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他们吃喝了, 不是,是忙碌了一整天。
汪棋终于把他们要的R式地雷的数量做了出来。
“谢啦,汪棋。”封辞拍拍他的肩膀。
“不用谢, 我很高兴你们能找我来做这个事情。”汪棋笑着, 诚恳得说道。
同时,他也在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我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摸到这些东西了?
送走汪棋后,云笙就问封辞:“汪棋是要退伍的吧?”
封辞点头:“大概率是这样, 他们跟蓝岚的牵扯太深了。”
“就算留在军队,后续要熬出头也非常难。”他中肯地说道。
“我看汪棋心态挺好的。”段柏加入讨论,“汪叔是个人精, 在哪里都不会混得差的。”
“人精不人精我不知道。”石霜双手环胸凉凉说道, “反正我不相信他们之间就只有恩义。”
云笙拍拍石霜的肩膀,笑着说道:“石霜姐,看破不说破嘛。”
几人相视一笑。
七家人会不遗余力地帮着蓝海波往上升,一开始肯定是因为恩义, 后面就不一定了。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 他们和蓝家早就是利益共同体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七家人在敌特这块是清白的,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明面上给他们求情?
不就是因为没有人能确定,他们跟蓝海波之间的利益输送会不会爆雷么。
这样的隐患下, 谁会愿意拍胸脯担保?
谁家能承担得起这样的风险?
盛威的认知其实很准确,七家人只有两个选择。
且,他们都是为了自己从前的行为买单罢了。
当然了,这些是她综合了封辞跟她分析的内容和云平江透露给她的消息后才将将分析出来的。
让云笙独立从蓝海波案中抽丝剥茧出这些东西, 她现在暂时还是做不到的。
她没有那么敏锐的政治直觉。
“封辞,汪棋是不是不想离开军队啊?”云笙问道。
她对汪棋的印象还不错, 也是想着,人家二话不说就过来帮忙了,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白担风险。
如果汪棋实在想留在军营里,她可以用功绩帮忙。
当然了,她只是帮汪棋本人,跟汪家没有关系。
封辞点头:“大院的男孩,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一身军装,保家卫国。”
“云笙,你是不是想用功绩保他不离开军队?”封辞问道。
云笙点头:“我觉得他那一手仿制地雷的手艺荒废了可惜。”
封辞失笑,说道:“汪棋和汪家人都会感激你的。”
云笙摇头:“我不需要他们的感激。”
“我只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
几天后,汪家人把东西都搬上了车,就等拿上汪棋的退伍通知书后离开京城了。
汪棋心里其实很失落,他以为,绿军装,他是能穿一辈子的。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迫脱下。
接过通讯兵递过来的通知,汪棋道了谢后,惆怅地打开。
然后,他的眼睛瞪得老大。
“爸!爸!爸!”他一时间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只一个劲儿的喊他的人生导师。
汪兆林叹了口气,让孩子接受退伍的事情,估计还需要一些时间。
这也没事,离开京城后,他们最多的就是时间了。
到时候,他再慢慢开导吧。
汪兆林还没有感慨完,汪棋已经迫不及待把手上的通知书展示给他看了。
“爸!看!”汪棋手指指着通知书,艰难地蹦出两个字。
汪兆林忽然意识到汪棋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他立刻定睛往通知书看去。
竟然不是退伍通知书!
而是调职通知书!
汪棋被调到了汪家人即将要去的小县城驻守!
他不用退伍了!
“爸!”汪棋又喊了一声,声音中饱含喜悦之情。
“我知道,我知道!”汪兆林比他还激动。
这样的开局去小县城,难度系数已经下调了很多很多了。
他的儿子还是个军人!
而汪家去了小县城后受到的质疑会少上大半!
“爸,是云笙!一定是云笙!”汪棋激动地说道,“没有人会用功绩来保我,只有她!”
他眼眶有些红:“我就只是帮了个力所能及的小忙,没想到,她竟然会愿意这么帮我。”
“她真的是个好人!”
