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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夸夸
是夜。
达明正在给伊莱换药，他小心翼翼地把圣水配合草药揉成的膏体，往雪豹的大爪子上糊。
雪白雪白的大爪爪顿时被染成了墨绿色。
整个白天，达明都在为伊莱处理伤口和调制药膏。
但被潘神所伤之处，黑暗魔法的残留痕迹严重，不是轻易就能痊愈的，大祭司昨天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只堪堪给他止住了血。
要想伤口完全愈合，还需要药物辅助，所以一早，大祭司就把达明要过来了。
为此，达明整个下午都在给伊莱调制药膏，顺便陪百无聊赖的雪豹大爷解闷。
眼看着自己的漂亮爪爪被弄得一塌糊涂，伊莱愤怒地朝达明吼了一嗓子，还呲了呲牙。
达明却丝毫没被吓到，仍是慢条斯理地给他包扎伤口，并温和地劝道：“如果你不希望爪子被弄脏，就应该变成人形让我给你上药。”
“我才不要，在老男人的房间里变成人形，我又不是傻的。”雪豹仰起头，短粗短粗的脖子几乎和大脑袋齐宽，牛气哄哄地宣布道。
他不知道，他这副猫猫傲娇的样子，看起来真的怪傻的。
达明很想笑，又怕被猫抓。
只能低下头，悄悄咧一下嘴巴。
雪豹眼睛一眯，正要朝他发难，逼问他是不是在嘲笑自己，就见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是这间寝殿的主人回来了。
手里还提着个饭盒，笑眯眯地问：“我好像听到有人在骂我？”
雪豹把头侧到一边，故意不去看他。
达明刚好包扎完了，他利索地把纱布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怕雪豹忍不住要咬，想了想，又在上面系了个死结。
然后站起来，一边收拾小药箱，一边同两人告别：“安珀，我先回去了，你别太逗伊莱，他需要静养。”
“好的，辛苦你了。”大祭司挥挥手，根本不在意达明直呼他名字的事，还顺道提醒他，“我刚教了加西亚那孩子魔法入门，明天早上，你大概会有许多活儿要干。”
“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呢。”达明无奈地笑道。
他收拾完小药箱，把用剩的药膏和纱布留在了显眼位置，跟着就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一人一雪豹，然而趴在床尾凳上的那只雪豹，表面上看起来倒挺端庄，实际上两只三角耳朵早已起飞，都快贴到后脑勺了！
大尾巴也在高频率地摆动着，把椅背抽得啪啪作响。
知道这是要发怒的前兆，又想起达明说的他需要静养的事，大祭司叹了口气，没去招惹伊莱，只是把饭盒放在了桌子上，转身去浴室沐浴。
温和无害的外表下，躯体却出人意料的精壮，只是掩盖在泡沫之下，又被雾气笼罩着，叫人无法看得真切。
热水泡着很舒服，大祭司长长地抒出一口郁气——从教廷到圣山来回一趟、处理小猫咪的伤情、第二天又马不停蹄地给新任圣子上课，就这么连轴转，安珀觉得自己真的累坏了。
他需要一个短暂的假期。
或许，让那个“天赋异禀”的圣子，接替他的部分工作，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么想着，大祭司缓缓睁开眼，就看到漂浮在他面前的、半张下眼睑浸在他的洗澡水里的大眼珠子。
祂的眼球状主体直径足有两米，下缘正敦敦实实地卡在浴缸边缘，身后的六对翅膀因为浴室面积不够的原因，微微阖着，显得那些小眼珠子更加密集了。祂眼球上的那个人头并没有眼睛，却以一种俯视的姿态死死盯着自己。
那大眼珠子离大祭司的鼻尖，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
属于嘴巴的地方裂开一条缝，祂沉声说道：“安珀，你与……”
“你礼貌吗？”大祭司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有些抓狂，“是，我知道你没有性别观念，但是请你尊重一下，我正在洗澡。”
“并且，我忍了很久了，今天必须要说：你就不能换副样子来见我吗？就算自伊始时就认识，我偶尔还是会被你吓到。”
“什么时候你才能意识到，你真的长得很吓人？”
大祭司语速越来越快，并且越说越刻薄。
大眼珠子沉默地听着他的抱怨，翅膀越缩越紧，最后，砰的一声消失了。
大祭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糟糕……”他自言自语道，“还是没憋住。不会给祂整自卑吧？唉……”
·
大眼珠子伤心极了。
祂没想到，祂的老朋友安珀，竟然是这么看祂的。
原本，祂是来告诉安珀，让他管管加西亚，叫加西亚别什么事都往外说，特别是那些在祂听来有碍纯洁的事。
但祂还没说完，就被狠狠诋毁了一番外表。
大眼珠子上的人头叹了口气，虚空中，祂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祂其实知道，三兄弟中，祂的长相最为克苏鲁。
克苏鲁这个词，是曾经母亲告诉祂的。
所以在那遥远的过去，在母亲的建议下，潘神去往幻想种中，帮助他们获得文明；安珀则决定与人类站在同一战线。
只有祂，选择中立，并独自承担下世界运转的责任。
祂在虚空中沉睡多年，不问世事，难得被同样来自于异世界的灵魂唤醒，正想问问他，有没有关于母亲的消息，没想到，却把那个人给吓晕了过去。
之后，为了观测他，祂派出一只分身，跟随在加西亚的身边。
因为从分身中传来的信息有那么一点意思，于是祂突发奇想，神降到了那座冠以祂信仰之力的雕像上。
却听见，那些叫祂觉得可怕的祷告——
“我跟你讲哦，大祭司和那个会变成雪豹的大美人，绝对有一腿！”
“他叫他小猫咪！好肉麻哦~”
“他把他藏在自己的屋子里，他们晚上到底在干些什么啊我真的很想知道！”
“他今天给我上课的时候，脸上还有猫抓印子！以大祭司的法力绝不可能弄不掉吧？嘿嘿嘿，那是爱的炫耀……”
“还有还有，我觉得达明也挺有意思的，他身上有一种人夫感！人夫感你明白吗！”
透过雕像的眼睛，祂看到加西亚那张淡色小嘴，以非常离谱的频率，叭叭个不停。
耳边全是他那犹如魔音贯耳的奇怪祷告。
而祂派去观测加西亚的分身，正窝在金发少年的脖颈间，睡得香甜。
祂再也听不下去了！
怕突然现身会把祂亲自选出来的圣子吓死，祂选择去找他的老朋友安珀，让他出面管管加西亚，至少别把安珀自己的那些事，拿到祂面前来说。
