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思淮今天超热情,居然主动询问梁槐景是否需要帮助,这可把梁槐景惊讶坏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以前是怕他,躲着他走,现在虽然不怕他了,但也绝谈不上亲近。
可今天怎么这么殷勤?事出反常必有妖,梁槐景脑海里那根天线一下就支棱起来。
“师妹怎么这么关心这件事?”他不动声色的问道。
蒋思淮眼睛一转,笑了一下:“因为我们是熟人啊,熟人的事,我都帮得就帮的。”
“是么。”梁槐景眉头一挑,“不是想看我笑话?”
蒋思淮眨眨眼,笑眯眯的摇摇头,笑死,谁会这么承认自己想看热闹啊。
“不需要要帮忙就算了。”她说着,叫唐秋燕把蛋糕册子拿给他,“师兄自便哦,我还有客人要接待。”
拿了册子赶紧就跑。
梁槐景看一眼她穿着长裙的背影,眉头又挑了一下。
他拿着托盘,夹了两个面包,靠近了蒋思淮在的地方,定睛一看,坐她对面的正是叶孜。
好家伙,这也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昨晚才问能不能定制婚礼蛋糕,今天就来问了。
“您看看,这是我们以前做过的一些婚礼蛋糕的照片,这个叫浪漫一生,顶端的花球是紫色绣球花,花语有团圆的意思;这款叫洁白婚纱,蛋糕边仿造了新娘婚纱裙摆的样式,这款会比较时尚一点;这款就比较传统,造型很像倒扣过来的红色的碗,叫喜结良缘……”
蒋思淮一边翻着册子,一边给对方介绍做过的婚礼蛋糕,告诉对方:“基本都是翻糖蛋糕,可能没那么好吃,但是翻糖的可塑性很高,可以做很多精美的造型,也不用担心它会化了,婚礼这种重要场合,蛋糕的奶油要是化了,就很不吉利。”
叶孜一边听一边点头,深以为然的样子。
梁槐景就很好奇那些蛋糕长什么样,于是路过他们的时候,忍不住驻足,视线落到那本册子上去。
蒋思淮察觉到身后有人,立刻抬起头,见到是他,就有点愣愣:“……师兄,你怎么啦,要什么?”
她以为梁槐景是想要找什么,但没找到,所以来问她。
梁槐景还没应声,叶孜就也抬头看过来,惊讶的问:“槐景?你怎么……”
话没说完,就见到了他手上的托盘,恍然大悟:“来买面包的,看来你是这里的忠实顾客。”
蒋思淮闻言嘴角一抽,心说也就这几个星期才开始成常客的。
梁槐景微微一笑,看她一眼,回答叶孜的话道:“师妹的店,慧姐之前还交代我们要多来帮衬。”
叶孜一愣,惊讶的看向蒋思淮:“……师妹?”
“是啊,师妹,她也是容医大的,实习的时候在我们医院轮转。”梁槐景又看一眼蒋思淮,见她面上突然有点尴尬,心里好笑。
看来不是不认识叶孜,而是跟当时在住院部楼下撞到他当一样,没“认亲”。
蒋思淮被梁槐景叫破身份,便有点不好意思的跟叶孜重新打了声招呼:“叶师兄好。”
叶孜笑着点点头,看她的脸确实是有点面善,“师妹以前有没有去过肾内?”
“我当时是在段博那一组。”蒋思淮笑笑,“师兄应该不记得我了,时间太久,而且我也变样了。”
吃小蛋糕和面包吃的,做这行的,再怎么注意控制饮食,也难免糖分摄入得多一点,变胖是很容易的。
总之叶孜没想起她来,笑着说了声原来是这样,又问梁槐景:“闲?帮我参谋参谋呗?”
蒋思淮闻言立刻就要起来给梁槐景让座。
却被他一手按住肩膀,“不用起,你坐着。”
话音一落,他的手也收了回去。
可蒋思淮却忽然觉得肩膀上有些发热,好像就在这一刻,他在身后的存在感也变得强烈起来。
蒋思淮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但又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有些讷讷的哦了声。
然后赶紧将注意力放回到叶孜的事上。
继续聊婚礼蛋糕的事,叶孜说想要订五层的,因为,“从认识到现在,刚好是五年,所以就想要五层的。”
“应该的,用一个蛋糕纪念你们马上就要进入下一个人生阶段也不错。”蒋思淮笑道,“方便问一下嫂子喜欢什么颜色吗?”
