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离外间有些远。苏晴跑到门边把耳朵贴上去,听了一会儿回来说什么都没听到。
这会儿没恶人盯着,她们也没那么怕了。苏晴跑回居沐儿身边小声道:“也不知道那两个姑娘怎么样了?”
居沐儿低着头,握紧竹杖的手指泛白:“是我拖累了你,晴儿。”
“姐姐别这么说,那样的情景,我当然不能丢下姐姐不管。要怪就怪外面那些恶人,与姐姐无关。”苏晴咬着牙,“只可恨我没本事,不能救下姐姐,若是这回我们福大命大,待我出了去,定要寻个师傅学学武艺,再不受这些恶人的欺负。”
居沐儿没作声,似在默默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向苏晴伸出手,将她揽到怀里,小声道:“晴儿,有件事,我想托付于你,如若不然,以后怕是再没机会了。”
苏晴吓了一跳,慌得直起身来看她:“姐姐。”
居沐儿又把她揽到怀里,在她耳边悄声道:“你仔细听我说……”
话没说完,忽然门被粗鲁地推开,两个姑娘都吓得猛地直起身来。结果只是一个劫匪开门来看看她们老不老实,见她们抱成一团,又是吓得不轻的样子,得意地一笑,嘴里喝道:“老实待着啊,要是不听话就剁了你们的手脚。”
居沐儿和苏晴低着头都不敢说话,那劫匪看了非常满意,锁上门又走了。
两个姑娘起初都没敢动弹,过了一会儿苏晴跳起来摸到门口听了听动静,然后转回居沐儿身边小声道:“姐姐,没声音了。”
居沐儿点点头,压低声音道:“若我这次逃不过,我的琴谱和琴你全拿走。如果有一天,你遇上有权重之人要重查师先生一案,又觉得华一白大哥和我之死有蹊跷的,你就把我的琴谱交给他。”
苏晴大吃一惊:“姐姐,你是说这事与师先生和华大哥的事都有关系?”
“我并不清楚,只是觉得有蹊跷。若我死了……”
“你不会有事的。”苏晴急得要哭,“姐姐,你不会有事的,我不要你的东西,我不要。”
“晴儿,我也不愿这样,我最不好的,就是拖累了你。我……”居沐儿哽着喉咙差点说不下去,“我……我也对不起二爷。”
“对,对,还有二爷,二爷会来救我们的,姐姐,你别灰心……”
苏晴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忽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和女子挣扎的声音,苏晴和居沐儿都赶紧噤了声,伸手把眼泪擦干。
紧接着,她们小屋的门被用力推开,一个衣着华丽却狼狈至极的姑娘被丢了进来。
劫匪大声呼喝:“老实点,敢叫就扇烂你的嘴。”
居沐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听到劫匪出门的重重脚步声,听到用力关门和上锁的声音,然后她听到苏晴惊讶地喊了声:“丁姑娘!”
“丁姑娘?”居沐儿大吃一惊。
苏晴附在她耳边道:“就是那个尚书府的千金小姐嘛,凶巴巴的那个。”
丁妍珊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到居沐儿两个,顿觉难堪。她逞强张嘴想骂,却一想现在这处境,她又比她们好得了多少?她环顾了一下这屋子,觉得惶恐又凄凉,于是咬着唇不说话,只靠在那烂木桌边上站着。
“她受伤了吗?”居沐儿听不到丁妍珊的动静,便问苏晴。
苏晴撇嘴看了丁妍珊几眼:“看着还挺好的。”她想了想,抬高些声音问,“喂,你受伤了吗?”
“要你管!”丁妍珊横她们一眼。
“谁要管你!”苏晴比她还凶。
居沐儿听得丁妍珊中气十足的回话,想来她是没事,于是她也不作声了,只低头思索起来。倒是苏晴与丁妍珊两个精神抖擞地互瞪着,越看对方越不顺眼。
过了好一会儿,居沐儿忽然问:“丁姑娘,你可知掳我们来的是什么人?”
