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卖身还债
小学校门外角落处,一群衣衫不整沾着尘土的小屁孩在排队。
十岁的陈柏年神情肃然,为一名刚打完架的小男孩治疗伤口。酒精棉球消毒,抹上碘伏,贴上纱布和绷带,一气呵成,两块钱就这么落入口袋。家教甚严的陈柏年拿不到几个零花钱,就靠着从家里偷偷拿些简单的医药品做这门无本生意,偷偷攒满了一整套《七龙珠》。
可惜,拓展业务积累财富的美梦很快被爷爷打碎,他被提溜着耳朵一路拎回家,丢到曾祖像前罚跪挨训。
“你曾祖高风亮节,一生行侠仗义,从不以医术牟利。他在泗水镇为穷人义诊,经常自掏腰包给人垫付药费。怎么传到你这一代变得这么贪财好利,将来岂不得长成收受红包的贪医?”
爷爷的谆谆教诲言犹在耳,此刻陈柏年却手拿一张清单在发愣。
清单上密密麻麻写了这些天陈柏年的所有消费,字迹很丑,笔画末端时常带出一坨墨迹,还有不少错别字。一些医药用品陈霖年可能不知道中文怎么说,便直接写英文。但英文水平实在有限,经常会遗漏一两个字母。
除了医疗相关,除了吃喝拉撒,连水和柴火都精确到了以分计算。陈柏年对这个时代的币制不熟,但他知道袁大头还是挺值钱的。他身上一套超级不合身的粗麻布衫居然要十个袁大头,这是把他当冤大头么?
陈霖年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自己这几天为他花钱如流水,眼下世道乱糟糟的,物价腾贵,生存不易。
陈柏年一言不发瞅着陈霖年表演,企图从他那精明算计的笑脸上寻出哪怕一丢丢高风亮节行侠仗义不贪财不牟利的痕迹。
陈霖年被陈柏年的目光瞅得发慌,终于心虚地说可以酌情打个八折。
陈柏年轻飘飘耸了耸肩:“我没钱。”
他被刺的时候,身上带着手机和信用卡饭卡门禁卡,白大褂内里穿着一套深灰巴宝莉西服,那是为晚上的相亲特意准备的。就算那些卡到了一百年前没用,手机也不能用来通讯,可好歹能拍照,也许能忽悠卖出个好价钱,更别说他的巴宝莉西服和为此配套的衬衫皮带皮鞋。
陈家是医学世家,就算不重钱财,好歹是精英阶层,家境不差。而他就算再忙,也会每天捯饬一下自己。干净整洁是最基本的要求,衣着上更是颇讲究品位。他才不要像父母那样,忙得连自己的生活品质都顾不上,同款衬衫西裤夹克衫一口气买上十件,无论哪一天,闭着眼睛都能想到他们是何装束。
可惜,上天非要他赤身穿越,让他失去了所有物质依靠。否则,他才不要穿陈霖年这些破旧又不合身,长裤变九分裤的粗麻褂衣和布鞋。他不舒服地拉扯一下衣角,对陈霖年来说宽松的短褂,套在他身上就变成了紧身衣,粗糙的布料绷在身上真是难受。
陈霖年看着陈柏年胸前的布扣只能勉强扣上,发达的胸肌呼之欲出,暗暗咽了咽口水:“你怎么可能没钱。就你这身形,得吃多少鸡鸭鱼肉才能养出来。还有你那些本事,要到西洋才学得到。吃得起肉留得了洋的人,会付不起我这点医药费?”
陈柏年做出摆烂姿态,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是欠了债东躲西藏才到这乡郊小镇。你捡到我时不就看到了嘛,身
无分文,无处可去。”
“这到底是情债还是赌债,下手可够狠,把你扒得精光还刺你胸口。兄台要不是遇上我,小命可就呜呼哀哉了。”陈霖年先是同情了两句,强调一下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份,转头又摆出了债主嘴脸,“不过呢,我这里开的也不是慈善堂。兄台你既欠了我的债,那就必须还了债才准走。”
陈柏年秒懂自家曾祖打的是什么算盘:“想让我帮你行医?”
陈霖年嘿嘿一笑,他的心思没啥好藏着掖着:“兄台这份手艺可堪一用,你为我打下手,做上半年一年的也就能还清债了。”
陈柏年翻白眼:“你是民国葛朗台?你搞搞清楚,我是合伙人,不是债务人。”
“兄台说的,我又有些不懂了,这位姓葛名朗台的是何方神圣?”陈霖年挠了挠头,咧开嘴笑,眼睛眯成弯月状,“不过万事好商量,你愿意留下就好。”
陈柏年跟曾祖斡旋就是想留下。他没钱没身份,对这个时代两眼一抹黑啥都不懂,眼下能去哪里?何况他还没捋清楚穿越到一百年前究竟是干什么,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慢慢盘算。
陈柏年握住陈霖年的手摇晃两下:“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霖年瘦小的身躯差点被晃晕脑袋,赶紧脱开对方骨节修长有力的手掌,礼貌又恭敬地问这天上掉下来的财神爷:“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陈柏年却是答非所问:“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