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心向阳(2 / 2)

替身不想再玩了 管红衣 5977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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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是说说而已。

……如果阿愿未曾那样出色过,或许他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疯魔。

也正是因为见到过少年最强劲的一面,所以才会因他所失去的而感到心痛。

所以当再次看见顾景愿腾身而起之时,龙彦昭便激动得险些热泪盈眶。

都恨不得给这捉弄人的苍天跪下。

龙彦昭此时,才稍稍理解了一些纪廉面对顾景愿时的心态。

只不过纪大人崇尚的是顾大人的文采。

而他念念不忘向往追逐着的,则是顾景愿的风华绝代。

心情久久难以平静,龙彦昭想不明白喝了化元汤的阿愿是如何重新习得内力的。

不过这也不重要。

他已经不是心里完全装不了事的年纪了,虽然心情激动,又有万千疑问,但他还是重拾心情,率先召见了金陵知府和知州。

金陵府属于大宜朝的重地之一,是经济文化的重要之都。

竟然会有秦淮县令那样公然作恶、颠倒黑白之人,龙彦昭身为皇帝又怎会姑息!

他亲自提审了蔡县令,连带着他那个背后使坏的亲娘舅也一并处置了。

而后着实将金陵知府教育了一番,又吩咐了他们一些事情,待将这里的事情全部安排完毕后,已经是傍晚了。

按理来说,依照计划,也该是启程回北部的时候了。

但龙彦昭在府衙内磨蹭了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一路避开人群,直直来到了明岳楼。

就再看一眼。

白日,他混迹在人群中站在明岳楼门口,就在阿愿的身份猛地被纪廉挑明之时,万民跪拜的那个空档,龙彦昭稍一发愣,便躲闪慢了一步。

等到他闪身躲到一边的时候,只觉得心又紧张得快要从胸腔蹦出一样。

——他不知道阿愿是否看见了他。

很怕被他看到。

却又忍不住,想要在人群当中再多看他一眼。

脑中全部都是一身月白色常服的阿愿凌空而起的画面,激荡的心情一整天都没有消退。

虽然已经明知道连内力都恢复了,阿愿的生活当再完美不过,压根儿不用自己操心。

但……

就再看最后一眼。

龙彦昭屏息提气,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顾景愿房间的屋檐上。

上一次过来他已经知道阿愿的房间是哪个了……这次轻松摸了过来,他就这般趁着夜色,安静地趴在外面的屋檐上。

龙彦昭也是艺高人胆大,自信若不私动,便不会被人瞧见。

但其实,成功趴上房顶的皇上心里还是苦。

因为怕被阿愿发现,是以完全不敢乱动。便造成了他也就能听听动静,最后再看一眼阿愿什么的……做不到,不敢动。

根本就不敢动手掀房檐。

九五之尊生无可恋地瘫在屋顶。

而后就听着荣神医说:“是啊是啊,你儿子最可爱了,连他爹的心疾都治好了。”

……心上不禁觉得有些疼痛。

像要滴血。

这两日他也一直都在想这孩子的生母可能是谁。

得出的结论便是,谁都有可能。

虽然未在这院中看见任何一个很像是主母的人,但……

算了这个不能想。

一想就会头疼得要命。

龙彦昭继续静静地听着。

便听他们提到了……

原来阿愿的内力,便是那木竭医好的吗?

……还未有全好?

只生在西域奇诡之地的木竭……

心情再次陷入激荡之中,仿佛看见了曙光。

以至于龙彦昭一个不注意,便泄了一口气息!

阿愿警惕的声音自里面传来,龙彦昭再不敢耽搁,立即飞身从此处逃离!

他速度很快,但未想到,阿愿此时的轻功却已经不慢。

——龙彦昭一身漆黑的衣袍融入夜色,后面紧追而出的顾景愿竟然只落了他几步!

“站住!”

阿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在自耳边呼啸而过的狂风中,龙彦昭听不出对方的情绪,也并不能清晰地判断出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不敢回头。

怕阿愿看见他。

怕阿愿发现是他。

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跑。

紧紧地握掌成拳,龙彦昭狠下心肠,再一次提速!

两个人一个追一个跑,身影双双从秦淮河上空掠过,最终竟从人群浩瀚的市井来到了人烟稀少处,又从人烟稀少处来到了干脆无人的地方。

四周已经没有了亭台楼阁,只有一条长长的蜿蜒河水。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跑到了秦淮县外空荡的平原间。

头顶是一轮高挂的圆月。

周围再无房间屋舍可以掩盖身躯,发觉身后之人竟然还在穷追不舍,龙彦昭左右为难,不知是该停下来还是该继续跑。

前方便是一处茂密的丛林,或许跑进去,视线受阻,阿愿便再也追不上他了……

“站住!再说一次,你给我站住!”身后再次有叫喊声传来,阿愿的声音已经不似最初时那般富有底气。

眼瞅着便是密林,龙彦昭在心里说了一声对不起,随后他一咬牙,仿佛下一刻便会飞身扑进其中。

但就在这时,青年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龙彦昭!!”

