉盛大叔。’
向映红嗤之以鼻,‘他们!’
‘你好像一直不同情他们。’
‘我实事求是,建设城市,发展国家,我国五千年历史地面上,往下掘,不知多少古物,大半国宝级,一不能改进民生,二不能提高国家声望,依我看,用处不大,倒不如新建设有用。’
郭印南不想她们深入讨论,‘子盈,我陪你走一趟。’
他们一到地盘,盛大叔就叫人放起鞭炮来。
一时红纸屑四溅,非常热闹。
大叔双眼红红,他轻轻对子盈说:‘事情解决,我明天做什么好呢?’
子盈顽皮地笑笑,‘你可去策划抗议另一宗文物拆卸呀。’
一言提醒梦中人,他又露出笑脸。
动土机铲泥机又再开出来。
大家松一口气。
子盈说:‘我肚子真的饿。’
‘我带你去吃好的。’
他们在街角就坐在圆凳上,小贩盛出一碗咖喱牛肉粉丝,光是那香味,就叫人垂涎三尺。
‘上海怎会有咖喱?’
‘同香港一样,大都会各族裔汇聚,印度人叫红头阿三,俄国人叫罗宋瘪三。’
‘嗯,嗯。’子盈的嘴没有空。
然后,她回到旅馆,同母亲通过电话,?一声倒在床上,睡了整整八小时。
由向映红把她推醒,‘子盈,醒醒,带你去观光。’
子盈揉揉眼,疲慵地靠床上。
向映红看著她,‘我是你,就不会这样子辛劳工作。’
‘我想靠自己。’
向映红嗤一声笑,‘靠自己?’
子盈纳罕,‘我的确是靠自己。’
‘是吗,我还以为你靠家势,父母栽培你往外国受最好教育,然后,舅舅是赫赫有名的性尧先生,喂,你靠自己?’
她言之有理,子盈并不动气。
‘不过,比起一般香港女,你算用功上进的了。’
‘咦,港人一向用功勤力。’
‘瞎!’
‘你有不同的意见?’
‘港人这几年被过去胜利冲昏头脑,疏懒得很,会说英语,会穿名牌,会看日剧,自以为是高级华人,中国、东南亚都要朝伊拜,老实说,这些日子,大家也进步了,现在看,不怎么样。’
‘哗。’
‘港人已不能吃苦,不懂应付危机。’
‘不至于如此。’
‘子盈,我们不吵架,来,出去走走,我教你看大上海。’
子盈没好气。
‘还有,我先跟你说话,郭印南是我的人。’
‘什么?’
‘我第一眼就喜欢郭印南,你别图染指。’
子盈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母亲除去打牌,也喜欢读一本叫红楼梦的古书,里头有个角色,叫王熙凤,大概是照著向映红写的。
‘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一年之内,我一定会成为郭太太。’
子盈别转面孔。
小郭刚好推门进来,子盈又笑。
子盈根本没有时间观光,不过,小郭带著她四处吃得嘴都刁了:面拖黄鱼、醉蟹、黄泥螺、炒青子、蛤蜊炖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