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听说小圣人带着匠作司的人去造船,还惊讶了不少人。
但造船厂一直没什么消息,路又远,很快就被人遗忘掉了。
谁也没有想到,小圣人说的造船,居然造的是这样的船。
甲板宽敞厚实,比想象中还要有安全感。
司马荷华已经兴奋得趴在甲板上到处摸了,“好宝贝好宝贝。”
口水都忍不住直流。
老皇帝一行人也在啧啧称奇,“这居然仅仅只是一艘船!”
周复礼:“……”
这些人倒是和司马煜开始的时候说的话差不多。
它不就是一艘普通的货船嘛。
周复礼客套了几声,就去让学生去安排人搬鱼了,鱼不能放太久,容易死。
搬鱼的人司马煜早准备好了,只是还有点多哆哆嗦嗦的不敢上来。
老皇帝一行人现在和司马荷华也差不多,兴奋稀奇得到处摸。
等一筐筐鱼抬出来的时候,看得也一愣一愣的。
也不需要周复礼解释,司马煜就道,“这是一艘货船,太傅说是用来专门拉货的,这船有两层,下面一层是仓库,上面一层是人住的房间。”
老皇帝一行:“……”
船上还有房间?
这它还真是船吗?
司马煜已经在这些迫不及待的人的要求下,带着人去参观。
房间虽小,但五脏俱全,都可以想象呆在船上的时候,在这房间里面休息有多舒服。
司马荷华已经在床上滚来滚去了,明明就是一个小到不行的房间,堂堂世子居然开心得不得了,估计他以前从来没有住过这么狭小的房间吧,也不知道这喜欢的劲儿从哪里来的。
然后还去看了一下下面一层的仓库,比想象中的要大。
“其实说这是一个水上宫殿也不错。”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
周复礼也没有反驳,对新鲜的事物,想要第一时间就习惯也没那么快。
等他们参观完,回到甲板的时候,鱼已经搬得差不多了。
“克己,这就是你在那个村子养的鱼?这也太肥了。”
他们大概也都听说过周复礼挖了些池子养鱼,原本以为只是个乐趣,没想到居然养得这般出色。
“咦?”突然有人一愣,“这些鱼怎么还这么鲜活?”
“你们用了多长时间将鱼运过来?”
周复礼答道,“刚好半个时辰。”
嘶!
不知道多少人吸了一口气。
“多……多少?”
他们知道周复礼那处院子啊,从洛阳过去还不得半天时间。
旁边的司马煜开口了,“河道比地面上的路顺畅快捷了不少,的确只用了一个时辰,哪怕是去金陵,走水路的话也不过三天。”
水……水路?到是贴切,现在的洛河,对这艘船来说,不就是一条路。
不知道多少人抬头看向了司马煜。
司马煜的话他们听懂了,也瞬间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洛阳去金陵只需三天
要知道他们大晋的商队,往返于各城池之间,困难重重,而且商队使用马车的负重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这就造成了各地物价昂贵,互通有无困难,因为花费大部分都在运输上面了。
他们刚才看过这艘船的船舱,比马车的负重不知道多了多少。
现在路程所用的时间大大减少,负载又十分的了得,岂不是说各地物价能够得到有效的调控,百姓能使用上比以往便宜很多的物资……
不知道多少老官儿眼睛都死死的眯了起来,这能大大提高大晋的民生,这是天大的事情。
其他好处也是多不胜数,比如以前地方上发生灾情,支援往往十分缓慢,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但现在有了这种运输方式的话,无论在快捷性还是花费上,都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不等人反应过来,司马煜又道,“太傅说,通过水运,我们大晋能变得四通八达,道路通达天下……”
大晋疆土有很多河流,几乎贯穿整个大晋。
其实古时候,为了水源方便,很多城池都是建立在这些河流旁边。
“有了道路,我们大晋才能富裕起来,我大晋境内的河流,都将变成我大晋的道路。”
“以往,大晋贫穷,根本没有足够的钱来修路,但现在我们有现成的路了。”
都不等司马煜说完,老皇帝就道,“拿地图来。”
很快有人将地图送了来。
看着地图上横七竖八,贯穿整个大晋的河流,不知道多人都兴奋得语无伦次了。
“天佑我大晋。”
“这将是我大晋天然的优势。”
“以前我们羡慕大辽宽阔的草原可以牧马牧羊,以前我们羡慕大魏四季如春,连麦子一年都能两熟……”
“以前我们都以为大晋多丘陵河流,无法开垦更多的耕地,无法修建方便的道路。”
“但现在才知道,我们也有他们比不上的优势。”
“可惜啊,这样的优势摆在眼前,我们居然都没有发现……”
一阵感概,然后又是兴奋无比。
周复礼不想这个时候打击他们的,但有些东西还是得提醒提醒,“各位所言的确如此,但要使用河运就需要使用到我们脚下这样的船,其他的船根本无法远行,也载不了货。”
“但各位先看看,这船的用料。”
众人一愣,这才仔细观察了起来。
“嘶,这是铁,这船是铁造的?”
