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不能没有你(2 / 2)

念你情深意长 沐清雨 6739 字 11个月前
🎁美女直播

他一连用了三个“请”字,让郗贺没办法说一句责怪的话,哪怕他最不希望的,就是把郗颜拉进男人们的战场里。

似乎洞悉了郗贺的担忧,韩诺表示:“我会极力避免,牵累颜颜。”

可惜,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随着人的意志转移。

顺势而为的道理,谁都懂。

傍晚的余晖透过窗子照进病房,温暖的感觉与消毒水的味道融在一起,让洁白的病房显得不那么空旷、寂静。

郗颜悠悠转醒,待看清病床前的人影是季若凝,她有气无力地问:“温行远呢?”

季若凝握住她的手,如实相告:“他已经脱离危险了,在隔壁病房呢。”

郗颜虚弱地笑了笑:“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昨晚急懵了,当听见郗贺说温行远是为了救季若凝受伤,就什么都忘了。

季若凝深知此时此刻该给她一抹微笑,然而眼泪却出卖了她的情绪,“我很抱歉,如果不是为了救我,温行远根本不会受伤,更不会把你吓成这样。”

身为闺蜜,郗颜敏感的觉察到,季若凝除了内疚以外,还有更多伤心的情绪。

因为救她的不是唐毅凡吗?或者是,和张妍有关?

却不适宜在此时追问。

郗颜靠坐在床头,伸手戳了下她的脑门,“说什么傻话呢,要是他敢独善其身,我就不要他了。”像哄孩子似的摸摸她的头发,“吓坏了吧?摸摸毛,吓不着。”

季若凝心里的难过不是几句安慰可以平复的,尤其是在郗颜面前,她根本控制不住,也掩饰不了。眼泪噼里啪啦地掉,她伸手抱住了郗颜:“颜颜,我——”

说不出口。

郗颜意识到,她的担心成了现实。

伸手回抱住她,郗颜鼓励:“你们都平安无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听我的话,什么都不要想,不要说,也不要做,给自己,也给别人一个缓冲的机会,好吗?”

季若凝说“好”。除此之外,她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场爱情变故。

太突然。

努力让情绪平复下来,季若凝松手:“快去看温行远吧,他醒了就找你。我们没敢说你晕倒了,怕他担心,只说你回家帮他取换洗衣服去了。”

一听温行远醒了,郗颜眼眶一热,眼泪差点没掉下来,也顾不得头晕,掀被就要下床, “他醒了啊,我去看他。”

季若凝赶紧扶她:“你慢点。”

根本慢不下来。郗颜几乎是小跑着冲去了隔壁病房。

医生刚给温行远做完检查,确认没有异样,众人才松了口气。温斐文看见郗颜推门进来,神色微变,但没有在言语上表现出来,只交代特护妥帖地照顾温行远,便在温行遥和郗贺的陪同下离开了病房。

有了独处的空间,郗颜却一直杵在门口。

温行远最见不得她眼泪汪汪的样子,见状逗她:“还不过来?害怕啊?没听医生说我残废啊。”

强忍的眼泪顿时开闸,郗颜泣声警告:“温行远你再敢瞎说,我就悔婚!”

“你敢!”温行远敛了笑训她,但腿上疼得厉害,他吃痛的呻吟了一声,“看你那傻样儿我还以为自己残了呢。还站那干嘛呢,过来亲我一下压压惊,吓坏了。”

吓坏的何止是他。郗颜冲过去搂住他脖子,趴在他胸口哭的不能自已,“你吓死我了,如果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她的眼泪和关切的话语比镇痛药还有效,温行远觉得腿似乎都不那么疼了,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他温柔安慰:“我这辈子的梦想,除了娶你,都实现了。十年等待,我不愿再有一秒遗憾。我承诺过的,一直在你身边,我做得到。所以,没有我的这种假设,不成立。”

然而,生命无常,在命运面前,承诺显得那么渺小和不堪一击。

郗颜庆幸,劫后余生。

任由她哭了好久,温行远才再开口,“宝贝,虽然我很喜欢你这样投怀送抱,可是,能不能先让我喝点水?”