……却被无端羞辱了一顿长相。
想到这里，祂觉得又委屈又难过，可神性却又叫祂，不该有这些近乎于人的情绪。
祂决定，再次神降到雕像上，想个什么办法，或许是开口说话，总之叫加西亚不要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
他胡言乱语，祂是听得到的。
刚刚神降上去，就听到，一声甜腻腻的赞美：“……但是我觉得，你比那个大祭司，要好看得多哦！”
祂愣住。
金发少年自言自语得开心，莲藕般柔嫩的手臂从被子城堡中伸了出来，他双手夸张地比划着，滔滔不绝道：“我不是很喜欢他那个类型的啦，虽然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但是眼镜下指不定藏着什么坏心眼呢！”
“还有，他的长相其实也就那样，全靠气质加成而已。”
“可是要我说，不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是你要更胜一筹！你知道吗？我以前是做模特的，我其实见过很多长得好看的人，但你太特别了，你身上有一种独特的神性感，高洁的、不容侵犯的。真不知道是哪位工匠创作了你？”
“你要是真人的话，我肯定会很为你着迷的！”
“就是很可惜，大概不会再有什么人，能比你还要好看了……”
加西亚有些落寞地说道。
这些天所经历的一切，他只是表面上接受良好，其实无论是大眼珠子还是活人大变雪豹，给他带来的刺激都不算小。
静下来，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会感到寂寞。
便忍不住对这个“不会说话的心动男嘉宾”叭叭起来，好让那些心事，有一个宣泄口。
加西亚忍不住问自己，我是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这种被人高高捧起，每天像是一口古井一样的毫无波澜的生活。
不，我不喜欢，我想要正常的社交，或者有什么人能听我说话也行。
迷迷糊糊睡着前，加西亚这样想着。
却不知，在他熟睡后，那座玉石般的六翼天使雕像，竟自己动了起来！
它像是什么诡异的东西刚刚复苏，极不适应自己沉眠已久的身体一般，正扭动着身躯，好使僵硬的关节能重新灵活起来。
它抬起脚，一个跨步从鲜花中走出来，蹲在花台石圈上，静静地、静静地看着加西亚的脸。
被人夸奖样貌，祂开心极了，忍不住就要现身，好好审视一番这个有品位的灵魂。
它足足看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清晨，估摸着金发少年似乎快要醒来，才不舍地把意识从雕像中抽离。
同一时刻，达明也正在往神殿的方向走。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神官，每个人的手上都抱着一个大箱子，里面是一些室内软装用品——这是他准备用来解决圣子冕下即将给到他的惊喜的。
达明本打算仍从神殿后方的小门，直接去到加西亚的寝殿，却在路过大殿门口时，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响彻云霄的、凄厉无比的尖叫：
“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我的订阅读者们，感谢投雷和灌溉。
昨天那番认输求饶的大动作好像也让她们放过我了（更大的原因也许是从夹子上下来了？），总之我会继续产粮，喂饱自己喂饱大家。
下一章在凌晨一点前，我先去吃个饭然后继续码字，晚一点更新后再统一答疑和回复评论哈，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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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男妈妈
一睁眼，面前是一张俊脸，加西亚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实际上早在第一天晚上，因为好奇材质，他就偷偷上手摸过了，这座六翼天使雕像的的确确是某种矿石雕刻成的，虽然他没认出来是哪种石头。
而且，就算退一万步来讲，那也是无机物。
为什么雕像会动啊啊啊啊！
颅内吐槽的时候，加西亚也没忘记真的尖叫出声。
他这次比较倒霉，没直接吓晕过去，所以不得不一直清醒地面对着这令人san值狂掉的诡异场面——原本好好立在花池中央的雕像，竟然像是活过来了似的，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下来，看了他整整一个晚上。
它有灵魂吗？它看着我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他想要弄死我的话是不是很容易？他为什么没弄死我？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连串疑问滑过加西亚敏感脆弱的神经。
这会儿，他发了疯似的想要站起来逃跑，身体却像是真的被被子城堡封印住了一样，半点儿动弹不得。
他不知道自己尖叫了多久，整个人像是被感官剥离了一样，浓浓的恐惧环绕着他，他睁着眼持续看着那张古怪与神性并存的雕像的脸，大脑一片空白，目眦欲裂。
直到被一条巨大的披风裹住了头，然后被人温柔地抱进怀里，拍着背，小心安抚。
……
加西亚意识稍微恢复正常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从水缸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湿透了。
他不住地打着冷颤，小脸一片煞白。
达明就这么抱着他坐在草坪上，把他紧紧搂在怀里，摸着他的头，唱着一些他听不懂曲调的歌。
室外阳光明媚，一阵风吹来，树影轻轻摇摆，刚修剪过的草坪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在这样充满安全感和舒适感的环境里，加西亚的眼睛慢慢聚焦，视网膜传递到大脑中的美好画面代替了那恐怖的一幕。
他终于忍不住，开始小声抽泣。
最后是放声大哭，把脸埋到达明的胸前，彻彻底底地放声大哭。
