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都没有理会听到这个足以让兄弟阋墙的消息后, 蒋正开脸上会诡异的出现笑容的原因。
蒋正瀚听到电话那头的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原来我的女儿竟然被人换了,在天高地远的农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他的心好疼。
而是, 他被从来没有看在眼里的弟弟愚弄了十多年!
这之后, 他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云挽月对云笙会比对蒋芷穗还要好。
为什么云笙回到云家后,云家对蒋家人就不再扶持,甚至开始有意无意的打压。
为什么云笙会对第一次见面的蒋芷穗下暗手。
这一切的一切, 都是因为云笙是他的女儿,却在十八年,不对, 已经过完年了, 现在是十九年前了,她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自己的好弟弟给扔了!
“哥,是谁在电话里跟你胡说八道的?根本没有的事!”蒋行洲抵住了蒋行瀚要杀人的眼睛, 试图抵赖。
他转移焦点,理直气壮地说道:“这是在刻意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让我们蒋家不安稳,好趁虚而入。”
“大哥,你不要中计, 弟弟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争什么的!”
这倒是实话,蒋行洲这些年确实从来没有流露过要跟蒋行瀚争夺什么的意思,只是在重要的时候露个脸罢了。
但他不争不抢的真正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他认为因为蒋家下一代全部是他的孩子么?
蒋行瀚为蒋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的孩子冲锋陷阵啊。
他只要等着, 等着蒋行瀚退下去,他的孩子上位, 他就是蒋家的“太上皇”了啊。
他有什么好争的?
那什么,当然了,他也知道,即使他想争,也争不过蒋行瀚。
“你还想抵赖?还想转移话题?”
蒋行瀚气急败坏地说道:“临时调查组的同志现在就在青山镇小重山生产大队公社里等着我的回电!”
“南向阳夫妻向他们举报,你拐了他家的儿子!”
“人家现在要求你把儿子还回去,不然,就要跟着调查组的同志来京城告你了!”
“儿子?”说到这里,蒋行瀚忽然反应过来了,“你不会是用我的女儿跟人家换了个儿子回来养吧?”
“蒋程是他们的儿子?”
蒋行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惊了。
蒋行洲这是什么操作?
脑子瓦特了吗?
蒋正开闻言,也从云笙给专家们解了毒,认祖归宗,他们蒋家虽然失去了云家却搭上了更厉害的穆家的美梦中惊醒过来。
他捂着胸口从座位上站起来,质问蒋行洲:“行洲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这样?”
“啊?”
“我跟你大哥为了蒋家殚精竭虑,难道是打算着把整个家族拱手给一个外人的?”
他脑子是被狗吃了吗?
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还有,拐人家的儿子?
这是嫌蒋家日子太好过,要给蒋家泼点粪,把名声弄臭吗?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不是蒋家人吗?
蒋正开觉得自己不行了,要被家里的逆子气死了。
樊护是对的,自己年纪大了,保不齐就需要他给自己救命,以后,樊护那边的人情还是得尽量留给自己。
“爸,不是这样的。”
蒋行洲见蒋正开和蒋行瀚都用一种看千古罪人和傻X的眼神看着他,连忙辩驳:“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做呢?”
“那你抱人家的儿子干什么?”蒋行瀚问道。
“什么人家的儿子,那是我的儿子。”蒋行洲没忍住反驳。
“所以,你承认你十九年前用我的女儿去换了个儿子来!”蒋行瀚反应很快,立刻抓住蒋行洲话里的重点。
蒋行洲:……真想给自己的破嘴一巴掌,让它不把门!