郗颜闻言立即止了哭给他倒水,体贴地把吸管递到他嘴边,见他拧眉,心疼得不行:“腿很疼吧?”

温行远喝完水,才有点孩子气地回答:“刚才人多没好意思说,怎么不给我打止痛针啊,这不砸死也疼死了。”

郗颜恨不得打他几下解气:“你再胡说试试?”

温行远可怜兮兮地朝她伸出手,一副“真的很疼”的样子。

见他额头沁出细汗,郗颜抚摸他的头发,“止痛针不能多打,过量不利身体恢复,疼你就说,我在这陪着你,好不好?”

温行远可不想再惹她哭了,以玩世不恭的语气说:“这点疼我还扛得住,倒是你啊,哭的眼睛都肿了,好丑。”

“我还没嫌你破相呢,你还挑我的毛病。”

“再挑也只喜欢你。”

“就你会说话。”

“谁让你讨我喜欢呢。”

郗颜倾身吻了吻他干裂的嘴唇。

温行远弯唇笑。

郗闲鸣获悉此消息后也赶到了医院,温行远一见岳父大人亲临,也顾不得腿上的疼痛,强撑着坐起来和老人家聊天,郗颜看他死倔着逞强,气得直瞪眼。

李晓筠也来看温行远。她像朋友一样出现和问候,骄傲如初:“银行方面不用担心,爸爸会处理。你安心修养就好,权当休假。”

表面看来这话似乎没有什么不对,但细细咀嚼那句“爸爸会处理”又似乎隐含了几分暧昧之意。连郗颜都忍不住吃醋道:“到底是她爸爸,还是你们的爸爸?怎么听上去像是在对我下战书呢。”

温行远笑得不行:“那你应不应战啊?”

郗颜边帮他按摩腿边淡定自若地回应:“我有几分杀伤力是由你的爱决定的,需要在战场和她拼个你死我活吗?”

温行远一把搂住她:“和我在一起,都懂得欲擒故纵了啊。”

避开他的腿伤,郗颜把他扑倒,笑言:“得不到不是最惨的,守不住才是个笑话。对你这种太多人觊觎的帅哥,不用点策略怎么守得住啊。”

温行远笑声爽朗,显然很受用她的“投怀送抱”。

两人闹作一团的场景恰巧被特意从古城赶来探望病号的张子良撞见,他站在病房门口调侃道:“我是不是需要回避一下?”

郗颜扶温行远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张子良走到床边,抬手在他肩膀捶了一下,“看来这就是所谓的吉人自有天相。怎么样,还扛得住吧?”

温行远语气无奈,“还行。就是个把月不能下地,有点难熬。”

郗颜见就他一个人,忙问:“小灵呢,没和你一起来吗?”

张子良笑了笑:“她的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就没让她跟来。”

郗颜奇怪:“她怎么了?”

张子良的笑容竟有了几分腼腆之意:“我们家小孩儿来了。”

郗颜“啊”了一声,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温行远则伸手拍了拍张子良的肩膀,“你小子效率很高啊,恭喜了。什么时候摆喜酒?”

“我们已经把证领了,小灵的意思是我家宝贝出生了再举行婚礼。孕妇最大,我听她的。”张子良笑,侧身看了郗颜一眼:“你也老大不小了,加油啊兄弟。”

郗颜被逗得不好意思了:“你们聊吧,我去给小灵打电话。”

病房外,郗颜恭喜杜灵成了准妈妈,明明自己什么都不懂,反而像个小专家一样嘱咐这个叮咛那个,说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或许是被杜灵的幸福感感染,郗颜伸手抚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竟然也有了隐隐的期待。

“金碧”事件当天工地已全面停工,唐毅凡和石磊忙得脚不沾地处理此事,温氏这边则由温行遥全程跟进。两方配合,力求尽快且圆满的解决。然而,这次事故造成三人死亡、二十六人受伤,各大媒体的报道以迅雷之速铺天盖地而来,想压都压不住。市里更是召开了紧急会议,派出调查小组,针对此事进行彻底调查,甚至连华诚之前申请下来的资质也受到了质疑。

这天下午,唐毅凡到医院和温行远汇报事故调查进度。可惜,所谓的进度就是没有进度。无论是唐毅凡和温行遥,还是市里的调查组,居然没有查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温行远脸色峻寒,目光犀利:“机器每次开工前都进行检查,钢绳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断了,让石磊盯紧项目经理,我就看他多久能露出马脚,一旦拿到他和天裕地产或是韩天裕有接触,立即引导调查小组去查。我不相信是钢绳磨损所致,绝不可能。”

唐毅凡有几分不确定:“韩天裕的嫌疑确实最大,不过,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敢动这么大的手脚?”

