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竹马（21）
运动会第三天, 傅铮要去跑4x100接力赛的最后一棒。
“小弟”们簇拥着他，一行人朝操场走去。
“傅哥加油，今天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只要接力赛稳住, 我们班总分绝对第一。”
“傅哥, 你昨晚回去休息得怎么样？昨天一千五你跑这么猛，今天能正常发挥吗？”
“没问题。”
傅铮故意清了清嗓子, “眠眠昨晚帮我捶腿了。”
什么？！
众人瞪大眼睛, 目光集中在林眠身上。
你还会干这事儿呢？
林眠依旧抱着半瓶饮料, 跟在傅铮身边。他看了一眼同伴们, 默默地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大人捶背用的小木锤。
“他非让我捶腿，否则就不肯参加比赛，我就用这个东西帮他捶了两下。”
与此同时，公交车驾驶位上，林眠父亲正在路口等红灯，他左找右找，只觉得奇怪：“不是, 我捶背的呢？家里没有，车里也没有，放哪里去了？”
所有人都用可怜的目光看着林眠。
“好惨哦，小眠。”
“就当是为班级牺牲一下吧。”
傅铮又一次清了清嗓子, 众人连忙闭上嘴, 收回目光。
傅铮趁势搂住林眠的肩膀：“眠眠，把那句话再说一遍。”
林眠抬头看他：“不用了吧？”
众人疑惑：“什么话？”
傅铮便道：“再说一遍, 给他们听听。”
林眠磨了磨后槽牙：“傅铮，我警告你, 你不要得寸进尺啊，昨天已经说了五百遍了。”
傅铮道：“眠眠, 我马上就要去比赛了，而且他们都想听，再说一遍，最后一遍。”
“小眠，到底什么话啊？说给我们也听听呗，快快快。”
林眠瘪了瘪嘴，无奈道：“傅铮又高又帅，人缘又好，简直是天选校园文主角。”
傅铮很满意，可是下一秒，朋友们都别过头去。
“哕——”
“我靠，靠靠靠！肉麻死了！”
这时，周自远和沈行舟从旁边经过。
周自远皱着脸，看不懂他们的操作：“你们在干什么？在操场上呕吐，害别人跑不快？”
“不关你事。”
黄毛问，“傅哥，你和小眠是不是在谈啊？我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周自远震惊：“不是，你们才知道啊？我以为所有人都知道……”
“别说了，走吧。”
沈行舟把他拖走。
谈倒是没谈，就是昨天晚上，傅铮让林眠夸了他五百句。
一开始，林眠还高高兴兴的，夸他是自己的主角。
后来嘛，林眠嘴巴都干了、词汇量也用完了，他们都准备睡觉了，傅铮还非要他夸，林眠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一爪子拍在他的嘴巴上，让他闭嘴。
傅铮心情很好，睡觉的时候都在笑。
有那么高兴吗？林眠歪了歪脑袋，认真地观察傅铮。
没多久，老师让参赛学生过去点名，傅铮转过身，让林眠给自己别上号码牌，又让他在终点等自己，然后就过去了。
傅铮在最后一棒的跑道起点上站好，热身做准备。
好巧不巧，周自远又在他旁边一道。
他远远地望了一眼林眠，转过头，八卦地问：“诶，傅铮，你和小眠到底咋回事啊？你俩怎么整天腻腻歪歪的？”
傅铮正色道：“他夸我又高又帅，还给我加油，他现在还在看我。”
傅铮一边说，一边朝眠眠挥挥手，然后提醒周自远：“而你同桌在看英语单词。”
周自远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深吸一口气，扭过头去，不想再和他说话。
太欺负人了！
*
秋季运动会圆满结束。
傅铮作为一千五百米的第一名和接力赛的第二名，拿到了他的奖品——
林眠抱着一个大纸箱子，箱子里装着红橙黄绿青蓝紫各个颜色的沐浴露。
很好，傅家和林家接下来一年的沐浴露又有着落了。
运动会结束后，期中考就在眼前。
学生们马上调整状态，准备考试。
就连周自远也开始认真学习了，他要为了不换同桌而努力。
自习室里，周自远坐在沈行舟旁边，一只手握着笔，一只手使劲挠头，写了满满当当十张草稿纸。
林眠坐在他对面，抬起头，用气声道：“黑毛，你的头发很吵。”
傅铮体贴地帮他捂住耳朵。
周自远放下手，有点委屈：“知道了。”
谁来管管这两个发小啊？他们又开始合伙欺负人了。
沈行舟写完一整张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扭头看了一眼，在他的草稿纸上写了一行步骤。
周自远眼睛一亮：“同桌……”
沈行舟拿出一份空白卷子：“快写吧，真的很吵。”
“噢。”
周自远更委屈了，但也只能埋头写题。
期中考的前一天晚上，一行人背着书包，从自习室出来。
暮色四合，明亮的月光洒在校道上。
周自远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嘴里念念有词，看着神神叨叨的。
林眠疑惑：“你干嘛呢？”
“别吵。”
周自远道，“我正在阻止脑子里的知识逃走。”
林眠哽了一下，看向傅铮。
傅铮迅速会意，也伸出手，帮他捂住脑袋。
林眠差点被他从地上拔起来，蹬着双脚挣扎：“傅铮，没让你给我捂……”
周自远继续说：“我复习了一晚上，必须保持到明天考试，不能让知识逃走。脑子都变重了，我肯定学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林眠又问：“你要不要去吃夜宵？”