“等会儿!”蒋正开觉得自己的脑子要裂了,“到底是个什么事情,一个个说。”
一会儿扔孩子,一会儿换孩子,一会儿子是别人的,一会儿又变成是蒋的了,他脑子都糊了。
“老大,你先说,电话里头调查组的同志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蒋行瀚也冷静了下来,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再愤怒也是于事无补。
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几个孩子的身世,然后各归各位。
“调查组的同志根据我们提供的信息顺利找到了小重山生产大队蒋家。”
蒋家老夫妻很早以前就没了,调查组想要验证蒋行洲的身份,就只能从蒋家四邻处开始打听起。
这一打听,好么,把刚好在钱家闹腾的南向阳夫妻给炸出来了。
云笙在离开青山镇之前不是给钱凤仙留了封信,把小曲河边野鸳鸯戏水的事情告诉了钱凤仙么。
那之后,从前的模范夫妻,就成了斗鸡眼,天天吵,天天闹的。
终于有一天,钱凤仙说了一句:“你信不信我去京城找蒋木头把他抱走的孩子不是他儿子的事情说了?”
她冷笑道:“南向前啊南向前,你打量着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呢?”
“你不就是想等着事情暴露后,捡个现成的爹当当吗?”
“我告诉你,没有我这个妈,你什么都不是!”
这话刚好被下工回来的南向阳夫妻听了个正着。
两人当时就炸了,自己的亲儿子,换给了有钱人家,那是想让他过上好日子的。
最好么,等那家的老人都嗝屁了之后,他们儿子能把他们接去享福。
怎么这事到了南向前夫妻的嘴里就成了另外的样子了?
这儿子还成了他们的了?
这南家一下子就分成了三派,钱凤仙和南向前各自为政,南向阳夫妻一队,隔三天就会闹一次。
有时候时间没有算好,正全力输出呢,忽然就泄了劲了。
然后,两房人开始你争我夺的抢茅厕。
一开始,他们吵完,还会把被污染的院子打扫一下。
次数多了,打扫烦了,也就随它了。
以至于生产队的队员现在走路都是绕过他们家的。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南向前终于受不了了,率先向钱凤仙递出了求和的信号。
主要是,他上次应小曲河约的时候,没控制好时间,当场出了丑,把那野鸳鸯给嫌弃得不行,当场被熏走了。
那之后,人家就再也没有找过他。
那以后,他那什么就有了阴影。
这人有了这方面的阴影吧,好像忽然就从温柔乡里清醒了。
他这把年纪了,早就从情爱中脱了身,也用不着为了报复钱凤仙,来小曲河了,他把自己的日子安排好,晚年好好享清福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眼看着那孩子已经长成,快要到收获的时候了,可不能因为自己坏了事!
所以,他给台阶给得很爽快,也很有诚意。
但钱凤仙不乐意下这个台阶啊。
她优势占尽,带着南向前玩,默许他心里的那点子算计,不就是看在他对自己一心一意的份上么。
现在,这男人有了外心了,她就不乐意带了。
两人拉拉扯扯的,虽然没有再吵起来了,但也没有恢复从前和睦的样子。
这个时候,南糖哭着回家来了。
“怎么了?阿糖?”钱凤仙一看到南糖的样子,就是一激灵。
她这阵子光顾着跟南向前闹,跟南向阳夫妻吵,把南糖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一拍脑门,狠狠白了南向前一眼,终于停止了“内战”。
“阿糖,发生什么事情了,快跟妈说说,妈给你做主。”
“对,爸也给你撑腰。”南向前需要好好表现,也急着表态。
“贺家人把我赶出来了,呜呜呜!”南糖哭诉道,“他们说,是我故意在饭菜里下了药,害他们隔三天就拉肚子的。”
“怎么能是我下的药呢,我自己也拉啊。”
钱凤仙和南向前面面相觑。
他们也拉啊。
他们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一家三口坐下来把事情这么一说,时间这么一对照。
好么,他们是同时开始的症状!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肯定是有人故意针对他们两家人,给两家人都下了药了啊。
“会是谁?”
“南笙!”钱凤仙忽然大喊出声,“一定是她,她下药是为了报复我们想要换嫁的事情!”
她这话一出,气氛就沉默尴尬了起来。
这么说来,贺家人好像确实是受了南糖的连累了,被赶出来,也不冤?
“她这也太缺德了!”南糖哭出了声,“怎么能给我们下这样的药啊。”
他们一开始也不知道这药性发作的规律啊,自然不会算着时间出门。
贺家人有一个算一个,连她在内,都在外头拉过。
她是新媳妇啊,脸都丢尽了好么?
