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周, 宁恪是在忙碌中度过的。
之前谈好的商务合作来不及改时间只能继续,最后一项检查结果出来后她去找了谢医生几次。
颜云致看到她忙得脸都瘦了一圈,心疼且无奈, 有几次劝她别太累,反被凶巴巴怼了回来。
要么是质问她为什么对自己的身体一点也不上心, 要么就干脆说别来烦她。
到了周五, 医院里传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颜爷爷临出院前又摔了一跤, 摔得不轻,昏迷不醒, 医生诊断中风瘫痪的可能性很大。
他这一摔直接激化了颜家内部的矛盾,两个儿子开始拉拢集团其他股东, 对董事长的位置虎视眈眈。
内忧也引发了外患——颜氏集团的股票下跌了几个点, 在谈的两个项目也暂时搁置了。
结束完一个拍摄,宁恪从公司出来, 在路边等车的时候看到手机浏览器推送的颜氏集团股票下跌的消息。
今天颜云致去医院看爷爷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车还没来,她看到了自己的前东家——蒋寰宇。
也是奇怪,寰宇娱乐的大楼在马路对面,他竟然会在这边。说起来,前段时间宁恪手撕了陈弦和唐希, 让寰宇娱乐消沉了一段时间,不过离搞垮寰宇,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宁恪正看着他,一辆玛莎拉蒂也停下。
下车的还是熟人, 陶梓穿一套干练的灰色西装, 她绕行过来, 开门。
一双银色高跟鞋踩到地面。
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米色衬衫, 黑色包臀裙的女人,她戴着墨镜,只露出白皙深邃的半张脸,红唇一弯:“蒋总,是什么风把您吹来这了?”
蒋寰宇冷冷地看着她:“徐音楼,你最近发什么疯?”
“发疯?”徐音楼嗤笑一声,她摘了墨镜,随手递给了陶梓,“我怎么就发疯了,请蒋总不吝赐教。”
“别装模作样,”蒋寰宇握紧拳头走近了,“我们寰宇娱乐最近在谈的IP和投资都被你截了胡,你他妈什么意思,要鱼死网破是吗?”
陶梓下意识往徐音楼身前站,被徐音楼轻轻搡到后面:“鱼死网破?怎么破啊,只怕是蒋总您这条丑鱼死了,我的网还完好如初呢。”
前年,寰宇娱乐为了上市签订了对赌协议,眼见着完不成业绩指标,很快就要以2倍价格回购战略投资者的初始投资额——这足以让蒋寰宇赔到倾家荡产。
他越是气急败坏,她越是谈笑风生。
谁叫她太了解这个前夫呢。
蒋寰宇神色阴鸷,话越说越难听:“音臣……谁都是你徐音楼裙下之臣是吧?那个章雨,他的剧都在捧你手底下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以前就觊觎你。还有霍总,你陪霍总睡了吧,不然谈好的投资怎么会给你?!”
徐音楼神色一冷,还没等她开口,陶梓忽然冲上前去:“你有病啊!当初出轨的人明明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她?”
蒋寰宇皱起眉头:“哪来的丫头片子,你配跟我说话?”
陶梓瞪了他一眼:“不配的人是你。我还没见过这样的男人,侮辱自己的前妻。你算什么男人,算什么人!”
蒋寰宇青筋一跳,卷起袖子,摆出一副要动手的架势。徐音楼脸色一沉,叫了保安。
这毕竟是路边,人来人往,蒋寰宇顾忌着形象,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什么垃圾。”
“呸!”
陶梓看着他的背影,还是气呼呼的。
徐音楼看着她,叫她:“小陶。”
“怎么啦?”陶梓转过身,脸都气红了。
徐音楼弯了弯眼眸,忽然笑了:“我给你一个机会。”
陶梓从未见过她这么明媚风情的笑,差点看呆了:“什么机会?”
徐音楼转身:“追我的机会。”
陶梓:“!”
她看着徐音楼远去的背影,半天才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她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大声说了句:“好!”
这一声徐音楼听见了,她勾了下唇角,对着路边的宁恪点头:“在这多久了?”
宁恪忽然有种偷听老板私生活被抓包的尴尬,她露出一点笑:“刚到,刚到。”
徐音楼挑了下眉,经过她时说了句:“回去跟你太太说一声,狗急要跳墙了。”
宁恪:“嗯?”
徐音楼没再说什么,对她摆了摆手。
陶梓傻乎乎站在原地,这会儿反应过来,冲宁恪一笑:“拜拜!”
宁恪也忍不住笑了。
完了。她之前还跟林蕴打赌,说陶梓这辈子都追不到徐音楼。现在看来啊,她要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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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云致听到开门声,才放下相册。
宁恪在玄关处脱掉外套回家:“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医生说不要打扰爷爷,我就回来了,”颜云致拉过她的手坐下,捏了捏她下巴,“今晚叫卢姐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多吃一点。瘦了。”
宁恪哼了声:“瘦了才好上镜呢。”
颜云致笑:“瘦了硌手。不想抱。”
“你敢!”宁恪抬了抬下巴,在她唇上偷了个香,“我跟谢医生商量了,手术在下周,可以吗?”
颜云致说好:“听我们小宁的。”
宁恪却沉默下来。
颜云致看出她心情不好,揉了揉她耳朵:“颜太太,要不要一起看看以前的照片?”
宁恪:“有什么好看的。”
那是她让司机去宁宅取的旧相册,泛黄发旧的老照片,她许多年没看过了。
说是这么说,颜云致还是打开了相册。
宁恪不许她翻自己几岁时的照片,牢牢按住了:“只能从十几岁开始看。”
颜云致好脾气地答应:“好。”
她从后抱住宁恪,下巴搭在她肩头,从中间打开照片。
第一张,穿蓝色海军领短裙的女孩骑着单车冲下坡,逆着风抬起手,笑容明亮纯美。
往后,庭院绿叶拥着坐在秋千上的女孩,她穿蓝白校服,黑发披在肩头,眼神安静沉郁。
再往后,她的脸上绽开笑意,眼睛再次明亮起来,在青藤架上,笑盈盈捧着一盘草莓,看向给她拍照的人。
宁恪眼眶一酸。
忽然想起那些时光。
旧时光里,颜云致是她唯一的光。
可这束光也曾突然消失。
她忽然转过身,紧紧抱住颜云致。
像怕这束照亮她的烛火,就这么熄灭。
颜云致揉了揉她的头发,继续跟她看照片。
不过剩下的照片不多了,宁恪上大学后就不太爱拍照了,工作以后更不会拍照。
只看到一两张,是宁恪在大学里拍的。
那是大一那年宁大的校庆,摆脱了高中的课业压力和家教甚严的长辈,她在阳光下大笑,眼睛弯弯的,荡漾着夏日骄阳。
颜云致轻声说:“那时我们小宁这么好看,我却没看到。”
她的声音里有淡淡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