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那些关于他在孤儿院的冰冷童年，因为长得好看，能得到更多照顾，从而被小朋友们排挤；关于他中学时期，差点被学校职工欺负；关于他辍学后在酒吧上班，有幸被经纪人挖掘，最后随着他去异国他乡务工，好不容易工作有了点起色，却被一辆失控的大货车碾得稀碎……
那种疼痛他隐约还记得。
所以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循着本能，他主动地就想要得到更多的生存资源，最后顺利成为了圣子。
加西亚非常珍惜生命，珍惜他的新人生，即使内心有冒险的想法，也依然没有选择去打破现有的平静生活。
可是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被那些别人都看不见的，只有他能看见的诡异东西缠上？
加西亚委屈得要命。
接连几次的惊吓，除去恐惧的同时，他更多的是一种“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委屈。
为什么偏偏就是我，偏偏只有我？
他埋在达明的胸前，哭得快抽抽过去了。
整个过程中，达明都没有说话，只是任由他发泄自己的情绪，温柔地用肢体动作给足他安慰。
哭了好一会儿，加西亚才算是缓过劲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只是有些轻微地打着嗝儿，并且因为打嗝，胸膛规律地上下起伏着，看起来可怜极了。
见他似乎已经收住了眼泪，达明才轻声询问道：“圣子冕下，好一点儿了吗？”
“嗯……”加西亚慢慢抬起头来，小声说道，“好一些了，谢谢你，男妈妈。”
加西亚整张脸通红，鼻头和眼皮都有些肿，这加重了他脸上的婴儿肥，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少年了。
小小少年就要承担起聆听神谕的重责，达明叹了口气，愈发地心疼他。
但是，男妈妈是什么？达明随口问道。
意识到自己顺嘴说了些不该明说的奇怪称谓，加西亚下意识摇头否认，嘴里嘟囔着没什么。
见他这样可怜，达明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又哄了几句，才让加西亚彻底止住了哭泣。
到此，达明终于有机会，和他讲一些事情了。
他问仍被他近距离圈着的金发少年：“早上的事情我看到了，别害怕，没有人会伤害您。”他拍了拍加西亚听到关键词后神经质地弹动着的手背，“那么能告诉我，昨晚上为什么要睡在大殿里吗？”
加西亚原本以为达明会问雕像的事，但听到他问别的，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想到寝殿里那糟糕的情况，加西亚嗫嚅道：“因为、因为我把寝殿烧坏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复习一下新学的魔法，但是没控制好……反正最后，就变成那样了。寝殿里没法睡人，我只能去大殿里打地铺……”
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整个脑袋都低到了胸前，配上他那头被汗湿的凌乱无比的头发，很像一只自欺欺人的鸵鸟。
如果没有早上那件事，加西亚能想出一百个理由来为自己开脱，不受年长者的批评。
但他才经历过惊吓，这会儿正是脆弱的时候，根本没有脑容量来撒谎，只是下意识把自己讲得很无辜，好期望被怜爱。
果然，达明并没有严厉地指责他，而是夸奖道：“那您很厉害！像我们这些普通神官，要学很多很多年，才能靠吟唱激发出体内本就不够充裕的神力。就算是里昂主教，他已经是所有主教中比较厉害的了，到现在为止，能使出的魔法的程度，就和您现在差不多。”
“真的吗？”被达明一通夸奖，加西亚眼睛都亮了起来，“我这样，算是很厉害吗？”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水平呀？”加西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达明笑着说：“刚刚在您……嗯的时候，已经有神官来告诉我，寝殿的情况了。”
加西亚更加不好意思了，他赶忙和达明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尽管只认识了很短时间，加西亚率性活泼的性子，让达明尤其喜欢他。
偶尔觉得，要是自己也有小孩，大概就是加西亚这个年纪。
或许还不如加西亚可爱呢。
于是，他点了点加西亚湿漉漉的鼻子，笑眯眯地说道：“没事，会有人处理，这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只要您今后对于学习依旧保持这样热忱的态度。”
“我会的！”加西亚立马做出保证。
他想，凭借我老外的身份，那不得是小嘴一张喊啥来啥？
我不会让男妈妈失望的！
见自己的话术起了作用，金发少年再次恢复活力，达明决定进入正题。
他想了想，用比较温和的方式告诉加西亚：“所以不必惊慌，关于早上的事——那不过是大天使长对于您的认可，祂一定同我一样，格外地喜欢您。”
“大天使长？”加西亚迟疑地重复着。
“是的，是大天使长。”达明耐心解释着，“还记得吗？这座神殿供奉的就是大天使长，您能成为圣子，也是因为大天使长的意思。”
加西亚有些将信将疑：“真的吗？”
达明肯定道：“当然了。我只问您，昨晚上有没有对着大天使长祷告？”
加西亚没有失忆，当然知道自己昨晚上到底对着雕像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他甚至忍不住猜测，那雕像蹲在他头顶上看了一晚上，该不会是觉得自己在骚扰它，想要打自己吧？
但他可不敢把那些耸人听闻的八卦讲给活人听。
只能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的，我有向大天使长祷告。”
“所以，”达明循循善诱，“您天赋异禀，冥冥之中，大天使长感应到了您的虔诚祷告，于是神降到了雕像身上，想要与您交谈，只是您那时睡着了，祂便没有打搅您，只是用赞许的眼神凝视着您，祂亲自选出来的令祂非常满意的圣子。”
加西亚脑子还没完全清醒，智商也没有回拢，听到达明说的“赞许的眼神”，竟然没有反驳。
甚至还顺着他的话说服自己：对啊，如果是因为厌烦我对着它讲八卦，那雕像明明可以刀了我的，却没有动手，只是看我，就像达明所说的，它一定是喜欢我认可我的！
我可是大天使长亲自挑选出来的圣子！
那粉红特效搞不好就是祂送给我的呢！