“妈,南笙怎么这么坏?换嫁又没有成功,她不是如愿嫁给顾文臻了吗?”
“怎么能这么报复我们!”
钱凤仙有苦难言。
南笙身上牵扯的事情太多,南笙报复他们,他们也不敢找她算账啊。
关键是,他们也不知道南笙在哪里?
现在,南向阳夫妻又知道了他们儿子被抱走的真相。
这事情都挤在一起爆发,她都要疯掉了。
“阿糖,你别急,你上次不是说贺鸿志答应会把工资直接给你的吗?”
“这几个月,他给了吗?”
“只要他把工资给了你,你就什么都不用怕。”
“在贺家,谁有钱,谁就能大声说话。”
听到钱凤仙问这个,南糖更加崩溃了。
“没有!”她哭得更大声了,“他一个子儿都没有给我。”
“怎么回事?他是个军人,怎么能说话不算话的?”钱凤仙连忙追问。
“他说他被选上要去京城参加军队联合大比,要多带些钱在身上,不仅没给我钱,还让我出钱帮他养着贺家人!”
如果云笙在这里听到这些话,她就会知道,这才是上辈子贺鸿志不给家用,让南笙挑起贺家的真正理由。
什么借给同事应急,都是骗人的!
贺鸿志对云笙一开始就没有真心实意过。
“什么?”钱凤仙惊呆了,“妈不是跟你说过,给你的钱,你要收好,不能再拿出来填贺家的窟窿了吗?”
“贺鸿志说,等他在大比中脱颖而出,说不定能直接留在京城,再不济,也能升职。”
“到时候,他就让我随军。”
“我想着,就支撑贺家几个月,我的钱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随军之后,贺鸿志的所有工资,我都可以把在手里。”
“我根本不会吃亏。”
只是,南糖没有想到,她这边一松口答应给钱。
那边,贺家人就跟无底洞似的,天天跟她要钱。
她嫁妆钱再多也经不住啊。
后来,他们就用身体不舒服为由,天天管她要钱。
要了钱,他们也不去看大夫,就扯了几根草回来熬着一大家子一起吃。
好么,原本这事已经有了经验,算好时间出去上工也可以。
虽说工分少了大半,大队长也有微词。
但其他人也实在受不了他们边干活,还边给地施肥啊。
她不用上工,能在家里休息,也很乐意的。
结果,喝了那草汤后,好了,变成了不定时。
这让人还怎么出门啊!
就是塞着尿布也不行啊,他们是大人,根本兜不住。
这回,贺家人受到了教训,不敢再省钱了,就说去找村里的赤脚大夫拿药。
钱凤仙点头:“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又问我来要钱。”南糖气道,“我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钱啊,都给他们了!”
“他们见我不肯给钱了,就说是我进了他们家门后,他们才开始得的这怪病,说是我连累了他们,让我赎罪,每天都收拾那俩老不死的房间,以此来逼我拿钱出来。”
从前,那俩老的虽然瘫在床上,但也有规律,就这,南糖都一点也不想沾手,更何况是现在,那房间随时随地都充斥着难以言说味道的时候了。
她这不出钱,又不肯出力,就被贺家全家人挤兑了。
她气不过跟他们吵了起来,就被赶了出来。
“南笙怎么能这么害我?”
“她怎么能给我们下这么恶毒的药!”南糖又委屈地哭了,“我怎么她了啊,我们南家还把她养大了呢,她怎么不知道感恩的啊。”
南笙可害苦她了!
这药不仅伤害了她的身体,伤害了她的尊严名声,还伤害了她的钱包。
南笙太可恶了!
“先别管南笙了。”南向前说道,“贺鸿志眼看着就要起来了,你可不能这个时候掉链子。”
“可是,他们贺家欺人太甚了些。”钱凤仙还是心疼南糖的,“就这么回去了,以后阿糖在贺家更加难做人了。”
“那你说怎么办?”南向前说道,“等贺鸿志真的出息了,再娶个黄花大闺女,那就是抬抬手的事情。”
“到时候南糖怎么办?嫁给鳏夫,给人当便宜后妈,养别人的孩子去吗?”南向前问道,“看看南笙,养别人家的孩子,那能落个好吗?”