丁妍珊之前被龙二的怀疑刺伤,本就心里不快,现在居沐儿这么一问,她的火气腾的一下被点燃了:“我怎么会知道?你们个个都以为是我干的?你道你是谁,不就是要嫁给二爷吗,我才看不上呢。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找人掳你来。我没做过的事,不许你们污蔑我。你们看,我现在也被掳来了,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
“问你一句,你答这么多句。”苏晴瞪眼,“你不说我还没想到呢,原来你的嫌疑很大啊。你装模作样地进来,让我们以为你是被掳来的,谁知道到底是不是啊。你就是嫉妒沐儿姐姐要嫁给二爷了,你心肠这么坏,你还打过姐姐,现在干出这种掳人劫物的事来,也不出奇。”
“你敢冤枉我,我撕了你的嘴。”丁妍珊气得暴跳如雷,朝着苏晴就要扑过来。
龙二说她倒罢了,现在这些布衣贱民也敢这般说她,这让她怎么不气?
苏晴完全不惧她:“要打架吗?我可是不怕。”她转身去拿居沐儿的竹杖,“姐姐,竹杖借我,我揍她去。”
还敢拿家伙?丁妍珊左右一看,顾不得什么仪表体面,抄起那张椅子,打算教训教训这个臭丫头。
居沐儿还没来得及开口劝架,门外忽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然后门被用力打开,两个劫匪似是喝了酒,一身酒气地站在门口大骂:“吵什么吵?”
丁妍珊和苏晴吓得同时往居沐儿身边躲去。居沐儿听到外头隐隐传来的猜拳喝酒声,猜出这些匪类似乎正在摆宴。
门口一个劫匪道:“哟,这屋里的姑娘还真是精神啊,看起来比那两个带劲。”
另一个道:“你急什么,大哥说了,要动就先动那两个,这屋里的再等等。”他们说话的这个当口,旁边屋子里传来女子呼救和尖叫的声音。
那劫匪很不高兴:“大哥是想留给自己啊。他娘的,你们要不要动静这么大?给老子留一个。”他说完,转身走了。
很快,居沐儿她们便听到另一边的屋子里有女子的尖叫。那些声音把她们吓得面容惨白,挤成一团。
留下的那个劫匪盯着居沐儿她们三个冷笑:“你们有力气就留着点,咱兄弟好几个呢,有你们大喊大叫的时候。要不是屋子不够,也不会把你们放一块儿,别以为是让你们一块儿聊天打架的。老实点知道吗?不然扰了爷几个的兴致,就有你们好果子吃。”
三个姑娘吓得说不出话来。那劫匪满意了,关上门,走了。
他一走,丁妍珊就哭了出来。隔壁那些姑娘的遭遇让她再也神气不起来,她好怕,她不要像她们那样。
“你们必须逃出去。”居沐儿忽然道。
“逃?”丁妍珊吓了一跳。
“‘你们’是什么意思?”苏晴更是吓一大跳。
居沐儿没答,倒是又问:“丁姑娘,你是怎么被抓来的?”
丁妍珊这会儿也顾不上跟居沐儿的仇怨了,赶紧答:“我出门想去云府找姐姐叙话,结果走了一会儿就被人打晕过去,待醒来,发现自己正在马上晃着,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拖下了马,押到这里来了。我没骗你们,我不是假装被抓的,这事绝不是我干的。”
“做贼心虚。”一旁的苏晴用鄙视的眼神瞪她。
“你说什么?你还敢污蔑我!”丁妍珊越过居沐儿就要给苏晴一巴掌。苏晴把竹杖一横,一下戳到她的胸上。丁妍珊胸前一痛,更是气,待要发作,却听得居沐儿低声喝道:“你们两个,都闭嘴。”
苏晴用竹杖尖对着丁妍珊,嘴是牢牢闭上了。丁妍珊咬着牙,也没再说话。
居沐儿道:“丁姑娘,你被掳一事有三种可能。一是被劫匪偶然看到,顺手掳了。二是这事与你家里或是相熟的人有关,掳了你来,便能将自己与这事撇清关系。三是劫匪想用你来做人质,他们也许想做些什么为恶之事,而你在他们手上,便牵制了你家里。若你爹、你姐夫有所忌惮,官差们自然也会受制。”
丁妍珊不说话,心里却是一沉。第二种和第三种,都表示事情与她家里有牵扯。若是真有牵扯,那把居沐儿也掳来,难道是为了对付龙二?