加西亚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对路，知道他已经被自己说服了，达明很满意。
最后，他总结道：“加西亚，你是那么讨人喜欢的孩子，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就连大天使长，我相信，祂也一定非常满意你。”
加西亚完全沉浸在了夸夸里不可自拔，没注意到，达明已经不再对他使用敬称了。
他吸了吸鼻子，想要说些什么，很快又意识到自己刚刚在达明怀里哭时，把人家胸前的布料全部打湿了，说不清是眼泪还是鼻涕，或者两者都有。
他小小声地说道：“谢谢你，达明，我已经不再害怕了。还有你的衣服，我赔你一件吧？”
说完这句话，加西亚才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并没有任何的私人财物。
显然心细如发的达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马上接道：“不必担心，我有足够的制服可以换洗，倒是我忘记了一些事，关于你的俸禄。”他巧妙地用了一个足够尊重加西亚的词汇，“稍后我会把教廷给予圣子的俸禄呈过来，不介意的话，你现在先回寝殿里等我，好吗？”
“我保证，那里已经彻底焕然一新了。”
听他这么说，加西亚只好恋恋不舍地从男妈妈的怀里爬出来，目送着他去拿那所谓的俸禄。
然后深呼吸给自己打气，同手同脚地往神殿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被挂超话了，不知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大恶意……
主攻主受真的只是视角，攻控受控有那么重要吗？剧情和感情才最重要。
我不爱我的角色我写它干嘛？
请别给我下定义，我是自由的，我的xp也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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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练习魔法
路过大殿时，加西亚只匆匆瞥了一眼——那座六翼天使雕像已经恢复了正常。
它像它本该有的样子，维持着静静站立着俯视众生的模样，矗立在花池中央，被每天新鲜采摘的各种鲜花簇拥。
难以想象，今天早上，它会像活人一样，蹲在台子上看着自己。
纵使已经被达明安慰过了，加西亚仍然心有余悸，他疾步走过大殿，不敢再多看一眼。
等加西亚回到位于圣器室的寝殿，那里果然如达明所说，已经彻底焕然一新了。
甚至某些陈设的规格，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奢侈贵重。
重新布置的工作已经到了尾声，见加西亚回来，神官们纷纷同他问好，手上的动作明显慢了一些，没让加西亚在受到巨大惊吓后一个人呆着。等到达明抱着一个精致的小箱子回来时，他们才又加快了节奏，迅速打理好桌上的花瓶，然后就依次退下了。
达明把小箱子放到桌上，招呼加西亚来看。
在达明鼓励的目光中，加西亚亲自揭开盖子——里面是满满一箱银条。
加西亚先是被震撼住，反应过来后，很想问为什么不是一箱金条。
但又意识到，这是个魔法世界，一些常识性问题很可能让他暴露出自己并非是土着，便忍住了。
“这些是我的俸禄吗？”加西亚问。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基础物价与货币购买力如何，但这一箱银子，恐怕不是什么低薪。
“是的。”达明回答道，他又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同样放到桌上，“还有这个钱袋，里面是一些零钱。不过您平常如果需要出门，一定要叫我或者其他神官陪同，开销也都可以记在教廷的总账上。”
他看着金发少年晶亮的小眼神，补充道：“只要您能承担起作为圣子的责任，任何的开销都不算过分。”
现在的加西亚还不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但能得到一些生活上的保障，他已经很开心了。
于是大声保证道：“我会的！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然后承担起作为圣子的责任！”
达明被他这副乖乖听话的样子可爱得不行。
一个早上的安抚已经让加西亚重新变得有活力，但达明生怕他一个人呆着，恐惧心理又会反弹，便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不光在寝殿里陪着加西亚聊了好一会儿天，还带着他去食堂里吃饭。
饭后，更是亲自守着加西亚在草坪上睡觉——达明发现，小圣子似乎格外喜欢亲近自然，喜欢鲜花和绿草。
所以早上，在加西亚还神志不清地发着抖时，他吩咐几个神官给加西亚的寝殿里摆上几个花瓶，并插上和雕像所在的花池里一样的鲜花。
也算是一种潜移默化吧……
复盘了一下今天早上的事，认为方方面面都已经处理完美了，达明对自己的工作感到非常满意。
然后，轻声叫醒了在树下睡觉的金发少年。
被男妈妈温柔唤醒的加西亚，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振动着翅膀，悬停在他脑袋上面的小宠物双眼皮。
加西亚毕竟是经历多次惊吓却依然坚强地没有疯掉的奇迹少年，小眼珠子对他来说已经构不成什么精神伤害了。
因此，他只是悄悄瞪了一眼，从早上起就不知道跑哪儿去野的小眼珠子，然后就笑容甜甜地看向男妈妈达明，软乎乎地撒着娇：“我睡得好好哦。”
达明同样微笑着说道：“养足精神就好。时间不早了，我送您去花房里上课吧。”
却没想到，加西亚摇了摇头。
“不用。”他告诉达明，“我真的已经好啦，不用担心我，去花房的路也不远，你去休息一下吧。你都陪了我一早上了。”
“真的没问题吗？”达明担忧地看着他。
加西亚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没问题，我可坚强啦！”
想到伊莱那边可能还需要他的照顾，又见加西亚态度如此坚决，达明只好同意了他自己去上课的要求。
并且叮嘱道：“如果下课晚，天黑了，实在害怕，就叫大祭司送您回来吧。”
加西亚才不敢让那个笑面虎送他回寝殿呢。
嘴里却嗯嗯嗯答应着，好让他的男妈妈放心一点。