汪兆林跟着点头:“没错。”
“小棋啊,你好好表现,这份恩情,咱们得还。”
汪棋猛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继汪家离开后,撑不过的七家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
最后只有血厚的盛家依旧留在京城。
这其中,崔佑还真的去找了云笙求情。
云笙满心满眼都是送那帮引渡的R本鬼子上西天呢,哪有有心情去理会崔佑啊。
关键是,她跟崔佑才说过几句话啊,他就提出让自己用功绩保下崔家。
注意哦,人家不是要保住自己不用退伍,而是要保住整个崔家哦。
真是脸大如盆!
云笙简直无语至极,无力吐槽。
她脸上是写着“冤大头”三个字吗?
真动用那么多的功绩,她用来保下汪家不好吗?
人家汪兆林可是在离开前特意让人送了封信给她呢。
人家说了,以后汪家就是云笙的人,同时也表明了态度,会用自己的实力成为云笙的左膀右臂,不需要云笙再为他们做什么。
汪兆林言辞恳切,态度诚恳。
就这样,云笙也只是保住了汪棋不退伍而已。
这崔佑倒是好,上下嘴皮子一碰,啥筹码都不出,就要让云笙花费海量的功绩来保下整个崔家。
他是怎么说的出口的啊?
云笙她凭什么答应?
她图什么啊?
图施恩莫忘报吗?
怎么可能啊,她又不是大圣母!
云笙直接拒绝了。
崔佑竟然还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你愿意用功绩保下一个女劫匪,却不愿意来保下一个保护过人民群众,未来还能对整个社会有贡献的人?”崔佑质问。
这个人指的就是崔佑他自己呗。
这话,听着跟道德绑架一个味儿了啊。
“你这么理直气壮,直接找负责人跟他说啊,跟我说得着吗?”
云笙说完转身就走。
她是实在没有想到,鹰组里竟然还有人这么拎不清的。
崔佑是信心满满过来找云笙的。
他都想好了,他的底线是以后为云笙做力所能及的三件事。
如果云笙不好说话,他会一点点退到底线。
当然了,最好的情况就是云笙直接答应无条件保下崔家。
那么,以后,他们也会找合适的机会给云笙合适的回报的。
哪里知道,云笙根本就不准备和他谈什么条件,撂完话人直接就走了!
崔佑想追,又有些不敢追。
毕竟云笙凶名在外,他怕自己追上去纠缠,万一被云笙下毒什么的,那就得不偿失了。
本来么,求助不成,也没有好抱怨的。
崔佑就跟崔家人一起等着黯然退场了。
但没多久,他就听说汪棋没有退伍,还在他们安顿的小县城那边的军营里安安稳稳地当着兵,准备从头开始。
崔佑心态一下子失衡了。
不用说,汪棋能继续当兵那肯定是云笙帮的忙。
所以,云笙可以帮女劫匪,可以帮汪棋,就是不愿意帮他是吧?
人一旦偏执起来,就会做一些自己冷静的时候不会做的事情。
于是,在崔家人不得不离开京城后,崔佑又偷偷潜回了京城。
这个时候的他,其实还没有弄清楚自己想做什么。
他只是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了京城,不甘心云笙什么人都能帮,就是不帮他。
他只是把视线聚焦到了云笙的身上。
云笙虽然对别人的目光比较敏感,但毕竟没有受过特殊的训练。
崔佑这样专业人士的跟踪,她一开始是没有觉察的。
云笙这几天都在按照原定的计划到处逛吃逛吃,虽然是为了后面的计划,但她自己玩得超级开心。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附近有人会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但她回头或者往四周打量的时候,这种视线又不见了。
又一次回头什么都没有发现后,云笙的眼里就出现了警惕之色。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无缘无故就觉得自己被监视的。
京城里谁会来监视她呢?
想到自己曾经干过的事情,和接下来要干的事情。
她眼前一亮,莫非,又有人给她送功绩来了?
云笙眼珠一转,直接往偏僻的巷子走去。
单身女同志尽量不往无人偏僻的地方走,这是铁则,除非实力强悍,可以一打几。
云笙就是实力强悍的那种。
她要是愿意,可以一打几十。
所以,她一点负担也没有的往偏僻的地方走了。
崔佑原本都想放弃跟踪云笙了。
他觉得云笙其实也不过如此。
一回到京城就吃吃喝喝,跟其他的不争气的二代有什么区别?