“我不要给人当后妈!”南糖很激动。
“知道了,不会让你给人当后妈的。”钱凤仙立刻安抚。
“你有什么主意就说出来,贺家那边也太猖狂了些,当我们阿糖没有娘家的么?”
南向前沉默了很久,最后问南糖:“你知道贺鸿志军营的地址吗?”
“我知道,他走之前跟我说过,我记着呢。”
南向前吸了口焊烟,说道:“你去找他,跟着他去京城。”
“什么!”南糖震惊,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去京城。
“这?”钱凤仙有些迟疑地说道,“阿糖都没有离开过青山镇,京城天高地远,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怎么办啊?”
“听我把话说完。”南向前没理会钱凤仙的质疑,而是继续对南糖说道,“他要是不带你,你就说你的亲大哥在京城,姓蒋,你是去找他的。”
钱凤仙听到这里,眼睛就亮了起来。
对啊,她怎么没有想到呢?
甭管大房怎么闹腾,他们先一步把名份定下来才是正理。
到时候,他们二房有个出息的姑爷,能和那孩子守望相助,而大房只是地里刨食的,只会拖后腿。
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对,阿糖,听你爸的。”
“妈,我哪里来的大哥啊?”南糖一脸“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疑惑表情。
钱凤仙:……这该怎么跟南糖解释?
“你妈嫁给我之前生的。”南向前模糊了那位“大哥”是不是婚生子的概念,接着往下说道,“这件事情,你记在心里就好,除了你大哥,什么人也不要说起。”
“到了京城,你也不用让你大哥给你帮什么忙,不要去,打扰他,闹他。”
“只要让贺鸿志知道你有这么个在京城的大哥,即使你短时间里不能随军,他也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安置在他军营的附近,不会再让你回贺家。”
“接下来的事情,我再想想。”
事出突然,南向前也是灵机一动想到的直接先把名份定下来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他还得琢磨琢磨。
“你不用回贺家了,直接去找贺鸿志去。”
南糖先是一喜,然后又哭了出来:“爸,可我现在随时随地都可能……”
“我怎么去见他啊?”
南向前:……忘了这茬了!
他站起来:“我去找人想想办法。”
南向前为了将来的好日子,硬着头皮又去找了“小曲河”。
“小曲河”一见到他,就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南向前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战,但,他忍了。
“叶荷,你之前不是说你那里有药,吃了什么毛病都能好吗?”
叶荷扇风的手一顿,上下扫了一眼南向前:“那是什么药你不知道啊?”
“你想给谁吃?”
“你甭管,我有急用。”
“你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可不敢把药给你,万一你是去给被你祸害的姑娘的怎么办?”
“说什么呢?我给我家婆娘的,她年纪大了,本来就不会生了,吃这药没事。”
“好端端的,你给你婆娘吃这个,你有毛病吧?”叶荷说道,“行了,人不舒服就送去卫生所,赶紧走!”
“她跟我一样!”南向前说道,“怕丢人,不敢去看大夫,你把药给我,我给她吃了就好了。”
叶荷不说话了,跟南向前一样不合时宜就哗啦啦的,确实难为情。
但是,她得把话说在前头。
“那这吃了这药的后果,你可得跟你婆娘说清楚,这药药性可猛,吃过这药的,我可没见谁最后能把药效除了的。”
“行了行了,她都多大年纪了,本来就不会生了,放心吧。”
“行,你给我十块,我给你拿药去。”
“怎么这么贵?”
“爱要不要吧。”
“要,给我。”
南向前拿着药回到南家的时候,钱凤仙正和南糖憧憬着以后的好日子。
南向前淡定的把药交给钱凤仙:“把这药粉冲了让阿糖喝下去,很快就能好了。”
钱凤仙接过药:“有这好东西,你不早拿出来!”
南向前脸上一点也没有露出什么来,淡淡说道:“十块钱呢。”
南糖一脸感动。
钱凤仙就不说话了,去厨房现煮了一锅开水,把药粉冲了,让南糖赶紧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