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田培放下翻阅完的文件,在文件的最后签了名后,问盛珏,“这次传回来的都是核实过身份后没有问题的。”
“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你看看这份文件。”盛珏把手上的文件递给了田培。
田培接过薄薄的文件,没多久就把记录看完了。
“很正常啊,怎么了?”他边问,又边从头开始仔仔细细再看了一遍记录。
“太正常了。”盛珏说道。
田培失笑:“正常点不好吗?”
“还给咱们之后的工作减轻负担了呢。”
田培揉了揉眉心,他之前一直以为只要负责专家中毒案,抓住下毒的人,抓住幕后的指使者就行了。
结果,专家中毒案还有案中案。
还是可能比专家中毒案性质还要严重的案中案。
连常年奔走在外面执行各种难度任务的盛珏都被留在了京城,留在了调查组。
可见这案中案的重要性。
想到这里,他的神色郑重了起来。
比起他这个凭借过硬专业知识被调来侦破专家中毒案的专家,盛珏的经验无疑要比他丰富上许多。
任何时候,他都不会忽视职业敏感带来的判断。
“你发现了什么?”田培问道。
“这份报告里没有写明寄养家庭的具体情况,人名,年龄,成员之间的关系,都很模糊。”盛珏说道。
得益于刚刚蒋家那份报告的详细,盛珏看这份报告的时候,下意识就带上了审视。
这么一看,问题就出来了。
“这是哪家的?我看看。”田培把文件翻到最前面。
“穆家?怎么会是穆家?”田培惊讶道。
盛珏立刻从座椅上站起来:“我马上去穆家,希望还来得及!”
穆家,穆展又抽空去了一趟军总院,得知云笙那边有了很大的进展后,多日阴霾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穆展是穆家的核心,他的心情好了,其他穆家人的心情也就轻松了很多。
吃午饭的时候,大家也敢拿些话题出来说笑了。
“穆腾呢?”穆展看了一圈,没有发现自己的二儿子,就出声问道,“平时,他吃饭的时候不是最积极的吗?”
“他说和一个朋友约好了有事情,要出去几天。”穆腾的妻子宋霜连忙应声。
穆展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时候出去?有没有说去哪里,去几天?”
宋霜有些紧张,连忙回答:“他没有跟我说。”
“那他是什么时候出的门?”穆展又问道。
“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这个宋霜知道。
“一大早?”
“是。”
穆展点点头,拿起筷子夹正要夹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放下。
“你们先吃,我去打个电话。”
说完,穆展就去了书房。
“铃铃铃~”调查办公室电话响起,田培接起。
“穆老。”
“田培,验证穆腾身份的报告是不是到你那里了?”
“是。”田培爽快承认,这种消息根本瞒不住穆展。
“我知道了。”说完这句,穆展就挂了电话。
田培把听筒放回去,若有所思。
穆展把副官喊了过来:“你出去,尽快把穆腾找到带回来。”
“是!”
“等等。”穆展把人喊住,犹豫了一瞬后,还是说道,“如果穆腾反抗,不必手下留情,人活着带回来就行。”
副官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又郑重答了句“是”,就出了书房。
穆展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以他的职级,当然知道彻查核验当年被寄养过的军属的事情,甚至这件事情,他也是拍板人之一。
所以,他更加清楚,这次的彻查是为了什么。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家里也可能会出问题。
他总共三个儿子,大儿子早年上过战场,杀伐决断,一直被他视为继承人。
二儿子生不逢时,刚落地就被他送去了老乡家里寄养,但也天赋出众,一接回来就被他送进军营磨练,如今也小有成就。
小儿子是老来子,生活稳定后落的地,聪慧伶俐,专研军工。
穆家第三代也有天资出众的,他早早就培养了起来的。
他一直以为,穆家即使已经几乎到了顶峰,但也在蒸蒸日上。
穆家至少还能兴盛三代。
没想到,如今穆腾身份有疑,穆理昏迷不醒,穆家的中流砥柱一下子去了俩。
穆展停下脚步看向窗外,心里抱着一丝侥幸,希望穆腾是真的有事跟朋友出去了。
穆展走下楼,正好碰上盛珏过来,他心里侥幸尽去。
