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儿,于文远堪堪反应过来,抬起手:“你这是……”
扶夏迎上对方的视线,淡淡“嗯”了声:“我准备换个环境,以后就来北城发展了。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肯定有很多地方需要于老师帮忙,到时候你可不要嫌我麻烦。”
“怎么会?”
于文远脸上的笑意更深,习惯性伸手想去拍扶夏的肩膀。
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这才尴尬收回了手,舒口气:“扶夏,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扶夏知道他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唇角微勾,冲人点点头:“是的,我也觉得自己现在精力充沛,你之前的确说得对。”
人生是值得一些破旧立新的尝试,不走出去就永远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精彩。
从苏州坐高铁回老家也就一个多小时,路程虽然不远,距离上次回来的时间却已经相隔太久。
久到小区的门头和保安亭全部翻新过一遍,不仔细看,扶夏差点就没认出来。
扶夏的突然到访令舅舅舅妈很是吃惊,家里唯一高兴的,恐怕就只有外公了。
“夏夏啊。”
一双布满褶皱但温暖的手搭在扶夏的手背上:“过年的时候怎么也不见你回来,我还专门去市场上买了年糕,是买不到票还是工作太忙了啊?”
外公话音刚落地,还不等扶夏搭话,舅妈端着瓜子和糖先凑了过来:“诶呀爸,人家扶夏待在大城市肯定比咱们小县城热闹啊,现在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总想着把他圈在身边这可就不对了啊。”
盘子被“噔”得一声放在桌面上,舅妈坐在了扶夏和外公旁边那张椅子上。
扶夏抿抿唇,随便扯了个谎:“外公,对不起。”
“过年那两天北方的雪实在是太大了,又赶上春运,我实在买不到票。”
说罢往身旁看了一眼,默默从兜里拿出一个信封递到人面前:“舅妈,我常年在外也给家里帮不上什么忙,多亏了你和舅舅照顾外公。”
“这点钱微不足道,当是我孝敬你们的,麻烦你收下。”
对方从扶夏手里接过信封,虽然没当面拆开,手指却无意识捏了捏厚度,当即喜笑颜开。
“诶呀都是一家人,你干嘛还跟我们这么见外。”
话虽这么说,却毫不犹豫将钱叠起来塞进了自己口袋。
扶夏笑笑,自是不会把她这客气的话当真。虽然大家表面和和气气的,心里却十分明白舅舅舅妈不愿自己常回来的原因。
两位都是快五十岁的人了,没个什么稳定的工作,全靠外公那点退休工资补贴着。
如今家里的这套房还在外公名下,哪天老人一下世,房子舅舅便可以直接继承。
但他们知道外公最疼自己,怕自己跟外公走得太近、哄着老人另立个遗嘱什么的,到最后怕是多年的算盘落了空,还不如现在就把自己支得远远的。
正思索间,扶夏将目光收回,朝屋里环视了圈:“子清呢?回来这么半天也不见他人。”
李子清是舅舅的儿子,小扶夏五岁,印象中是个腼腆不爱说话的孩子。
舅妈看着扶夏“嗐”了声,一提起自己儿子眉飞色舞的:“他这不是今年刚毕业嘛,学校要处理的杂事比较多,今天还回来呢。”
“时间好快。”
扶夏感叹:“毕业找到了工作了吗?”
“找到了,在北城一家广告公司,当时去面试的时候人家一眼就瞧上他了,下个月入职。”
原本是闲聊着两句,舅妈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开始担心起来:“我其实是不愿意让他跑那么远的,他一刚毕业的大学生没多少社会经验,我总害怕他被人骗。”
“再说了,像北城那种大城市,虽说挣的工资多,可生活成本也高啊。房租水电哪一样不用花钱?这么一算下来,可能还没待在老家舒服呢。”
扶夏能看出来舅妈是真的担心子清,绝不是表面上说说而已。
自己与他作为表兄弟虽然接触不多,但也绝对不讨厌自己这个弟弟,于是想了想,说道:“挺巧,我马上就要去北城工作了,到时候子清来了可以让他联系我。”
“没找到房子的话,可以和我先住在一起。”
听见扶夏这话,舅妈眼眸骤然亮了亮:“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赶紧问了句:“不过你在安城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又跑到北城去了?”
扶夏简答:“我去北城艺术学院教书,那边给的薪水比较高。”
“咱们夏夏可真是出息了啊,现在都变成大学老师了。”
外公一直在旁边听着,忍不住赞叹。
舅妈倒是不太赞同:“我感觉你以前帮人家经营画廊挣得也挺多啊,那老板还给你提供住处。现在去北城当老师虽说听起来体面,但是要自己找房子,不包吃住的,也不一定比以前好。”
突然提到画廊和别苑,扶夏思绪闪回,眸光黯了一瞬。
“也许吧。”
站在客观角度分析,对方这话确是事实,扶夏没多争辩,倒是叫他想起了另一桩事。
遂顿了顿,一脸正色看过来:“我跟以前的雇主有一些事情还没谈妥,属于单方面离职,不确定之后会不会有人找到咱们家里来。”
舅妈张了张嘴:“你竟然把老板给炒了,怎么这么厉害的嘞?”
扶夏低低呵了一声,继续道:“有可能是我想多了,没人会因为这点小事找上门。但如果有……”
人说着颔首抿了抿唇:“您和舅舅也不用多搭理,我不欠他们什么,直接把人轰出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