同达明告别后，加西亚故意循着小路走，走到一个僻静无人的拐角，他一把捏住正飞在他正前方一点的小眼珠子。
加西亚故意使了很大劲，倒不至于把小眼珠子捏爆，也绝对是能令它相当难受的力度了——位于小眼珠子下眼睑的泪小管开口处，涌出许多像是眼泪一样，却黏稠滑腻得多的透明液体。
被这些液体包裹着，整个球状主体在加西亚的指缝中咯咯作响。
“怎么这么滑？”加西亚疑惑地问，但很快，他又想起这不是重点，于是重新板起脸，对着小眼珠子怒吼道：“双眼皮！我看错你了！你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宠物！”
“你自私、懒惰、贪玩……”
加西亚把脑海中能搜刮出来的所有贬义词汇，像是罪名控诉一般，全部安在了小眼珠子乒乓球大小的柔弱身躯上。
“你简直太坏了！”
“看到变异雕像也不提醒我，居然自己偷偷跑掉了！”
“你知不知道，我都吓哭了……”
说到后面，加西亚委屈涌上心头，差一点又要落下泪来。
听到这句话的小眼珠子也不再挣扎，像是认罪了一样，默默承受着加西亚使劲捏它主体的举动。
它又没嘴，没办法告诉加西亚，自己不是临阵脱逃，而是祂抽离意识时没太注意，把它也抽走了，直到中午加西亚路过雕像时，祂才反应过来，然后才把自己又放了回来。
它也很委屈呢。
它有一些不同于祂投影的，属于自己的想法。
那就是超级喜欢加西亚，想一直跟在加西亚身边贴贴。
发现小眼珠子不再挣扎，加西亚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了——就是个奇形怪状的小宠物罢了，搞不好智商还没有小狗高，自己难道还真要怪罪它不成？
便轻轻放开了它。
下一秒，小眼珠子飞扑到加西亚的脸颊旁，用小翅膀包裹着加西亚的半张脸，死命蹭蹭。
那些刚刚被捏出来的黏稠滑腻的液体，通通糊在了加西亚的脸上。
“好啦，别蹭……”
加西亚甩了甩头，想要用手抹掉那些液体。
却忘了自己手上更多，一时间，搞得整张脸看起来更加糟糕了。
就连他纤长的睫毛，都被沾成了一簇一簇的。
最后只好去草坪里，从浇花的水龙头上，取一点水洗脸。
这下，从眉毛到发梢都是湿的了，一些圆滚滚的水珠顺着尖细的下巴流进领口，让小眼珠子眼皮都舍不得眨一下，把自己牢牢焊死在金发少年的锁骨窝里。
……
在结束完今天的课程后，大祭司递给加西亚一本平装书。
这本书的边角有许多褶皱，书页间也有一些缝隙，显然是经历过许多代主人。
“好好保管，它年纪很大了。”大祭司嘱咐道。
加西亚点点头，他看得出来，这本书比自己至少要大个几十岁。
这一次，率先离开的是大祭司，他似乎有什么事急着去做，但临走前，不忘对着加西亚，意味深长地说道：“昨晚和早上的事，我都听说了——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建议你，如果要温习功课，可以直接在大殿里。”
“那里的室内装潢都是有咒语保护的，你可以随意地练习魔法，不用担心造成破坏。”
“希望你能尽快成长起来，我们所有人，都在期待你的独立。”
说完，不等加西亚回答，夹着教科书，急匆匆走了。
留加西亚一个人站在原地，纳罕地挠着头。
“大祭司对我的能力这么信任的吗……”他自言自语道。
·
深夜，寝殿。
因为晚上的饭太咸，为了解渴喝了整整一大壶红茶。
这会儿咖啡因作祟，加西亚一点困意没有。
就像是所有外国电影里作死的白人夫妇一样，只要一点安慰就能自我欺骗。
纯种老外加西亚没意识到，他已经掉入了不信邪的怪圈——认可大天使长很喜欢自己，认可小眼珠子人畜无害，认可自己会点儿魔法并足以傍身。
于是，他再一次、再一次地大着胆子，往大殿里去。
加西亚自觉自己现在很牛，他从花瓶里抽了只向日葵出来，掰掉花头和多余的枝干，只剩下一根笔直的花茎，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感觉手感不错，他便提着盏煤油灯，又叫上小眼珠子护驾，握着他的“魔杖”，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了。
加西亚来到大殿里，把煤油灯往花台上一放，握着魔杖，狠狠往前一指，大声喊道：“Indio！”
顿时，从他的魔杖尖端，喷射出一道熊熊烈火，却在将烧到建筑主体时，被墙壁吞噬了。
加西亚眼睛一亮，大殿内竟真如大祭司所说，是带有咒语保护的！
接下来，他更是无所顾忌了，不断变换着pose，在大殿里疯狂演示着那些他能够想到的具有现实效果的词汇。
例如火焰、洪水、下雨等。
他越玩越疯，嘴里不断吐出一些高伤害性的句子，直到一个倏忽间，魔杖瞄准了整座建筑里唯一的装饰物——那座六翼天使雕像。
“咔哒咔哒……”
窸窸窣窣的声音。
然后，加西亚亲眼看到，令他无比惊艳而不是惊吓的一幕。
是雕像表面犹如玻璃破碎般，布满了细小的裂纹，然后从头至脚开始掉落碎片。
一具完美的，同雕像一模一样的人的肉体，慢慢展现在加西亚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成都今日小雨。
我家很小，没有书桌，于是我在妈妈之前淘汰下来的、岁数比我还要大的缝纫机上写作。
开着一盏黄色的灯，点一个桂花味蜡烛。
我的两只猫在沙发上睡觉。
而我，一边打字，一边幻想，等过会儿章节发布了，你们会留下什么样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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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鬼混
在加西亚魂穿到此世界，遭遇的所有超自然事件中，当下算得上是最好的一例——雕像大变美男。
还是个有呼吸、有脉搏、有心跳的美男。
他看起来大概二十五六的年纪，银发，眉眼深邃，鼻梁挺拔，嘴唇不算太薄，反而有种花瓣般的饱满弧度，上唇中间还有一颗在西方人长相中非常少见的唇珠，看上去很好亲的样子；轮廓以钝角居多，中和了那些柔美五官所带来的女气，显得更加的有力量感与中性美。
剥掉雕塑外壳后，男人足有一米九，甚至更高。
至于身材嘛……加西亚小脸儿一黄，赶紧把那些鲜花往男人的重点部位扒拉了几下。
又左右张望了一下，在确定整间大殿除了他自己，和一只小眼珠子之外，再没有任何人后，加西亚像是做贼一样，三两下又把那些鲜花扒拉开。
仔仔细细地观察，最后得出结论：男人可能没病，但自己一定有巨物恐惧症。
不然怎么会被吓得满脸通红呢？
方才他玩得尽兴，这会儿才注意到，夜已经很深很深了。
眼下这场面，要怎么处理才好呢？