“穆老,打扰您了,穆腾同志在不在?”盛珏打过招呼后直接问道。
穆展摇头:“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刚刚让副官去找了。”
盛珏点头:“我知道了,穆老,打扰了。”
说完这句,盛珏就准备离开。
穆展上前一步,说道:“副官那边如果有了消息,我会打电话到调查组办公室。”
“多谢穆老。”
“不用谢我,如果他的身份真的有问题,我难辞其咎。”
“您别急,一切等找到了人再说。”
盛珏对穆展点点头,快步离开穆家,开车往京郊飞驰而去。
对于穆展的话,他是一点也没有怀疑的。
四大家族的老一辈全部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他们是最希望华国安定的一群人。
像穆腾这种身份有疑,可能会危害到华国的,穆展自己都不会姑息,绝不会包庇。
盛珏脑中飞快分析着。
假设穆腾的身份确确实实是有问题的,那么他之前在调查办公室看到的那份有问题的报告很有可能是穆腾让人换的。
当然,以盛珏对穆腾的了解,他不会蠢到以为这样的一份报告能捂得住他的身份。
这份报告对穆腾来说,最好的效果应该就是帮他拖延足够的时间,他好顺利逃离京城。
而逃离京城最好的,最掩人耳目的途径就是从山脉处离开。
如果时间差打的好,边境那边没有收到消息,穆腾凭借穆家人的身份,和一些模棱两可的说法,可以很顺利的离开。
但穆腾现在应该还在京郊山脉中。
盛珏一脚油门踩下,车子快速往京郊奔驰而去。
与此同时,田培拿着文件去了输送传递这种专有文件的部门询问文件过来前后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京郊山脉。
云笙答应了云平江不会深入山脉,就真的不会深入。
因为朱引所在的地方必然是在山脉中心植被最茂盛的地方。
山脉中心,当然不算深处啦。
云笙边在心里盘算着要用什么样的药来招待贺鸿志,一边想着以朱引为主要的引药的配方,一边还一心几用,看到有自己心仪的药草,立刻连根拔起,放进空间里。
这么走了老长一段山路后,云笙忽然觉得自己好忙啊。
思绪一发散,发现还真的是这样耶,她自从来到京城后,好像真的没有好好休息过呢。
虽说中间也去过两次友谊商店,但那两次不都遇上了讨厌的人了么?
没有逛尽兴,不算。
云笙嘴里小声“啧啧”,生产队的驴也是要休息的嘞。
这么想着,云笙的脚步却一点也没有慢下来。
早点把引药配出来,好好睡上一个大觉。
等大比结束后,她就去基地附近“偶遇”贺鸿志去,甭管毒药不毒药的,先用手上有的药粉招待他一回解解气再说。
此时太阳高悬于天空,给冬日带来了难得的暖意。
但随着云笙越来越靠近山脉中心位置,太阳的光线渐渐被遮天蔽日的树木挡住,即使是在大白天,深林里也无端给人一种阴暗静谧的感觉。
在这种环境里,一点小的动静都会引发大的声响。
云笙从空间里拿出七色小花别在衣服上,用来避免猛兽的打扰。
她小心翼翼分辨哪棵树是这深林中最高大最粗壮的。
好吧,高大她是没有办法分辨了,先找到最粗壮的树再说吧。
找了一圈,很多树都长得差不多大小。
云笙摸摸肚子,找了个地方坐下,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大肉包啃了起来。
她得想个办法了,不然,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寻找,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朱引啊。
离云笙有些距离的地方,一个中年男人正拿着枪和一只大黑熊对峙。
大黑熊的身后是一只受了伤的小黑熊,奄奄一息,应该是她的孩子,而伤害小黑熊的人就是眼前持枪的男人。
大黑熊发出怒吼,想扑上去咬断那个男人的脖颈报仇,却忌惮他手上的枪,不敢贸然行动。
黑熊的怒吼,云笙自然是听见了的。
但她一点也没有当回事,她身上带着七色小花呢,这种大型野兽不会朝她这个方向过来的。
当然了,就算它过来了,云笙也不怕,把它抡远些就行了。
云笙不怕,但那个持枪的男人怕啊。
大冬天的,他身上愣是出了一身冷汗,冷热交替下,他身上开始往外冒起了白烟。
大黑熊以为这两脚兽是准备把自己点燃跟她同归于尽了,倒是略略往后退了退。
但她仍旧没有把人放走的意思,她要给她的孩子报仇。
这两脚兽就是把自己点燃了,也得在她的面前燃干净才行。
持枪男人见大黑熊不明原因往后退了几步,以为自己身后还有让大黑熊忌惮的猛兽,使劲咽了咽口水,身上白烟冒得更加厉害了。
他不想被前后夹击,变成肉饼啊!