丁妍珊这么一想,立时觉得面上无光。她最不愿意的,就是在龙二和居沐儿面前丢脸,气是咽不下,但脸面是要的。如果这掳人一事果真是她家里人所为,这让她今后在龙二面前如何抬得起头?
“丁姑娘,无论是哪一种,你都很危险。”
“什么危险?”丁妍珊还沉浸在自己的家人有可能牵涉其中的耻辱感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若是第一种,那隔壁发生的那些事就可能发生。”居沐儿咬咬唇,按捺住心里的恐惧和恶心感,飞快地说,“若是第二种,那个背后指使掳你的人,能牺牲你来掩人耳目,就能让你牺牲更多一些。你不知道他是谁,你就不可能了解留在这里之后还会发生什么。”
这话像刀一样狠狠刺了丁妍珊一下。
居沐儿接着道:“若是第三种情形,你就更危险。劫匪们若是要达到威慑的目的,逼你家人就范,那不知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若是威慑不成,你在这里就没用处了。”
若是没用处,那会遭遇什么,姑娘们心里都是有数的。
居沐儿又道:“趁着现在他们疏于防范,你们得赶快想办法离开。再晚些,生了什么变故或是将我们分开,就没机会了。”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丁妍珊越听居沐儿说就越害怕,她是想走,可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为什么说的是‘你们’?”苏晴一直对这句话很介意,“应该是我们,姐姐,我们一起走。”
“我不能跟你们走。我走不快,会是拖累,你们两个自己逃。出去后再搬救兵来救我。”
“不行,没有姐姐我不走。”苏晴撇开竹杖,抱着居沐儿的胳膊。
“你们到底会不会抓重点?现在还没到讨论谁走谁不走的时候吧,怎么走才是关键。”丁妍珊见苏晴磨磨唧唧的就来气,“我们根本没路可走了。莫说我们正被关押着,外头还守着好些个匪类,就是我们能跑出这屋子,到了那深山老林里,要是迷了路,一样会喂狼的。”
苏晴一瞪眼:“那你就等着那些个恶人剁了你的手指割了你的耳朵给你家里送过去,或者吃饱喝足了过来糟蹋你。”
“你……”丁妍珊气得要骂回去,被居沐儿按住了。
居沐儿问苏晴:“晴儿,路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她平素时常上山采花,又在各条大街上走动,对认路很有一套。
“好,从此刻起,我们必须齐心协力,你二人莫要再吵。”
苏晴与丁妍珊互瞪一眼,但还是一起应了声“好”。
居沐儿满意了,说道:“麻烦丁姑娘去门边听着外头的动静。晴儿,那窗户太高,你把椅子搬过去,我替你扶着,你看看外头是什么情形。”
三人火速行动起来,丁妍珊把耳朵贴门板上,挥挥手表示没事。苏晴把椅子搬过去,放好了位置,居沐儿扶住了,稳了稳,那断腿椅子得用力才能撑住。然后苏晴站了上去,正好能趴到窗户那儿。
她从窗户缝往外看,看到一片茂密的树林。这间屋子是整个宅子的最后方,离后面的树林子非常近。但从窗缝望出去的视野有限,苏晴看了看没发现外头有人,便想把窗户打开,可一拉,没拉动,仔细一看,发现是窗户下面闩住了。
苏晴把情况说了。居沐儿问:“这屋里有没有什么物件能用来撬的?”