“扑通”一声,一身内力骤然间全部泄掉,再提不起一丝力气,龙彦昭直接落进了河里。

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扑通一声响,顾景愿也跟他一起,落进了这河水之中。

龙彦昭瞬间挣扎着站起身。

此处的河水水位极低,他直起身来,水位也仅到他半截腰身。

慌张地回过头去看顾景愿,就只见同样落入水中的阿愿一身衣袍和黑发皆已被打湿。

他抬起头来,头顶倾洒而下的明亮月光中,几缕乌黑的秀发紧紧地贴着他的面颊,将他原本白皙如玉的一张脸衬得更为白璧无瑕。

顾景愿喘着粗气。

这样长时间的运用轻功对他来说显然十分吃力,他神色看上去都变得有些憔悴,一双桃花眼痛苦地张着,眼眸轻眯,嘴唇轻抿。

但还是固执地抬着头。

他问龙彦昭:“你要去哪。”

“阿愿……”龙彦昭发现自己的嗓音太哑,哑得像几生几世都未曾说过话一样。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就只是对着顾景愿的双眸,听他问:“你都听见了?”

“……你,是不是又要为我去摘那木竭了?”

声音不复往日的平淡,或许是不住喘着粗气的缘故,倒叫人很容易听出他心绪的起伏。

平坦空旷的平原上,二人相对而立。

时间仿佛静止了。

又像是那条那条静静流淌的河流一般,一切都从未停歇过。

顾景愿的眼眸也有些发红。

他已经看穿了一切。

上午便看见了这个人,当时还以为自己眼拙,认错了。

直到金陵知府知州不请自来,双双赶到,顾景愿便已经再明确不过——是皇上亲自驾临了此处。

而从方才,察觉到偷听之人便是龙彦昭、当龙彦昭不欲与他想见,埋头就走时起,他便猜出了他的想法。

……

这么多年过去了,许久许久,顾景愿的心绪都没有如此起伏巨大的时候。

像生怕对方一转眼便真的去了西域,他不顾一切地冲他喊道:“我说了不要再为我做任何事,你到底懂不懂!”

眼眸睁大,长长的睫毛抖动着。

成为顾景愿以后的第一次,他这样歇斯底里地喊:“龙彦昭!”

……

他喊他的名字。

明镜如水的月光里,他这样喊着他的名字。

龙彦昭眼眸剧烈震颤,满眼都是面前这个削瘦挺拔的身影。

就正如他早已被塞满的心房,里面满满当当,装着的都是这一个人的身影……

龙彦昭再也忍不住。

他抬步,与脚下湿滑的鹅卵石做着斗争。

他披荆斩棘,逆流而上。

好不容易,他终于走到了顾景愿的面前。

视线从对方白净的面庞掠过,他近距离地、疯狂地打量着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一双薄唇。

而后,他无法自持地,紧紧地抱住了顾景愿。

他抱着他,埋头亲吻着他被河水打湿的面颊,试图去碰他的唇。

……

好像已经足足跨越了一整条漫长汹涌的河流。

他们浑身疲惫。

他们激烈颤抖。

但他只想拥着他,紧紧地拥抱着他,将他嵌入骨血。

阿愿……

终于重新环上那截窄腰、将这具日思夜想的身体再次拥抱进怀内,终于重新尝到他的唇……

龙彦昭激动得无以复加。

激动得什么都无法思考。

他希望时间能够静止,流淌的河水可以暂歇。

希望不要再有日升月落,希望生生世世……

阿愿的嘴唇很软。

有些微微凉。

龙彦昭刚刚触及那两片薄唇,便被人轻轻推开。

顾景愿已经扭过头去。

那边轮廓鲜明的侧颜对着他,不与他对视。

紧接着便是自他怀中挣脱。

……原来时间也仅仅只是过去了一瞬。

两只手臂间一空,怅然若失之感再次袭来。

然而对面的顾景愿也依旧风韵标致,风华如故。

“阿愿……朕……”

顾景愿无比平静地站立在他的面前。

龙彦昭曾不止一次幻想过再与顾景愿想见时的场景。

但在那些无穷无尽、充满热烈缠绵的幻象里,却没有哪一次,是这样的相顾无言。

……

很久以后,顾景愿才终于开口。

问的却是:“皇上攻打北戎是为了我么?”

“不,我不是为了你。”龙彦昭下意识地回答说。

就如同先前他早已编排好了的一般。

他的确有千万种攻打北戎的理由。

诸如北戎骑兵屡次三番骚扰大宜边境,连他们大宜的少将军都葬身于那里;诸如大宜如今兵强马壮,国库充盈,若不趁机收服北戎更待何时?

又诸如大宜与北戎积怨已久,早晚都会有一战……诸如、诸如……

当初他是如何说服燕王和丞相他们,支持自己进攻北戎的,他都可以拿来说与顾景愿听。

但对着对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龙彦昭却什么都说不上来。

因为不能否认的是,刨除这些外在因素,他执意要攻打北戎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

“往事不可追。”

顾景愿的声音彻底恢复冷静。

他已经转身。

“过去了便让它过去。”

月白色的衣袍被河水打湿,服帖地包裹着他细瘦的腰身。

龙彦昭看不见他的脸。

亦不知他如今,是作何表情。

他就只能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听顾景愿说:“陛下已经放我自由了,便不会,也放了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