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她看清楚那人的样子,不由怔住,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到这里?”
那人身着玄青色劲装,面色白皙,容颜俊魅,正是萧凤青。
他见她醒来,懒洋洋擦去薄唇边的水渍,眯了深眸看着她:“你好些了么?”
聂无双这才回神,跌在软垫上,美眸中犹带着劫难过后的惊恐:“赵统领呢?”
“他中了一箭,几乎差点就伤到了心肺,本王已经派人送他回京了。”萧凤青慢慢地说道。
聂无双想起他拼死救护自己,眼眶一红:“他不会有事吧?”
“赵真应该不会有事。”萧凤青说道,他目光顺着车帘看着外面涛涛山峦:“刺客一共十七人,死了十个,逃了七个,本王已经命人去追查了。”
聂无双在一旁缩着身子,沉默不语。
萧凤青打量着她,忽然问道:“你知道是谁想要杀你吗?”
聂无双缓缓摇了摇头。
“真的不知?”萧凤青眸光紧紧迫着她。
聂无双又摇了摇头。
车厢中一片死寂,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萧凤青冷哼了一声:“等本王查出那些人是谁,一定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殿下,这次刺客的事该怎么处置?”聂无双问道,美眸中一片茫然。萧凤青沉吟了一会,皱起漂亮的眉:“你此时已是风口浪尖的人,再出这种意外不啻与给人以议论的把柄,本王先行回京,替你跟皇上说说,看这件事能不能压下。要查也只能暗地里查。”
聂无双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包扎好的脚踝,淡淡地道:“一切听王爷吩咐。”
萧凤青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撩开车帘要下车,他复又转过头来:“此次你的危机若能安然度过,朝堂上必定要有一些改变!”
聂无双抬头,看着他淡淡一笑:“无双明白。”
他忽地上前,聂无双心头一惊,他琥珀色的深眸中有着她看不明白的情愫。聂无双忽地想起他方才的喂水,脸上一红,往后缩了缩,低声道:“无双多谢殿下相救。”
萧凤青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下车而去。
聂无双一行人到东林寺已是天刚擦黑,早有闻讯而来的知客僧在山寺前的亭前等候。聂无双扶了夏兰的手吃力下车,在早晨的行刺中,夏兰与茗秋所幸并无受伤,只是惊吓过度,至今犹在簌簌颤抖。知客僧引着聂无双步行上山,聂无双脚踝受伤,却仍是一瘸一拐木然登上千百级石阶。
“娘娘,要不要请一顶肩撵?”知客僧不忍问道。
聂无双茫然回头,许久才反应过来是知客僧在问话,她淡淡一笑:“不必了。”
脚上很痛,但是她要记得这种锥心刺骨的痛,要一直记得!她的唇边溢出古怪的冷笑,依然扶着夏兰的手慢慢登山。
聂无双住的西院是寺中专门辟出给皇室中人住宿,自然一应俱全。聂无双稍稍梳洗倒头就睡。经过惊吓受伤,她早已身心俱疲。睡到半夜,她忽然醒来,再也了无睡意。睁眼看着头顶的帐子,她忍不住一遍一遍回想那一双眼,以及那精准无比,决绝的一箭……
不能再想了!
聂无双猛地起身,披衣起床,窗外月色皎洁,寺院空气中似也带着一丝宁和的气息,她一瘸一拐的出了房门,夏兰与茗秋睡得很熟,意外地,竟然没有人阻拦她。夜色茫茫,她茫然四顾,却发现自己不知往哪走。寺庙依山而建,山风冰凉刺骨,聂无双缩了缩,慢慢地走入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眼前隐约有光亮,像是黑暗中一点温暖,令人忍不住被它吸引。聂无双走了许久,这才走到那簇光亮前。
原来是一座佛堂。半夜不睡已是够蠢了,来到这佛堂中对她来说更是愚不可及。她冷笑着想要回头,却发现里面有人在诵经。清亮的嗓音,深沉中带着慈悲,令她忍不住听得出神。那一声声听不懂的梵文,似一双无形的手慢慢抚慰她早已鲜血淋漓的心。在自己还不清楚自己想要干什么的时候,聂无双已经慢慢踏进了这间佛堂。里面供奉的是观音,慈眉善目,仿佛看尽世界一切苦。而正中的蒲团上正盘膝坐着一位年轻僧人。她慢慢走进来,却并不跪,只是看着观音似已入神。僧人念经完毕,看见身后有人,不由吃了一惊。
聂无双淡淡扫过他的面容,心中亦是吃惊,这僧人面貌俊逸,虽穿着缁衣麻鞋,但是自有一种出尘的意味。
“女施主是?”僧人回过神来,宣了一声佛号,躬身问道。
聂无双不回答,看着观音慈祥的面容,许久才淡淡问道:“是否信了佛便能解千种苦?”
“这是自然。佛在心中,身外一切苦便不是苦。”原来是一位心结难解的施主。僧人脸上越发平和,仔细开导。
聂无双只是冷笑:“那若是心中的恨如何能解?”
僧人目光带着怜悯:“恨只会让人越加痛苦,所以放下仇恨,才会荣登西方极乐世界。”
聂无双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她美眸流转,看着那年轻的僧人:“若是放不下呢?”
“那死后便只能堕入地狱。”僧人脾气很好,依然耐心劝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