苏晴和丁妍珊迅速把屋内扫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居沐儿又道:“簪子之类的也行。”
丁妍珊一摸头上:“我有,我有。”
她把簪子拔下来,跑过去递给苏晴。苏晴拿上了,用簪子尖那头一点一点地抠着木闩。丁妍珊在下面看得着急,说道:“你行不行?不行我来。”
“少废话,快去听着。”苏晴弄那个闩本就紧张,被她这么一说很不高兴。
丁妍珊想想,咬咬唇跑回门后去了。
过了一会儿,苏晴终于把那木闩拨开了,正要欢呼,丁妍珊压低了声音亟亟道:“好像有人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跑回来,苏晴猛地一下跳下椅子,与丁妍珊两个一左一右拖着居沐儿就往床边奔。
可她们都忘了那椅子是断腿的,居沐儿一松开手,那椅子就开始晃,眼看着就要摔倒。但此时门外的脚步声重了,来人明显就站在她们门外。
三个姑娘再顾不得其他,迅速回到床沿,三人挤抱在一起,都低头不敢说话。
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而那张破椅子就立在窗下,还在晃着。
嘎吱一声,门开了。
那晃晃悠悠的破椅子,在那一刻忽然停了下来。
苏晴用眼角偷偷瞄了一眼,觉得紧张得心都不跳了。她不敢多看,生怕引起劫匪的注意,然后发现她们把椅子搬到了窗下,发现她们撬开了窗子。总之,她大气都不敢喘。
打开门的是一个个子矮矮的劫匪,他环视了一下屋子,看到三个姑娘老老实实地待在床上,便又把门关上,上了锁。
三个姑娘僵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始敢动。苏晴轻悄地跑到门后听了听,然后又跑回来,小声道:“好了,我们继续,先开窗子看一看外头的具体情况。”
丁妍珊点点头,很自觉地跟刚才一样,担负起了听门的活儿。苏晴把居沐儿带到椅子那儿,让她扶好了椅子,自己又站了上去。
她小心翼翼地透过窗缝看了看,确认了外头没人,然后轻轻地推窗户,结果窗户没开。苏晴一愣,仔细看了看,那木闩确实已经拨开了,可窗户怎么会推不开?
她定了定神,这次加了点力再推,还是推不开。她吓了一跳,加大了力气,再推,可窗户就是不动。
丁妍珊在门后看得直着急,跑过来问:“怎么回事?”
“打不开啊,明明都已经拨开闩了。”苏晴急得汗都下来了。
“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扣着呢?”居沐儿赶紧问。
“没有啊。”苏晴一边答一边找,抬头仔细看,又道,“哎呀,好像上面也闩着了。”她只拨开了下面的,上面居然还有。
苏晴的个头够不到窗框顶,她踮脚试了试,还是不行。
丁妍珊急道:“矮子,你下来,我来弄。”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把苏晴拉了下来。
苏晴不服气,嘀咕着:“我才十四,等我长到你那岁数,我也能长这么高。”
丁妍珊不理她,抢了簪子站到椅子上,去拨弄那个木闩。苏晴见她知道怎么弄,就赶紧跑门后听外头的动静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丁妍珊的手臂发酸,却终于把那木闩拨开了。她按捺住大叫的冲动,小声道:“我弄好了,弄好了。”
苏晴忙跑过来:“别着急开,先看看有没有人在外头。”
丁妍珊透过门缝看了,摇头道:“没有。”
苏晴道:“让我来看。”
丁妍珊一想这事确实也挺可怕的,于是跳下来,让苏晴上了。
苏晴悄悄开了窗户,探头出去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关上,跳了下来。
“我觉得可以逃。”她小声又有些兴奋地道,“这窗户虽然高,但是下面是泥地,我们跳下去,只要忍着别喊,动静应该不会太大。出去后,南边林子离得近,我们可以很快跑到里面去,只要进去了,就很容易藏匿行踪。”
“现在是什么天色?”居沐儿问。
“日头快偏西了。”苏晴答道。
“那现在时机正好,你们快走。他们刚来查了一次,还不会这么快再来。此刻酒足饭饱,也正是他们松懈的时候,你们现在走,赶在天黑之前,还有机会走出这山林。”
“姐姐你呢?”苏晴对居沐儿一口一个“你们”相当不满,“姐姐若是不走,我也不走。”
“不行,你必须走。”居沐儿的口气严厉起来,“我跟着你们走,除了拖累你们,拖慢你们的脚程,一点用都没有。是我累了你,若你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能心安。晴儿,你忘了,我还有事托付于你,所以你定要平安。”
苏晴心里一震。居沐儿又道:“你出去了,快些找人来救我才是正经。”
苏晴一咬牙:“好,我去找人回来救姐姐。”
“姐姐就在这里等着你。”
苏晴眼眶一热:“姐姐,你一定要等我,我会尽快回来的。”
居沐儿心里也是着慌,但自知此刻必须摆出镇定自若的样子来:“事不宜迟,你们快走吧。”
这时丁妍珊问:“怎么走?”
