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吩咐夏至备下早膳,笑道:“一夜未眠,一起用膳吧。”
他笑着点了头,靠在案几侧,趁着等候的空闲,闭目休息。本就是旧识,我也没太过客气,随手收整着昨夜的书卷,一册册放好后,夏至已备好一切。
待用完膳,他才放了筷,出声道:“此事虽不致死罪,活罪总是难免的。”
我看他清淡神色,不禁暗叹他早已算清了这一切。如今天下仍是武家为尊,皇祖母可以为了皇威杀我,但绝不会为了外姓人来杀武家人,况且她多年来有意打压李家血脉,曾数次赐药给诸位郡王的姬妾落胎,此中微妙,正是我的生机。
我放了筷,道:“所以才要先吃饱肚子,再去亲自请罪。”他摇头一笑,轻弹了下茶杯,道:“既如此,我也就不多劝了,伸头缩头总要有一刀。小人会在尚医局会备下疗伤药,随时恭候夫人。”我听他语气轻松,不禁又笑又气:“好,若是医不好,唯你是问。”
他点点头,起身背上药箱,沉默了片刻,道:“我若医不好你,自有人拿我问罪。”我明白他话中所指,顿时沉默下来。
待沈秋离开后,我吩咐夏至与冬阳禁足宫中众人,着了身素色衣衫,未有任何首饰妆容,独自到王氏宫前,素身直跪,自请罪责。
李隆基不过是个未有权势的郡王,我若不加争辩跪地请罪,便是临淄郡王的宫内事,旁人绝难插手,传入长生殿中,也算是给了皇祖母一个交待。
想到此处,却是愧疚难安,这一跪是权宜之策,又何尝不是一场算计。
望门之女,嫁入皇室,却要饱受冷落之苦,本是天大的喜事,如今却变成了终身的憾事。自完婚后,除了崔氏姐妹的有意刁难,她从未真正对我如何,不管是碍于李隆基的偏宠,还是别的什么,说到底,错不在我,终是因我而起。
日头渐升起,王氏宫中因我这一跪,宫门紧闭,未有一人露面。
我垂头盯着地面,什么也懒得想,看着影子自身前慢慢消失,才发觉已是晌午。因是寒冬,膝盖早就在半个多时辰后没了知觉,只是身上越发冰冷,不禁想起了多年前李成器在雪夜所跪的那一夜,那时有冰雪在膝下,必是比此时更难捱吧?
宫前没有人敢经过,只有我独自在,倒也落了清净。
“谁让你跪了?!”忽然一个大力拉我,险些将我带摔在地上。李隆基见我僵着不动,眼中尽是怒意,紧抿着唇,一时竟没有说出话。我挪了下膝盖,又跪回了远处,抬头看他,道:“王爷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