周复礼点点头。
一阵安静,他们大晋的铁大部分都用来造武器了,因为周围临国环视,他们肯定得先确保不受外敌入侵。
要想将所有河流使用起来,需要很多的船,但铁肯定不够。
“的确是个辣手的问题。”
哪怕是花钱去别国买,别人也不会卖。
不过,“至少我们有了方向。”
“慢慢造船,总有一天,我们的河流上都会驻着我们大晋的船。”
虽然有些遗憾,但依然比修路的天文数字更让人看到希望。
热度不减,一群人还在兴奋的讨论着。
他们虽然铁少,但修几艘船的铁还是有的,到时用在主要的城池,对整个大晋来说,也是十分巨大的提升。
周复礼让人将船就停在这里,因为这些人看来一时半会是兴奋过头了,不会下船的。
河岸上,围了更多看船的人了,热闹无比。
此时,洛阳城中,等那些鱼进入市集的时候,也引来了好多人前来。
冬天没有什么菜吃,现在居然出现了这么多鲜活的鱼,看上去又大又肥,特别喜人,肯定是一番哄抢。
今天是特别的一天。
除了这些也有特别的事。
在这些热热闹闹前来买鱼的百姓中,也跟来了一些前来看热闹的人。
三三两走在一起,斯斯文文的穿着一身缎袍,大冬天的手上还拿着一把折扇。
是读书人,而且还是来自各国的读书人,大魏,大齐等等……
最近洛阳城中各国的读书人云集,好不热闹。
但大晋的百姓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年年如此。
每一年各国读书人,名士,都会来此,至于为什么?
呵呵,这说来就有趣了。
还不是因为小圣人年幼的时候在文斗中赢了大魏的名士,那名士不服输啊,以后每年都带着他们大魏的读书人前来挑战小圣人。
但来一次输一次,然后就是各国的读书人都来看热闹了,这都变成了大晋每年一次的文坛盛事了。
这些人是来挑战的,但大晋的百姓一点都不担心,因为他们有小圣人,对方还不得如以前的每一年一样,不过是来自取其辱而已,他们还能看过乐呵。
大辽武斗之风盛行,大魏文斗之风亦如此,败了一次又一次还每年前来,可见一斑。
也是大魏文人的这份执着,弄得除了临国,其他国家都知道了,每年这个时候,连好多距离遥远的国家的读书人和名士都跑来凑热闹。
这样的情况,天下少有,所以称一声文坛盛事一点也不夸张。
这些看稀奇的读书人,听着百姓们讨论,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周复礼回洛阳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不由得看向大魏的那些读书人。
果然大魏人已经赶紧向别馆跑去,回去通知了。
这些天大魏文人一直约战周复礼,得到的结果都是他们家小圣人不在洛阳。
气得大魏那些读书人蹬鼻子上眼的,这个时候,除了和他们的文斗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
说实话周复礼还真给忘记了,如果他是呆在洛阳,看到这些读书人估计还能立马想起,关键是他这些日子都一心在造船,哪有空想其他的。
当大批的读书人,在大魏名士的带领下,来到河边的时候,周复礼先是一愣,然后心中一缩,心道,惨了,怎么将这么大的事情忘记了。
那些读书人看到河边的大船时也是懵逼得不得了。
但不得不说,读书人执着的时候,其他什么东西都不是事儿。
只是看了看那庞然大物半响,大魏读书人中就站出来一人,“小圣人好生难寻,我大魏名士前来洛阳好几日,居然连面都没有见上。”
周复礼愣了一下,因为说话的人……虽然风度翩翩,仪姿盖华,但好年轻,不过一青年而已。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站出来说话的,在那些大魏名士中,就有好几位须发皆白的读书人,周复礼还认识其中几人,都是名满天下的名士,前几年就来过洛阳和他进行文斗。
有这些人在,按理怎么也不可能由一青年率先开口。
但此时这些大魏读书人,眼观鼻鼻观心,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甚至有些年轻的大魏读书人,在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爆发出了说不出的光芒。
青年将扇子一张,“大魏苏幕遮,带领我大魏读书人前来赴今年之约。“
这……
不仅周复礼瞳孔收缩了一下,周围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刚才对方说的是,他带领大魏读书人前来?
