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觉无聊,这山里有很多他没见过的花花草草,遇到喜欢的,他就挖回来,种在寺院里。
商无咎喝完宋好文送来的药,问:“殿下今日又去挖花草了?”
宋好文道:“今日没去,跟着大和尚去种菜了。”
商无咎勾起嘴角,他倒是挺会自得其乐的。
宋好文都看呆了,他很少见到商无咎笑。
“我这伤好得差不多了,明日咱们就离开。你现在骑马去一趟南吴庄,替殿下偿了那个小乞丐的馒头恩情。”商无咎道。
宋好文回过神:“是。”
“骑踏风去。”商无咎道。
“遵命!”
傍晚时分,项昀从菜园子回到住处,见商无咎正和一个小孩坐在桌边,饭桌上已经摆好饭菜,却无人动箸。
宋好文见到他,忙道:“公子回来了,正好等你吃饭。”
商无咎抬头看他一眼,那个背对他的小孩扭过身,看着项昀,黑白分明的眼里露出讶异之色。
项昀洗完手,甩了甩手上的水,问:“这谁家孩子?”
商无咎挑眉反问:“你不认识?”
项昀正要坐下,闻言一愣,仔细瞧着孩子辨认一番:“你是段十八?”
段十八一直都在看项昀,他从未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虽然衣着朴素,却难掩富贵之气:“那晚在山神庙里的人是你?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公子,请你不要怪我!”
项昀伸出手摸摸他的脑袋:“还挺机灵,正是区区在下!冲撞什么的说不上,我还得感谢你那个馒头呢。是宋护卫去接你来的吗?”
段十八看了一眼宋好文:“是师父带我来的。”
宋好文赶紧嚷起来:“打住!我可没答应收徒弟!这小子死皮赖脸缠上来的,抱着马腿不肯撒手,不要我给的银子,非要找你索要人情。”
段十八对自己真狠,宁愿被踏风踩一脚也不松手,受了不轻的伤,宋好文没法子,便把人带了过来。
段十八不理他,麻利起身,噗通一下跪在项昀跟前,一个响头磕了下去:“公子,我想学武功,请你的护卫收我为徒吧,我以后会保护你的。”
项昀忙摆手:“不是不是,他不是我护卫,是他的护卫。”
段十八不敢去求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气息的商无咎,只认定了项昀:“公子,看在我从小就没了爹娘,被人打到大的份上,你就收留我吧。我会干很多活,做饭、洗衣服我都会!”
项昀可不敢替宋好文做主,便看向商无咎。
商无咎垂眸拿起筷子,夹了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先吃饭。”
项昀也道:“对,先吃饭吧,吃了饭再说。”
段十八跪在地上不肯起来,项昀当然不会由着他的性子,索性不理,坐下来开始吃饭。
商无咎皱眉,宋好文立即会意:“性子这么犟,我们可不敢要。”
段十八听见宋好文这么说,赶紧起来了,坐在项昀旁边。
项昀给他拿了两个馒头:“吃吧。当初你说的,吃你一个馒头,要还你俩。咱们的恩情就算两清了,我不欠你,你不欠我。”
段十八听见这话,悔得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头,让他当初胡说八道,还想偷人家的马,当初表现得可怜一点,乖巧一点,说不定他就把自己带走了。
一桌子四个人吃饭,竟然除了咀嚼声,就没别的声音。吃着吃着,又多了啜泣声,几个大人默契地互相对视,都选择了装聋作哑,不看段十八表演。
段十八一遍抽噎一边吃饭,一点也不少吃。
吃完饭,段十八非常主动地帮宋好文收拾碗筷:“我来洗碗。”
宋好文看他一眼:“那就你洗吧,洗干净一点。”
“我洗得很干净的,以前在云来楼里洗过碗。”段十八道。
段十八端着碗筷出去后,项昀道:“我们朝不保夕,他跟着并不安全。”
商无咎道:“人倒是个机灵的,胆子也不小,不是个吃亏的性子,跟八方楼的气质还挺契合。”
“你想把他培养成杀手?”项昀皱眉。
宋好文轻咳一声:“公子你有所不知,我们八方楼已经不培养杀手了。”
项昀想起来,宋好武好像跟自己说过这回事,八方楼正在转型,不接单杀人了,自己这单是个例外:“你们现在做什么?”
宋好文掰着手指头:“贩卖消息、盖楼修桥、走镖、开酒楼客栈、开钱庄、开商行,什么赚钱干什么。”
听起来都是合法买卖,果然符合现代人的思维,项昀有些佩服地看着商无咎:“你这是要打造一个商业帝国啊!”
商无咎一脸淡漠:“一般吧,手底下要吃饭的人太多了。”
“你们这样应该挣不少啊,怎么还有人不满意你当楼主?”
“很多人只知道如何杀人,不会别的,不愿改变。”
“我懂,哪儿都有因循守旧之人。反对你的人多,还是支持你的人多?”
宋好文插话:“自然是支持我们楼主的多。但反对者中有威望高的,支持他们的也不少,有几个武功特别高的长老比较难搞。”
“能打得过吗?”
商无咎道:“打得过,但代价不小。我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召集八方楼的门人开会,投票重选楼主。若是我不能再做楼主,便带着支持我的人离开八方楼,与守旧派割席,另起炉灶。”
项昀颔首:“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