之前的那些让人津津乐道的事迹,不会是云家人故意做局,推她上位的吧?
当然了,他不是说云笙没有实力的意思,他就是觉得传言应该是夸大了的。
基于这种微妙的心理,他一点没觉得云笙有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故意把人引过去的,而是直接跟了上去。
然后,跟丢了人!
崔佑看着前面到头的死胡同,再转身四顾。
没人!
这一瞬间,各种非唯物主义的猜测涌上了心头。
“你跟着我做什么?”阴恻恻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了过来。
云笙的心情无疑是不好的,她原本以为送上门的是功绩呢,谁知道是崔佑。
扫兴!
青天白日的,崔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云笙:……谁特么说话阴恻恻的了?
她就是正常说话好么?不就是生气语气不好了点么。
这死胡同的旁边还有一小段延伸的拐角,她就是躲在哪里的好么?
哪里来的那么多非唯物主义的存在了?
呃,随即,云笙浅浅汗颜了一下,她好像就是非唯物主义的存在之一呢。
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崔佑不是已经离开京城了吗?
他跟着自己想做什么?
想到他们接下来的计划,云笙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莫非,他们要做的事情露出了马脚,而崔佑真的有问题?
看到从转角出来的云笙后,崔佑松了口气,下意识后退一步,嘴硬道:“谁跟着你了,这路是你家的?”
“你能走,别人不能走?”
云笙从来不会被别人带了节奏,也不会陷入自证的陷阱,她按着自己思路接着往下问:“这几天,都是你跟着我吧?”
“说!你想做什么?”云笙喝问。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崔佑狡辩,“我就想在离开京城之前到处走走,怎么了?”
“不怎么。”云笙说道。
崔佑一脸得意。
下一瞬,他失去了知觉。
云笙不跟他多废话,直接把人弄到了封辞的小院里。
没多久,封辞就过来了。
他们四人约定每隔三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过来这边聚一下,然后,根据这几天收到的消息,修正完善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崔佑?”封辞见到被随手扔在院子里的崔佑,拧起了眉头,“他跟踪你?”
只有这个,能解释他被云笙迷晕弄到小院了。
云笙点头:“他应该跟着我几天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过我来这里,索性直接把人制服了。”
“你这么做是对的。”封辞二话不说,先肯定了云笙的做法。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往严重里说,扣上大帽子的话,算是破坏邦交了。”
崔佑现在有如困兽,保不齐会通过出卖他们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封辞看了眼崔佑,眼里没有什么温度。
即使他觉得,崔佑跟着云笙大概率可能只是不忿云笙拒绝用功绩保崔家的事情,未必能察觉到他们的计划。
但保险起见,崔佑还是要处理一下的。
“崔佑的事情交给我来解决,我保证他不会坏事。”封辞向云笙保证道。
然后,崔佑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已经上了火车,身边坐着的,脸黑如墨的男人,正是他的父亲。
“爸?”
崔佑疑惑:“我怎么会在这里?”
“啪!”
回答他的,是他爹蒲扇般的大手扇过来的大嘴巴子。
“爸!你打我干什么?”崔有被打懵了。
“我打你干什么?”崔父冷笑,“你看看我们现在在哪里?”
“火车上啊。”
“对啊,火车上。”
“麻烦你用自己的猪脑子再想想,我们原本是去哪里的?需要坐火车吗?”
崔佑:……这,还真不用!
崔家并不甘心离开京城,却又不得不离开京城。
于是,崔父花费了很大的代价,和勉强算是京郊的,离市区很远很远的一个大队说好了,让他们入户。
这样的话,京城的风向,他们还是能尽快掌握的。
没准,不用花费漫长的时间,他们通过其他的途径也能重新回到京城。
这下好了,崔佑得罪人了,人家直接把他们一大家人打发到边疆的农场去接手管理农场了。
崔父觉得,有生之年,他应该都是回不来京城的了。
“边疆!”崔佑震惊,怎么会?