温行远却很肯定:“失了‘金碧’的项目,对于天裕地产而言如同遭遇重创,如果不是韩诺及时带着李晓筠的贷款回去,韩天裕很难和股东们交代。依他的想法,就等于是我把韩诺送进天裕地产。他把账记在我头上,不为过。从拆迁他就暗中搞鬼,我有理由相信,他自始至终都没放弃给我们捣乱。而且,一旦‘金碧’出问题,他获利最大。这种险,值得他冒。”

这样的分析,有理。

唐毅凡思考了下:“如果真是韩天裕,我们现在的处境一定是让他心生愉悦的,这个时候,或许是他认为对付韩诺的最佳时机。既然如此,我从韩诺那边着手试试,也许会有转机。”

温行远也考虑到了韩诺身上:“韩诺是聪明人。他未必有韩天裕破坏‘金碧’的证据,但他会明白,当我们处于困境,一定是韩天裕得意忘形和疏于防范的时候,我猜,他正伺机夺权。”

随后,温行遥来电话,不知他说了什么,只听温行远交代:“标书不要假他人之手,你亲自处理。对,就是‘蓝天计划’。贷款方面不用担心,我来搞定。如果‘金碧’停工影响到这个工程,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决不能让天裕地产拿到,万不得已时就推波助澜送给银河地产。”那边温行遥接口说了句话,温行远神情骤变,霎时冷声,“这个时候你和我讲人情?我和他之间有什么人情可言?我再重申一遍,我针对的是天裕地产,再准确地说是他韩天裕,不是韩诺。”

郗颜站在病房外,推门的手僵在半空许久,然后缓缓收回。

这样尖锐的温行远于她,太陌生。

至于韩诺,在听闻他回了天裕地产时,郗颜早已料到,他们叔侄正面交锋是迟早的事。只是那时她以为,那是与温行远无关的事,而且这一天很遥远。结果却来得这么快,令人措手不及。

唐毅凡在季若凝病房外徘徊了很久才推门。让他意外的是,季若凝没有像以往那样把他拒之门外。可是,当他把汤勺递到她嘴边时,她还是偏头避开了。

唐毅凡的手僵在半空,许久,他哑声:“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季若凝似乎没有听见,神色平静地问:“多久了?”

温行远一语成谶。唐毅凡忽然意识到,他解释不清自己。

却不得不说:“我们没有——”

被季若凝打断:“我问你们认识多久了?”

一针见血,戳中要害。

唐毅凡狠狠闭了闭眼睛:“——六年。”

这个时间十分具有杀伤力。季若凝的眼泪没有任何征兆地掉下来,“啪”地一声落进汤里,“居然这么久。”她分明在哭,又像在笑,自嘲地笑:“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你的过去像我一样是张白纸,我从不追究你交往过几任女友,不是因为我不在乎,而是我认为,你既然选择我做你的妻子,势必是把从前一笔勾销了,我信任你!”

“我是的,若凝——”

“可你辜负了我!”季若凝几乎是低吼出声:“辜负了我的信任和爱。六年,你们相识六年?重逢超过六个月,你却从未和我提起过。从‘金碧’立项,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比我们都多。从前我单纯地以为仅仅是为了工作——”

“确实是为了工作。”唐毅凡的情绪也显得有些激动,“我对她没有念想,我们在一起都是在讨论、研究‘金碧’的事情。我爱的是你!”

