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莺几乎没有犹豫,便摇头:“不去,有话你便在这里讲。”
书生没有多想,只当她是恪守男女大防,虽有些哭笑不得,还是没有强求流莺。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少则十日,多则数月。这些时日不能为你浇水了,若是我回不来,会有人来照顾你。”
他像是交代后事般,细细叮嘱:“如若告状不成,庐陵王可能会报复我,我走前会去找刘婶,待我离开后十日未归,便将你移栽到旁处去。”
“庐陵四季潮湿,春夏时常阴雨连绵,往后便是无人浇水施肥,桃木也不会枯……”
流莺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打断他:“如那道士所言,我被栽到你家院中数十载,从未开花结果。你明知道我是鬼,为何还要操劳我的去处?”
不止操劳,她因门前柳枝被封印在桃木中数月时,书生仍每日浇水捉虫,仿佛不知道桃木中附着鬼似的。
书生不做思考:“你是我父母所栽,即便是鬼又何妨,左右没有伤害我。”
流莺语塞。
他竟是将刚刚她用来怼他的话,重新甩回给了她。
只是不同的是,树爷确实没有伤害他,而她心心念念惦记着书生的肉。
求不到答案,流莺索性不再理他。
直至书生忙到夜半,趁着四下无人时,走到槐树前,用铁铲挖起了坑。
流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树爷解释道:“他爹娘临终前,曾给他留下一笔财物,准备给他长大娶媳妇用的。”
说着,书生就从槐树下挖出了一块沾满泥污,鼓囊囊的破布。他展开破布,里头是两贯钱,加在一起约有三两银子。
这差不多是普通人家一两年的开销了,买些米面鸡鸭当做聘礼,完全足够。
只是书生并不准备拿这些银子娶媳妇,他原本想要当作进京赶考的路费,如今却要用来当做进京告状的路费了。
他将两贯钱分别装在身上各处,而后便要走出院子。
流莺追到门口去:“呆……扬柳,我也想去。”
她心中不禁吐槽他的名字如此像个女子,面上却装作无辜,眨着眼睛看他。
就像书生对庐陵王所言,流莺长得貌美倾城,即便身亡许久,她一颦一笑依旧勾人,那双明眸耀眼如星芒,令人无法忽视。
他看着她:“你跟我去京城作甚?”
自然是不想到了嘴边的鸭子飞了,反正肯定不是因为喜欢你,流莺在心底轻声说道。
她不能说着自己想吃肉,天天将吃人肉挂在嘴边,想想也是怪渗人的。
她委婉道:“多一个人帮忙总是好的。”
书生道:“可你又不是人。”
“……”流莺有些无语:“昨夜要不是我,你此刻还能去京城告状?”
书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问道:“怎么带上你?”
“昨日庐陵王不是折了我一段桃枝,你将桃枝带在身上,我自然便能跟你一同前去了。”
她的本体在院子里,魂魄附在桃木上,便被禁锢在了此处不能离开。
但要是书生能带着她的枝条走,她就可以附身在枝条,离开这方圆之地。
闻言,书生从怀中掏出桃枝:“你说这个?”
流莺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他会将她的桃枝随身带在身上。
不知怎地,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咬着唇,轻轻‘嗯’了一声,便附身在了桃枝上。
临走之际,流莺听到树爷在院中喊道:“六娘,六娘……你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若是到时候回不来,你便要魂飞魄散了。”
桃木乃流莺附身本体,若是魂魄离开太久,便再回不来了。
流莺含糊着答应了一声。
她去过京城,半个月时间,足够书生去京城告状了。
待书生在御前告了状,将庐陵王谋反之事昭告天下,她再吃了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