加西亚干脆盘腿坐在花台上，单手撑着脸，一边打量着仰躺在花池中、被鲜花簇拥着的裸体美男，一边像模像样地和他的小宠物商量。
加西亚：“双眼皮，你说，他是谁？会不会就是大天使长？”
双眼皮：在加西亚面前，飞出一道类似于O的弧形轨迹。
加西亚眼睛一亮：“你也觉得他就是大天使长的肉身？那这样，我更要礼貌地对待他！”
说完，眼神在男人饱满的胸肌上扫视了一圈。
然后又问：“但是，大半夜的，那些神官肯定都睡着了吧？我现在贸然叫醒他们，可不太好。”
双眼皮：继续画圆。
加西亚：“你的意思是，让我把大天使长搬回寝殿？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呀？”
双眼皮：奋力抖动翅膀，艰难地在空气中留下一个X。
加西亚挠了挠双眼皮因为疲惫而耷拉着的翅膀尖尖，开心道：“你也觉得把大天使长一个人留在花池里不太好呀？我们真是太有默契了双眼皮！那我这就把他弄回我的寝殿！”
说着，就往寝殿里跑。
徒留双眼皮一只小眼珠子愣在原地，眼睑都快翻到球后面去了，湛蓝的瞳孔里满是疑惑。
没一会儿，加西亚便跑了回来，他手上拿着一条毯子，三两下把光着身子的男人整个裹了起来，又在他脚底系了个死结，然后拉住位于男人颈后的被子的边缘，奋力拖拽。
哼哧哼哧忙活了有二十分钟，才成功把男人搬运回了寝殿。
然后又花了五分钟，才把在他的细心打包下，毫发无损的银发美男，给弄上了床。
做完这一切后，加西亚累得满头大汗。
他瘫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着，不住地大喘气。
等看到小眼珠子一晃一悠的，驮着煤油灯慢慢飞进来时，加西亚顿时如遭雷击——我这个大蠢蛋，竟然忘了自己也是会魔法的，为什么不用个类似漂浮咒之类的言灵，而要自己辛辛苦苦地搬啊？
加西亚被自己蠢哭了。
他神色恹恹，极为懊恼地把自己的脸放在桌面上滚了一圈，脸颊上的软肉可可爱爱的挤成了一堆。
“可恶！我是大笨蛋……”金发少年自言自语道。
超负荷的体力消耗，让加西亚的身体疲惫极了，他在桌上趴了好一会儿，本想着稍微休息一下，就起来继续、继续……
“呼呼——”
见加西亚睡得香甜，懂事的小眼珠子，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顶起那条之前被加西亚用来包裹大天使长，之后又随手扔在了地上的毯子。
小眼珠子试图把毯子披到加西亚的身上，以免他着凉，正艰难挪动着，却猛地一间僵，身体像不稳定的电子信号一样，闪了两下，然后彻底消失。
床上，银发的俊美男人倏地睁开眼。
是夜，祂再次神降到雕像上，是打算趁着四下无人夜深人静，再好好欣赏一下那个有品位的、懂得欣赏祂的灵魂。
却不成想，一睁眼，竟是在一个祂无比熟悉的地方——位于大殿后方的圣器室，现在是加西亚的寝殿的房间。
几日来，透过监视器传来的画面，祂已经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了。
可是，吾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祂起身，发现自己睡在床上，但这并不重要。
浑身赤裸？也不重要，祂不在乎。
祂低头打量着自己仅被一条薄被盖住关键部位的身体，随即惊讶地发现，这并不是自己以往曾用过的任何一具躯壳。
祂有许多躯壳，它们都只是容器，祂并不挑剔，哪个方便用哪个。
毕竟，祂的意志，即是世界本身。
本体，是漂浮着大陆的球状星体。
一具，是车轮眼珠，用于审判。
一具，是被尊称为大天使长的六翼天使雕像，用于发布神谕。
而余下千千万万的小号车轮眼珠，是监视器，用于观测万物生灵。
只是，眼下这副，像是安珀、像是加西亚、像是那些普通人类的肉体凡胎一样的身体，是祂之前从未见过的。
到底是什么呢？
祂闭上眼睛，试图从监视器中寻找答案——找到了。
竟然是隐藏在雕像中的类人状躯壳吗？
祂突然想起，许多年前，母亲曾说过的话：“崽啊，你长得实在是太克了，妈见了都害怕，还好妈懂建模，这就给你捏个帅帅的身体……”
原来，这也是母亲留给自己的礼物。
藏在雕像外壳下，直到今天，才被意外揭开面纱。
祂的眼睛里突然流下两行清泪，只是在祂那张面瘫脸上，显得非常别扭。
想通之后，祂立即下床，走到浴室里，照了照镜子。
然后发现这张脸，比兄长的还要好看，于是决定明天去找他，为自己之前无端被羞辱长相的事讨回公道。
照完镜子后，祂从浴室里出来，看到令祂格外在意的、亲自选为圣子的、有品位的人类少年，正趴在茶桌上睡觉。
因为冷，身体一缩一缩的。
祂皱了皱眉，觉得加西亚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人类是那么的脆弱，一不小心就会生病，生病太久还会死掉。
要是死掉了，祂要从哪儿再弄一个这么有品位的灵魂，来承担圣子之责，聆听神谕呢？
便走上前去，轻轻一捞，把娇小的人类少年以公主抱的姿势，搂进臂弯中，然后抱到了床上。
祂自己也躺了上去，静静地、静静地看着加西亚的脸。
直到太阳升起，才不舍地将意识抽离，又回到车轮眼珠中，去监测世间万物。
·
加西亚这一觉睡得非常香甜。
四月，天气尚冷，稍不注意便容易感冒。
但不知道为何，今晚的被窝里，一直有一个暖暖和和的热源，给加西亚加温。
加西亚睡着睡着，下意识就抱了上去，四肢紧紧缠住那个大大的温暖的热源。
生物钟来临时，也只是皱了皱眉，把脸往他的大号暖宝宝里一埋，舒舒服服地继续睡。
加上昨晚上熬了夜，导致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等达明带着大祭司的手谕，来找加西亚时，就看到，推开卧室门，一条毯子凌乱地铺在地上。
床上是两具被薄被盖住，却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身体。
金色头发的那个，把自己使劲挤进银发那个的怀抱。
两人像是连体婴一样，贴在一起密不可分。
达明猛地关上了门。
几秒后，他再次打开门，然后惊声叫道：“圣子冕下！”
……
一刻钟后，起居室的沙发上，加西亚被男妈妈严厉的目光指责，训得抬不起头来。
加西亚：“其实……”
达明严肃道：“圣子冕下！您就算是想要和什么人谈恋爱，也应该提前告诉我，而不是像这样子先斩后奏！”
加西亚：“那个……”
达明痛心疾首：“就算！就算您不想告诉我——我也理解，你们青春期的小孩，就是容易有一些特立独行的想法，可您知不知道，您还没有成年，不可以做这种事！”
加西亚：“我是想说……”