“橙色。”叶孜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蒋思淮从围裙口袋里掏出纸笔,一边记录,一边继续问:“嫂子喜欢什么花?”
“没有特别喜欢哪一种,但是她夸过粉色的牡丹和玫瑰,觉得它们很漂亮。”
“嫂子还有什么别的小爱好吗?或者你们值得纪念的一些小细节,比如在哪里认识的,定情信物是什么?”
于是叶孜就向蒋思淮讲述了自己和未婚妻相识相恋的故事,提到他们是在一个雨天认识,当时是刚从实验室出来,他们一起拼伞回去。
还提到他们在一起那天,是他先表白,把表明心意的信放进一个柴犬玩偶的肚子里,然后发信息让她看,后来他们住到一起以后,就真的养了一条柴犬。
蒋思淮问道:“可以看看狗狗的照片吗?方便的话,可以发我一张吗?可能会有用呢。”
“当然可以,待会我就发给你,它很可爱的。”叶孜笑道。
蒋思淮听说他未婚妻喜欢吃棒棒糖,就笑起来,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梁槐景倒是当听故事,觉得挺有意思,愈发想看看蒋思淮设计的婚礼蛋糕长什么样。
聊到最后,蒋思淮说:“师兄也可以多发几张你和嫂子的照片给我,生活照和婚纱照都要,我们可以做成人物贴在蛋糕上,五层呢,有的是地方可以摆。”
因为叶孜的婚礼是在明年春天,所以只能先签合同付定金,签完之后,蒋思淮会在规定的期限之前交设计稿,然后在婚礼之前会做一下样品送去给他们看,他们满意之后,会再做一个新的送去婚礼。
梁槐景看了都不免惊讶,她这蛋糕定制的程序竟然意外的严谨。
叶孜也有同感,调侃道:“没想到订一个蛋糕,居然还要签合同。”
“合同是双方的保障嘛。”蒋思淮笑眯眯,指着其中一条,提醒叶孜,“合同后悔期是五天,师兄,你回去跟嫂子商量一下,如果嫂子有别的选择,在这五天内可以取消合同,过了五天再取消,定金就不退了哦。”
叶孜忙正色答应了,蒋思淮和他加上微信,把册子里的婚礼蛋糕图片发给他。
聊定这件事,叶孜顺道打包了几款甜品回去,等他走了,梁槐景才好奇的问蒋思淮:“你这儿定蛋糕都要签合同么?”
“普通蛋糕当然不用啊,提前一两天订就可以了。”蒋思淮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解释,“但是婚礼蛋糕不同,他要订做的是翻糖蛋糕,工艺比较复杂,成本也比较高,像叶师兄这个,他要五层的,我得给他设计,保证他的蛋糕的唯一性,还要送样品过去给他们看,正日子的时候再送一个,那就是两个蛋糕了,所以价格是六千。这么大一笔钱,不签合同,万一我送样品过去的时候,他们说不满意,不要了,让我退定金,我岂不是亏大了?”
傻子才这样做生意呢,蒋思淮可以接受自己挣得不多,但不能接受自己被别人坑得亏本。
梁槐景恍然大悟,笑着点了一下头:“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蒋思淮把东西都放好,转身看梁槐景已经拿好面包在排队结账,就笑嘻嘻的朝他歪了歪头。
梁槐景不明所以,眨了眨眼。
轮到他买单了,唐秋燕帮他把面包一一包好,蒋思淮将面包装进袋子,然后看到柜台上有一盘特地做来自己吃的酥饼,一个个包装得好好的,就顺手抓了几个塞进袋子里。
然后在心里哼哼唧唧的吐槽,虽然这人说我怕吃苦,还骂我没临床思维,但我是个好师妹啊!