他后知后觉想到自己跟踪云笙被她发现的事情,他心虚地低下头。
早知道,云笙拒绝帮忙后,他跟着家人走了。
他们也不用被远远打发走了。
这下好了,他也不用纠结退伍不退伍了,而是得好好想想,他们要怎么在边疆活下去了。
封辞能这么干脆利落地把崔家送走,并没有动用什么特殊的手段。
之前就说过,七家人跟蓝海波的牵扯太深了。
他们之所以能在留京还是离开之间做选择,是因为大家都清楚在敌特这样的大是大非问题上,他们都是没有问题的。
在处理七家人的问题上其实很看立场。
只要立场略略偏一些,得到的就是截然不同的结局了。
崔家没有多少能人,发展速度跟不上,和蓝家的立场早就对调。
在蓝海波的事情爆出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是仰蓝海波的鼻息在生存了。
七家之中,唯有崔家是最危险的。
结果,大家有心放崔家一马,人家不要。
封辞直接找了云平江,要求调阅蓝海波案的详细资料。
他跟云笙都是蓝海波案能告破的大功臣,又是狼组组长,有权利调阅案件文档的。
如他推测的那样,崔家和蓝海波之间还有不少理不清的账。
他就把问题一一指点了出来。
这些,云平江当然是知道。
这些利益的牵扯都是有迹可循的,远没有上升到敌特问题的地步,大家就都默契地没有深究。
云平江很奇怪封辞怎么会突然针对起了崔家。
封辞哪里会帮崔佑隐瞒啊。
直接把崔佑找云笙求情不成,跟踪她意图不轨的事情说了出来。
云平江:……崔家可真行啊,屁股都没有擦干净呢,还敢缠上云笙了?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云平江用脚趾拇头想想就能知道了。
这下好了,云平江根据封辞指出的问题,直接往重里判,把崔家改判下放了。
把崔佑远远打发走,等于变相捂住了他的耳朵。
只要京城这边的事情他收不到消息,那么,即使这几天,他跟踪云笙后自己推测出什么,那也只能是臆测。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天晚上,云平江回家很晚,云笙猜测引渡的事情应该快定下来了,就没有回房间,一直等着云平江。
云平江回家后,云笙就端着点心茶水颠颠儿地跟去了书房。
云平江失笑,云笙可从来没有这么对人献过殷勤。
“说吧,想问什么?”
“没有什么,舅舅这几天天天加班,辛苦了,快吃点东西垫垫。”云笙把托盘放下,笑嘻嘻地说道。
等云平江吃完东西后,云笙就话里话外问起了蓝海波那群人引渡的事情。
“你问这个干什么?”云平江笑着说道,“别问这个了,会影响你的心情。”
“舅舅,你说说嘛,毕竟很多人都是我亲手抓的呢,我想知道嘛。”
封辞那边已经有了引渡的行程地图,云笙想知道的是车辆相关的信息。
云平江叹了口气:“就那样,明天大使馆的人会过来签署文件,之后,那些人就会被带走。”
“是咱们的人开车吗?”
云平江摇头:“大使馆的人信不过我们,自己安排的车。”
云笙点头,这个很好,免得误伤了自己人。
“这么多人,得开大卡车来了吧?”云笙玩笑似的问道。
“没,讲究着呢,大客车。”云平江说道,“人家说了,即使是引渡的犯人,也有人权的,不能像拉牲口一样把人一车拉走。”
后面那句是云平江自己加的,反正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云笙听完,心里就不舒服了,欺人太甚了,这属于是!
“舅舅,那他们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一早,办好手续就走了。”
“我知道了,舅舅,那你早点休息,我也去睡了。”说完,云笙就离开了书房。
“这孩子。”云平江看着云笙快速离开书房的画面,笑骂了一句。
他端起还有余温的热茶喝了一口,这可是云笙亲手给她泡的呢。
茶水咽了一半,云平江的动作突然就顿住了。
这不对!
云笙的表现不对!
她太平静了。
以他对云笙的了解,知道蓝海波和黑省敌特们明天就要被接走了,不说她会勃然大怒吧,但绝对不会是如今这种风平浪静的模样。
看着手里的茶杯,他心里升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还真别说,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孩子,没准真能干这事!
想了想,他打了个电话给封寄余。
“平江,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封寄余关心地问道。
他是知道云平江不能接受那些R本敌特被引渡的事情的。
但这件事情,不是他不愿意,就能不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