达明越来越激动：“退一万步来讲！您自己也应该注意藏好！今天是我，可要是被别的什么人看到了，传出去，不管是对您还是对教廷的声誉，影响都不好！”
达明焦躁地踱着步，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抓狂。
半点没有他平常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娴熟样子。
倒像是个被黄毛拐骗了乖女儿的妈妈的模样。
加西亚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因为作为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他自己才是那个黄毛。
“冕下！”达明恼火道，“您还笑得出来？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加西亚比他还无奈。
刚刚达明简直被气到精神错乱，嘴里不停地念叨，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直到现在，加西亚才有机会为自己争辩上一句。
例如：“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那是什么样？”达明双手叉腰，一副你别想骗我的架势。
加西亚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隐晦地提醒道：“你没觉得，里面那位，看起来特别眼熟吗？”
“什么？”
“比如他看起来，特别像大殿里那座六翼天使雕像？”
达明瞳孔地震。
加西亚肯定道：“是的，你没听错，就是那位，咱们的……嗯，那什么。”
加西亚朝达明眨眨眼，给了他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内涵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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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责任
达明虔诚地沐浴焚香，重新梳洗，甚至用柚子叶泡的水净了三遍手后，才深呼吸一口气，去拧加西亚的卧室门。
日光下，银发的俊美男人双手合十在胸前，双眼紧闭，睡得安详。
达明只看了一眼，就迅速地合上了门。
身后，加西亚探出个小脑袋，疑惑地问道：“不进去确认一下吗？万一是我猜错了呢？”
“不会错的！”达明简直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与雕像分毫不差！真的是大天使长祂莅临人间了！”
“是吗，我还以为……”
加西亚话还没说完，就被达明一把抱了起来。
从卧室门口到起居室的中央，达明抱着加西亚转圈圈，快活的因子弥漫在空气中，加西亚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达明，你在带着我跳圆舞曲吗？”他问。
等被放下来，搁在沙发里时，加西亚两眼晕如蚊香圈。
达明却仿佛换了个人似的，那张平淡的脸上，此刻正洋溢着明媚的春光，他眼尾的细纹浅浅荡漾开来，神采奕奕的，竟叫加西亚都看呆了几秒。
这样看来，四十出头的男妈妈，也别有一番风情嘛。
加西亚笑眯眯地问他：“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也和我说说呗。”
达明这才冷静了一点。
他拉开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吨吨喝完后，才看着加西亚，这个总能带给他惊喜的，无比乖巧的金发少年，轻声说道：“加西亚，亲爱的，无论是出自教廷还是我个人的立场，我都十分感激你。”
“我曾经以为，我再也等不到这一天了。”
“你的出现，你所带来的一切改变……”
达明那双温润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忙低下头，用手背揩了揩眼角沁出来的泪珠，尽量调整好情绪，才又重新看向加西亚。
招了招手，说道：“好孩子，坐过来，我有话要同你说。”
加西亚忽而反应过来，达明对他的态度、称谓，以及其自身行为方式的转变。
啊，达明这是终于要同我交心了么？
加西亚很开心，他明白，之前达明对他的照顾与宽容，大多来源于自己圣子这层身份，是工作让达明不得不把自己高高捧起，小心对待。
甚至之前，容许自己在他怀中哭泣，对达明而言，或许也只是工作的一部分。
不过现在，他终于也像我对他抱有好感一样，愿意认可我了？
加西亚心里美滋滋的，他乖乖走过去，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仰着头，乖乖巧巧地看着比他高出一点的男妈妈。
达明拉着加西亚的手，他简直不能更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圣子了。
他问加西亚：“能把昨晚的事，同我仔细说一遍吗？”
加西亚点点头，娓娓道来。
他详细说了自己是怎样在大祭司的建议下，去大殿里温习功课，并细数自己已经掌握的言灵，获得了达明赞许的眼神。
又讲了，自己是如何发现银发男人，猜测他的身份，并把他安置到自己的寝殿里的过程。
讲到这里，加西亚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可我明明记得，昨晚我只把他放到了床上，自己是趴在桌子上的，我太累了，本来想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但是莫名其妙就睡着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后面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醒来时，就是和他一起，睡在床上的。”
达明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过程中，他多次满意地点头，在听到加西亚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到床上时，更是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见他这样，加西亚更加疑惑了。