“别再说你爱我了,太讽刺。”季若凝根本听不进去:“包括颜颜应该都知道你们是旧识吧,只有我被蒙在骨里。原来,这种事情真都是妻子最后一个知道。”

唐毅凡扳正她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什么这种事情?我说了,我和她什么都没有。没错,我们是早就认识,也确实在一起过,但后来因为性格不合分开了。若凝,你不能冤枉我。”

“冤枉?这几天我一个人想了很多,从她调来负责‘金碧’项目那天起,你们每一次我看得见的碰面和接触,表面看来确实没有破绽。但是仔细想想,两个相爱过的人,再次重逢能表现得那么若无其事,只能说明并未遗忘了旧人和旧情。你们的所谓坦然,都是伪装。她对我的不冷不热,也不是性格所致,那是一种敌意,一种因爱而生的敌意。”

季若凝抬眼看他,晶莹的泪水下,她的目光出奇的平静:“她爱你。而你,但凡是我见过的你的前女友,都有备案,唯独她,你只字未提。唐毅凡,不要否认,她对你,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这种特别的存在,对爱情和婚姻来说,季若凝认定了,是背叛。

“我不介意不是你第一个爱上的人,我只要求你爱我时是一心一意的专一。如果我对你来说只是最爱,不是唯一,我宁可不要你。”季若凝转头望向窗外,没有焦距的视线里,她轻轻地说:“毅凡,我们离婚吧。”

就这样,判他“死刑”。

唐毅凡盯着她的侧脸,眼底血红一片。

傍晚,郗颜和季若凝到花园散步。树下长椅上,季若凝的目光投得极远,她问:“你早就知道了?”

郗颜听出责备的意味,她没有否认:“我观察了一段时间,觉得是张妍一厢情愿。”

“其实,我早该有感觉的,只是,我太相信他了。”季若凝叹气似的说:“有一天设计院的同事和我说,看见唐毅凡和一个女人在附近餐厅用餐。我面上没表现出什么,但还是怀着试探的心理给他打了电话。”

面对她看似平常的询问,唐毅凡这样说:“你现在出来,我在设计院门口接你,我们和张妍一起在云天餐厅用个餐。随后我俩去工地。”

设计院是从华诚办公楼到‘金碧’工地的必经之路。

毫无破绽。

季若凝意识到自己多心了,甚至因为对他一时的不信任有些内疚和自责。

“我和他刚认识的时候,他每天都为项目的事到设计院来,起初我真的以为他仅仅是为了工作,时间久了我才反应过来,他身为堂堂的华诚总经理,根本不必事必躬亲。”季若凝的肩膀垮下去,宽大的病号服显露出她明显的消瘦和憔悴,“他甚至没说一句做我女朋友吧,我们就开始恋爱了,就因为他在情人节那天送了一只雪白雪白的兔子给我。”

季若凝是属兔的,唐毅凡说她的性格像小白兔一样乖巧可爱。

听出她的哽咽,郗颜伸手握住她的,她像是没有感觉,径自说道:“那时我们晚上吃完饭他开车送我回家,路上总是用右手握我的左手,只有换档时才松开,我就那么静静地把手放在那,等着他握过来。”

“不是没听说过他的风流史,我没天真到以为他在国外那么开放的地方会没交过女朋友,可我想着总有一个人是可以令他收心的,我傻的以为那个人会是自己。”

“起初我爸妈反对我们在一起,我是以绝食为代价抗争过的。从小到大,只有婚姻,是我违背他们的意愿自己作的主。”话至此,季若凝笑起来:“以为不顾一切就能感天动地,结果不过是一场笑话。”

日薄西山,心酸欲泣。

季若凝的眼泪“啪嗒”一声掉下来:“现在连孩子也没了,要我怎么和他继续?”

注视着泣不成声的季若凝,郗颜痛苦地意识到,在这场爱情的战争里,她以为凭着敏锐的直觉抢占了先机,结果非但没避免对季若凝的伤害,反而令她在情感最脆弱的时候失去了孩子。

弄巧成拙,雪上加霜。

低头看着石头缝里新生的绿草,郗颜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一阵风吹过,春天似是即将过去,只是夏天的来临似是没有一丝温暖可言。

回到病房时,温行远睡着了。男人均匀的呼吸声中,郗颜为唐毅凡和季若凝出现裂痕的爱情感叹:“可以相濡以沫的那个人到底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