看看,我还给他送酥饼吃!今天送别的客人的是什么?哦,是烤得有一丢丢过火的牛角包。
我师兄的待遇可真好,我真羡慕他,居然有我这么好的师妹,羡慕哭了哇!
梁槐景见她一边给自己装东西,一边还念念有词,不禁有些好奇,盯着她的嘴唇看了起来。
红润的两片唇,合在一起显得小巧,嘴角微微上扬着,像是天生就带着笑意。
也有可能是心情很好,他想。
蒋思淮抬眼,见他好像在看着自己出神,不由得好奇:“师兄你在看什么?”
梁槐景回过神,却反问她:“你刚才在念叨什么?”
啊这……小动作居然被发现啦?
蒋思淮眼睛一转,嘿嘿笑起来:“我在祈祷,师兄你结婚的时候,可要记得今天我跟叶师兄做的这笔生意,也要来找我订婚礼蛋糕啊,我给你打折!”
说完还适时露出一副我亏很多的肉痛表情。
梁槐景继续盯着她看了半晌,直到她这个表情做完要收起来了,才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一抹戏谑来。
然后用很轻的声音说了句:“没想到你现在也学会说谎了。”
很不得了啊,以前她虽然不爱学习,但可不会说谎。
啧啧啧,社会真是个大染缸呐。
蒋思淮当没听见他这句话,依旧笑眯眯的,将袋子递过去给他,“吃好再来,欢迎下次光临。”
梁槐景还要去舞蹈教室,没和她多废话,拎了袋子就走。
今晚他们开始正式进入学习,一开始当然是基础动作,基础手势之类,梁槐景还试了一下踮脚,很难站稳,他摇摇欲坠,一下就双脚平站回地面,只觉得艰难。
“我们还得学踮脚吗?”他问老师。
老师说:“你们只需要半脚尖就可以啦,你们不用学得太专业,能顺利流畅的跳完一支舞就可以啦,对动作要求没那么高,主要是你们要培养默契,不然到时候一松手就会弹飞出去。”
至于踮脚,老师用手演示了一下:“就是这样,想象一下,脚也是这样,这一段折起来受力,所以学芭蕾都是要压脚背的。”
杨冠嘶了声:“那岂不是特别疼?”
“疼啊,但是压着压着就习惯了。”老师笑道。
听到老师说在舞团的演员排练强度大,皮肤会受伤,叶孜就瘫倒在地板上,感慨说:“芭蕾看着那么好看,背后却要流血流泪,真不容易,杨冠你真是造孽,我们每天还要上班,从白天累到晚上了属于是。”
大家都笑起来,梁槐景却想到了蒋思淮发的那个朋友圈,小姑娘扁着嘴巴要哭不哭的样子,看着就可怜。
他忽然说了句:“小朋友来练,是不是很多都会哭?”
“是啊,压脚背疼嘛,都是边哭边练,有的小孩受不了,练两年就不练了,有的会一直练到中学,也有的苗子特别好,可以走专业道路,那就要另外请老师了。”
梁槐景听完点点头,心里觉得,蒋思淮恐怕就是那个只练两年就不练了的。
毕竟哭得那么可怜,她妈妈这么爱她,应当也舍不得她吃这份苦。
今晚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下课的时候,老师告诉他们:“你们毕竟是男天鹅,所以我会给你们稍微改了一下动作,更加体现力量美,还有你们的服装,就不用穿芭蕾舞裙了,换成黑色的舞蹈服怎么样?头饰也换成黑色的。”
杨冠摸摸下巴:“那岂不是……我们就成了黑天鹅?”
“不喜欢么?那就还是白色,想穿芭蕾舞裙也可以。”老师贼体贴。
龚玉和一把捂住杨冠那吐不出象牙的狗嘴,给老师赔笑:“不不不,黑天鹅挺好的,黑色显瘦,就按你说的来吧。”
老师笑着点点头应好,在楼下和他们分头走了。
梁槐景直到坐进自己车里,才忍不住长松口气。
幸亏不用穿那漂亮洁白的裙子,要不然……
他都不敢想象蒋思淮到时候看到他穿裙子的照片,会笑得有多开心!
然后见他一次就笑一次,这是什么噩梦,他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