他这副单纯懵懂的样子，让达明忍不住感叹：难怪大天使长格外地喜爱他，像加西亚这样心思纯净的孩子，又有谁会不喜欢他呢？
忍不住，摸着加西亚金闪闪的小脑袋，告诉他：“一定是大天使长将你抱上床去的。”
达明毫不吝啬夸奖：“你是个奇迹。”
加西亚脸都被夸红了，绿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散发着被人肯定后的满足感与快乐气息。
却还要装出一副谦虚的样子，扭扭捏捏地推辞：“可是、可是我并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啊……”
达明摇摇头，并不纠结这个话题。
而是问他，你愿不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
于是，在这个春风沉醉的早晨，加西亚第一次听到，一个与他对这个世界无害的初始印象，完全相反的故事——
这个世界，不只有人类一种智慧生命存在。
半兽人、海妖、精灵等，同样生活在东西两块大陆上。
友好互通的生活持续了许多个沧海桑田，直到五十年前，一种诅咒在半兽人中爆发，除去拥有稳定身形的半人马一族，其余所有种族的半兽人，或多或少都出现了退化的现象。
随着时间推移，会不可避免地退化成没有理智的野兽，伤人，或是被人误当成食物。
生存战争一触即发。
最后，是以人类为首的温克帝国，赢得了绝大部分的土地资源，半兽人则退居黑暗森林，海妖、精灵等长寿种族纷纷避世。
和平持续到了现在。
但人类阵营中，再未出现过可聆听神谕的圣子，农耕与捕鱼等活动无法受到神的庇佑。
半兽人阵营中，诅咒一直得不到解决，甚至愈演愈烈。再加上潘神从中作梗，各个部落之间政治斗争不断。
神就像是彻底抛弃了这个世界一样。
并且，从去年年底开始，大大小小的飓风不断，海啸淹没了许多良田，使农作物大幅度减产，到今年四月，国库已经快撑不住了，许多小镇和村落的物价一再上涨，再过不久，等到饥荒爆发，和平将不再。
加西亚万万没想到，他以为的悠闲的异世界生活，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而他，作为圣子，竟在故事中，占据着那么至关重要的位置。
他问达明：“我能做些什么？”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达明其实能看出来，在听完故事后，加西亚明显流露出了一些类似于茫然、害怕、逃避等的情绪，但短暂的思考后，仍然鼓足勇气开口，询问自己能否帮得上忙，“加西亚，关于粮食危机的事，大祭司已有部署。我们真正需要你的地方，是另一个。”
“是半兽人退化的问题吗？”加西亚一下就想到了这点。
“是的。”达明回答道，“大祭司曾说过，半兽人之所以会退化，是因为他们中有人渎神，所以大天使长才会降下惩罚。”
“这也就是为什么，伴随着那个诅咒，人类阵营中，再没有出现过任何能够聆听神谕的人。”
“万幸的是，我们等到了你，而大天使长，祂又是那么的喜爱你。”
听他这么说，加西亚这才理顺了这些事情之间的关系。
他手指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说道：“你觉得我可以做到？那个困扰了半兽人五十年，甚至连大祭司都没能解决的诅咒？”
达明点点头：“加西亚，相信你自己。你大概不知道，半个月前，飓风再次席卷了黑暗森林，无数半兽人走出地界，进入人类的领土，如果放任他们不管，任由随时可能狂化成野兽的半兽人和吃不饱饭的底层平民对上，战争将会再次爆发。”
“可是……”加西亚迟疑道，“我真的可以吗？”
达明试图从另一个角度来鼓舞他：“你想想，你的天赋，以及……”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袖口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加西亚。
加西亚接过来，翻开，发现里面是一些他看不懂的，类似于物品名录的东西。
“这是什么？”加西亚问道。
“是教廷库房里，所有物品的登记名录。”达明解释道，“大祭司有事外出，临走前交代我，把这个给你，并吩咐：在他离开期间，所有事情都交予你来处理，库房里的一切材料你都可以随意取用，有人来求见，也要尽力替他们解决。他说他相信你，叫你务必尽快进入状态。”
突如其来的委以重任，把加西亚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颗无意间滚进流水线中的螺丝钉，被命运的齿轮推着往前走，所有人都对他报以巨大的期待，期待他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国家机器，去解决那些悬而未决的问题。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明明只是一颗刚好符合尺寸的螺丝钉，是一个刚好懂得英语的异世界灵魂。
难道我拿的不是咸鱼剧本，是救世主剧本？
加西亚正胡思乱想着。
就听到，一道带着浓浓鼻音的请求。
是达明，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眼眶里再次盈满了泪水，压抑着声音拜托道：“这也是我个人的请求，对我来说很重要，拜托了……”
……
匆匆吃过早午饭。
加西亚突然被主教告知，自他上任起，第一个对外的接见活动，就在今天。
于是，在好几个神官的服侍下，加西亚被换上了一身极为庄重的打扮：白色的长袍素雅却做工精致，双层珍珠冠冕戴在他如瀑布般的金发上，显得分外圣洁和美丽。
这是圣子的制服，并且是最为隆重的一套。
着装太过于沉重了，达明必须全程搀扶着，加西亚才能在他的帮助下，顺利走到大殿——马上，他将代替大祭司，接见一位非常重要的客人。
温克帝国军机大臣之子、波音小镇的警卫队长、半人马克俄斯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有人喜欢那种吗？三十五到四十出头，温文尔雅没有一点攻击性的男人，很瘦，清俊，言谈举止使人如沐春风，笑起来眼尾会有一点鱼尾纹，却并不显丑，而是一种岁月赋予的独特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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