这个名叫苏幕遮的人,恐怕有些名堂。
不过,周复礼现在担心的是,这个天下瞩目的文斗,他该怎么弄。
怎么也不能阴沟里面翻船。
但和一群真正的名士搞文斗,他怎么可能赢得了,他已经不是那个将大脑当储存器的机器人了。
周复礼做了一个读书人的礼节,答道,“大晋周复礼。”
苏幕遮看着周复礼,都说这周复礼乃大晋第一名士,不仅饱读诗书,才高八斗,人更是长得超凡出尘。
今日一见,还真够出尘的,那脸上的表情就如同永不融化的寒冰,说话的语气清淡得如同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的人怕是不会被任何外力所动。
要是司马煜知道苏幕遮现在心里所想,估计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引为知己,他这三年来就是这么过来的。
开始的时候,他才进宫,无依无靠,还经常用热脸去贴一贴周复礼,结果……
就没有结果了,他直接被这个人冷死了。
油盐不进,好歹不知,看他就像看路上的任何一个陌生人,成天和他说的话除了说教就是说教,一堆大道理,有时候他都觉得他在周复礼眼睛中还不如一滩泥,气得他愣是天天和周复礼对着干,天天顶撞他。
苏幕遮心道,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对方情绪起伏,苏幕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右边的嘴角向上勾起。
然后说道,“既然小圣人已经回了洛阳,那么择日不如撞日,文斗第一场就定在明天如何?”
周复礼:“……”
都不给他一点准备时间啊,这下惨了。
不等周复礼回答,旁边的百姓就起哄了。
“你们说这些大魏人是不是有点那啥,明明知道结果,还一年一年的赶着来。”
“可不是,看看,居然这么着急和我们小圣人比,嘿嘿,就怕他们又像以前一样,被气得吐血。”
“哈哈,听说读书人特别心高气傲,每年看大魏人吐血可有意思了。”
“这么着急,都不让我们小圣人歇歇气,明天我们可以睁大了眼睛看好了。”
以往文比都要修筑高台,老皇帝的意思周复礼懂,难得的吐气扬眉的机会,当然要让大晋百姓好好看看了。
苏幕遮既然提出明日比试,也就是说高台已经搭建好了?
也对,估计老皇帝第一时间就笑呵呵的搭好了吧。
只是他不知道,这一次和以前可不同了。
大晋的百姓对大魏人可没有什么客气的,还有人故意高声去酸别人几句。
只是大魏一行人根本置之不理的离开。
留下周复礼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周复礼现在也没心情呆在这里,重新回到船上,去和还念念不舍的老皇帝他们作别,他先回府里冷静冷静。
老皇帝他们是真喜欢这船,刚才苏幕遮他们来了,都没有出来看一眼,倒也免了一些繁文缛节。
文斗第二天进行的消息很快传开。
明天绝对是个人山人海的日子。
周复礼回到府里就开始犯愁了。
而苏幕遮那边脸色也开始变得严肃。
其中一个老者道,“年复一年,我大魏输了一次又一次,早就颜面无存,成了别国笑话,所以这一场我们一定要赢。”
一是给自己信心,二是打击周复礼。
但谁也没有接话,因为没有任何人能保证,他们能在文斗中胜过周复礼。
倒是苏幕遮脸上还是十分轻松的样子,说道,“这就不劳各位烦心,我已经安排妥当。”
他们大魏就是太迂腐了,所以才会输得那么惨,从来不懂以自己的长处去攻击对方的短处。
周复礼正在思考怎么应对的时候,这时候府里的管家走了进来,“小圣人,大魏的那个苏幕遮刚才派人前来传话,说是第一局比讲玄。”
周复礼一愣,谈玄赋诗是这个时代的主要旋律,一个名士如果不会说说玄,那还真称不上名士。
周复礼以饱读圣贤书而闻名天下,大魏的人居然要和他比讲玄。
有意思了。
这个时代,道学和儒学一样昌盛,谈玄赋诗,将谈玄放在赋诗前面就可见一般。
洛阳城百八寺庙也不是说着玩的,道观的香火之盛让人叹为观止。
周复礼想了想,突然嘴角为不可察的上扬了起来。
谈玄他不会,这个时代的玄学已经自成体系,他也不可能乱说一通。
但要赢,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周复礼说道,“让张叔去旁边的道观买一些……”
他们太傅府不远,就有一座道观。
“顺便让大魏传消息的人等一等,我有东西让他带回去。”
张叔回来后,周复礼让人提了一桶水交给了来人,让他带回去。
别馆。
大魏一群人看着水桶:“……”
苏幕遮也皱起了眉头。
“周复礼这是个什么意思?故弄玄虚?”
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