“跟我走!”苏晴一想着要去搬救兵就浑身是劲儿,“姐姐,我一定会带人回来救你。”
“若是回来没找到我,这些匪类也逃了,那晴儿你记住,还有一个线索,就是劫咱们来这里的马车。我在车里写了我的名字。”她伸出手,露出受伤的手指尖。那是在马车里她用力抠车板缝擦伤的,她用血在车板角落写了字,是想以后或许能作查找这辆车的印记。
“我明白。”苏晴深吸一口气,忍住眼泪。先不管以后马车不马车的,眼跟前才是最重要的。
“姐姐,我走了。”
“保重,晴儿。若是……你替我照顾我爹。”居沐儿用力握了握苏晴的手,又忍不住抱了她一下。也许这是最后的拥抱了吧。居沐儿用力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把眼泪逼了回去。她微笑着,又说了遍,“保重,晴儿。”
苏晴一咬牙:“你等着我,我很快领人来。”她转向丁妍珊道,“我们走。”
丁妍珊虽说对跟着这丫头逃命没把握,但比起在这里等死,她当然更愿意试试逃跑这条路。她转头看看居沐儿,对把她这样的盲眼人独自丢在这里也感到不忍心,她咬咬唇,最后也不知说什么好,只道了句:“那我们走了。”
“保重,一定要平安到家。”居沐儿一边扶好椅子,一边对丁妍珊道。
苏晴攀上了窗户,转头对丁妍珊交代:“你记住,一会儿跳下去的时候,一定不能叫,就是断了腿也给我忍着。落了地之后,别停留,别说话,跟着我一口气跑到那边树林去,知道了吗?”
丁妍珊点点头。苏晴探出去看好了周围,转头对居沐儿轻声说了句:“姐姐,我走了,你一定要等着我。”
“好。”随着居沐儿这声应,苏晴猛地一个纵身,跳出了窗外。
那砰的一声落地闷响,不轻不重,让丁妍珊和居沐儿都紧张屏息,之后再无声响,应是顺利无碍。于是居沐儿撑着椅子,催着:“丁姑娘,你也快走。”
丁妍珊踏上椅子往窗台爬,居沐儿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丁姑娘,你听我一句,装傻可保命。”
丁妍珊一怔,来不及细琢磨,脚下一蹬,也跳了出去。
居沐儿在屋里,听得她落地的声音,听得两人快速奔跑的动静,她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开了。
她脚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地板很冷,冷得刺骨。那股凉意一丝丝渗进她的身体里,涌进她的心里。冰冷的感觉越积越重,终于释放了她一直压抑着的恐惧。
她害怕,非常怕。
寂静、孤独让她更加害怕。
居沐儿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她忽然回过神来,她不能坐以待毙,还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能放弃。
她爬了起来,摸不到她的竹杖,她有些慌,到处摸着,最后想起来当时放在床上了。她摸回床沿,找到了她的竹杖。
拿到了竹杖,她心里觉得踏实了些。可这没有用,竹杖救不了她。居沐儿在床沿上坐下,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办,她不知道苏晴她们是否能平安回到城里,她也不知道那些劫匪什么时候会过来打开她这屋的门。
居沐儿浑身一颤,她不敢想他们打开这扇门后会发生什么事,她不敢想自己会遭遇什么。但她忽然想起了龙二,她想起了他的嚣张,想起他的爱面子,想起他的小心眼,想起他对自己这般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