周自远有些犹豫：“不会把知识吃没了吧？”
“有可能。”
沈行舟淡淡道，“思考和消化都需要供血，吃东西可能会让你脑子里的短时记忆淡化。”
“啊？”
周自远震惊，“听不懂。”
林眠问：“那学霸你去吗？”
沈行舟点头：“去，我饿了。”
“那我也去。”
周自远连忙道，“嗯……我看着你们吃。”
四个人去了学校外面的土豆粉店，要了三碗土豆粉。
周自远抱着语文书，坐在一边背课文。
不到一秒钟，他就忍不住了，扭过头：“老板，再来一碗！”
不管了，溜走就溜走吧，他要饿死了。
周自远一边嗦粉，一边对朋友们说：“等期中考结束，我上了光荣榜，就请你们吃炸鸡。”
“好啊。”
吃完夜宵，沈行舟回学校宿舍，周自远也骑着摩托车走了。
他一边骑，还一边嚎：“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然后呢？完了！我全给吃忘了！”
林眠背着书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傅铮，周自远好像疯了。”
傅铮从书包里拿出校服外套，递给他：“走了。”
“噢。”
林眠穿上外套，爬到摩托车后座上。
十月底的风迎面吹来，微微发凉。
街道上路灯明亮，但是却没有什么车。
忽然，傅铮压低声音，喊了一声：“眠眠。”
“嗯？”
林眠疑惑。
“我跟你说一件事情，你别害怕，保持冷静。”
“你说。”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念经，从我们刚上路就在念，一直在念，现在还跟着我们。你别回头，我带你走大路。”
“什么念经？是我在背课文！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林眠气得要打他，傅铮尴尬地转回头，认真骑车，憋了五分钟，最后忍不住笑出声。
*
这次期中考是全区统考。
全区统一出卷，统一批改，还会统一排名。
考试之前，林眠和傅铮一起去找考场。
“傅铮，语文……”
“拿到试卷先写古诗词默写，注意不要写错别字，作文一定要写，字数写够。”
林眠惊喜：“你都记得啊？那我就不用再说一遍了。”
傅铮神色正经，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语气严肃得像在发誓：“眠眠，你放心，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会努力的。”
“那就好，但是……”林眠很欣慰，但是……
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只是一场期中考而已，和未来关系应该不大，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知道了。”
傅铮看着他走进考场，然后继续往前走，去自己的考场。
他可是在班主任面前保证过的，要是这次退步，他和眠眠就做不成同桌了。
不行，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傅铮从书包里拿出语文课本，抓紧一切时间，复习巩固。
期中考两天，很快就结束了。
傅铮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会做的题都做了，不会做的题也蒙了几个答案上去，总之他的答题卡上没有空着的题目。
他自我感觉良好，同样感觉不错的还有一个人——
周自远。
考完试，林眠和傅铮从考场回来，看见周自远站在他们的位置上，拿着两张卷子傻笑。
“好好好，不错，美得很美得很。”
林眠上前，吓他一跳：“你干嘛呢？”
周自远抬起头：“我和你对答案呢，都差不多，说不定我能进前一百。”
“可是……”林眠看了一眼，“这不是我的卷子啊。”
周自远看向傅铮：“那就是你的，你也还行。”
傅铮淡淡道：“也不是我的。”
“啊？那这个……”
下一秒，一只手从他身后伸出来，把卷子拿走：“不好意思啊，是我的。”
“黄毛！”
周自远被吓到了，“你成绩怎么样啊？”
“有进步。”
黄毛道，“四百多名。”
“‘四百多’是多少啊？”
“四百九十九，比你倒数第一好。”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周自远的心头。
这个周末，几乎所有学生都在忐忑中度过。
傅铮和周自远最严重，几乎到了没心思做题的地步。
两个人坐在自习室里，叹气声重合在一起。
“你怕什么？”
“怕被换位置呗。”
一瞬间，两个人看对方都觉得顺眼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讨厌了。
林眠和沈行舟在旁边认真做题，傅铮和周自远，两个难兄难弟撑着头，皱眉、苦恼、叹气、烦躁。
“我的目标还算能达到，你那个前一百根本就不可能。”
“我那个时候以为学习很简单，没想那么多。不过我跟我爸打的赌是看我能不能上光荣榜，光荣榜上不是还有五个进步之星吗？我想看看我能不能上这个。”
“祝你成功。”
“也祝你成功，真心的。但你最好别一个人成功，这也是真心的。”
“你最好别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