见大黑熊暂时没有攻击他的意思,他用上此生最快的速度往左边闪身蹿逃。
跑了几步后,他开始懊恼,跑错方向了,这不是往边境的!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再往回跑了,后面那头大黑熊可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正穷追不舍呢。
他极力冷静,但还是开始了慌不择路。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小姑娘无忧无虑晃着脚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悠闲地啃着大肉包。
他那个气啊。
一个搞不好他自己就要成为大黑熊嘴里的肉馅了,这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姑娘竟然敢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这么嚣张。
下一瞬,他直接冒着被大黑熊扑倒的危险,转了个弯,朝着云笙的方向跑去。
他隐约记得,只要大黑熊有了一个猎物,就会放过其他的猎物的。
不管有没有记错,只要大黑熊扑了那小姑娘,总是给了他一些逃出生天的时间的。
至于小姑娘的下场,那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要自己活命就好了。
云笙好好吃着大肉包呢,无缘无故就被人给当成了替死鬼,那心情,别提有多酸爽了。
她两辈子最恨的就是有人不拿她的命当一回事。
这会儿,那大黑熊停下脚步在不远处暴躁怒吼,那男人连头也没回的就要消失在丛林中了。
云笙哪里能忍?
她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往男人扔过去,别人要让她填熊腹,就是没有给她生路,为此,她扔石头的时候也是用了力气的。
怕自己准头不好,打不到人。
她又捡起几颗石头用力扔了过去。
破风声传来,那男人心里一惊,来追他的人竟然直接朝他开枪?
他现在最多身份存疑,怎么就直接下杀手了?
然后,他看到了擦着他耳朵飞过的,小石头?
他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这不会是那个小姑娘扔的吧?
他是惹到什么绝世高手了吗?
果然,华国的武侠小说没有骗人,单身在外的女人小孩都惹不得的。
救命!
他不想自己躲过了华国的追捕,躲过了大黑熊的血盆大口,最后是被一个小姑娘用小石头砸死的啊。
他用上躲子弹的技巧拼命躲小石头,奈何,那小石头越丢越多,躲不完,他根本躲不完!
最后,他被一枚小石头击穿肩胛骨,踉跄了一下。
他忍着剧痛,捂着伤口准备再跑的时候,又一颗小石头击穿了他的小腿骨。
持枪男人:!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他就是想要逃离华国,回到自己的故乡而已啊!
为什么又是被大黑熊追,又是被石头砸?
不,这不是石头,这特么的比子弹力道还要大了啊!
子弹击中骨头还会卡里头,这石头,特么的直接就击穿了啊击穿了!
这是他的骨头,不是豆腐啊!
听到后面有踩踏草植的脚步声传来,他捡起掉在旁边的手·枪,他要跟那个冲他扔石头的小姑娘拼了!
说好的华国是礼仪之邦呢?
她就这么冲个陌生人扔石头,礼貌吗?
呃,这个持枪男人似乎忘了,是他先把人小姑娘往熊口送,人家才反击的诶。
他这么了解华国的文化,可能一时没有想起来,有一句话叫做:先撩者贱。
他装作没有发现后面的脚步声,哎呦哎呦喊着疼,目光却是极力往后斜着,手上的枪也紧紧握着,伺机而动。
就是现在!
持枪男人心里一喜,报仇的时候到了,就算那小姑娘再厉害,扔石头肯定快不过他开枪!
他用最快的速度转身,举起枪,扣下……
“啪!”他连手带枪被人用板砖拍了。
“咔嚓!”他的手,断了。
“嘭!”手枪,不知道摔去了哪里。
救命!
他左边肩胛骨穿了,右手骨头断了,连个捂伤口的手都凑不出来了。
惨,实惨!
感觉到眼前的光被阴影笼罩,他忍着疼痛和惊惧抬头,
云笙挡着光,脸上还有阳光透过层层树叶印上的斑驳的光影。
那男人就跟见了鬼似的,用一只完好的脚徒劳地蹬着地面,妄图离云笙远一点。
他错了,这不是什么小姑娘,这特么更像是华国神话传说中的夜叉啊夜叉!
“你,你不要过来啊!”
他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事情还有转机的,他跟自己说,只要不是追缉自己的人,他一定能转危为安的。
稳住,一定要稳住。
云笙能理他?
先撩者贱,打死不论的好么。
她颠了颠手里的板砖,好奇看了眼那男人冒着白烟的脑袋。
她要给我开瓢!
持枪男人想到刚刚自己手骨那清脆的“咔嚓”声,浑身一激灵,连忙喊道:“我是穆家人!”
“我爸是穆展!”
“你不能杀我,你要是杀了我,我爸不会放过你的。”
“你是穆展的儿子?”云笙眼神古怪的打量着眼前狼狈的中年男人,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信,你们长的不像。”
穆腾见云笙像是认识穆展的模样,心里一喜,听了云笙的话后,心里又是一惊。
这夜叉该不会是过来追缉他,却没有见过他的人吧?
也不对啊,他没有听过这人的名号啊。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理直气壮一点:“你是谁?你凭什么说我不像我爸?”
“哪哪都不像呗。”云笙说完,举起手里的板砖,威胁道,“你再不说实话,我这板砖不小心再蹭到你,你可别怪我啊。”
穆腾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无语极了,你特么管这叫不小心蹭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