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摸傅轻决的胳膊,确认傅轻决问题不大、头颈没有受伤。
双手穿过傅轻决的外套,在摸到傅轻决的后腰处时,却猛然停顿了下来,段宁像是条件反射,浑身都变得有些僵硬。
身后紧接着又传来枪声,傅轻决的人已经同步赶到,一阵窸窣和对峙,那群人似乎被逼得狗急跳墙了,竟然还不选择先跑。
傅轻决躺在草地里缓了好半天,感觉到段宁在不断颤抖的双手,他吃力地抬起了头,抽出身后那把手枪,径直上膛后对准了他们的身后——
灌木丛遮挡住了视线,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傅先生!”
是弗雷克。
傅轻决深吸了一口气,垂手松开了枪,眼底的淡漠和狠厉渐渐褪去,转而去看段宁。
他按着段宁的后背,连忙伸手去找段宁的手,紧紧握着,非常熟练地安抚,他贴在段宁耳边沙哑地说:“没事了,段长官,没有用枪,我怕发生意外才带在身上的。”
那是段宁在安全局没领的那把贴身枪械。
段宁呼吸略微急促,来不及再说什么,止不住抖动的手指被傅轻决攥在掌心里,在不受控前就被强行压制着。
他对各式枪械非常敏感,尤其是手枪。即便失去了指纹,段宁手指上的触觉再也无法支持他进行精密的操作,但手枪的触感依然可以令他瞬间汗毛直立,甚至应激。
傅轻决偏头抵着段宁的侧脸,段宁闭了闭眼,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哽声“嗯”了一声,说:“你先,先起来。”
“你有没有受伤?”
这是一次完全的劫后余生,傅轻决抓着段宁问道。
傅轻决的掌心也满是血渍,摸来湿滑温暖。段宁摇头说:“没有。”
力的作用令傅轻决的胳膊同样微微打颤。
他蹙着眉,深深看了段宁一眼,咬牙道:“我够相信你了吧,你以后再跟我装模作样看看。”
段宁的眼神有些许的迟钝,像一潭幽深而布满难以察觉的微澜的潭水,他静静看着傅轻决,抽出一只手擦了擦他的脸,然后试图拉着他起来。
连弗雷克的脸色都是惨白凝重的,他咬紧牙关迅速去扶起傅轻决。
段宁和傅轻决上了弗雷克的车。
他们刚刚按照段宁的判断,果断跳车是完全正确的选择。因为越野车在下一秒就冲去路障带发生了燃烧。火从发动机处开始蔓延,钻出来碰到氧气,然后飞速窜高,烧至车身,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伙开枪的人开车逃跑了,紧跟而来的警车已经前往追捕。
傅轻决的伤势比段宁严重,内伤暂时无法完全查明,手臂的割伤又深又长,血肉模糊,失血过多便是最紧急的情况。
上车后,傅轻决一边接受包扎处理,一边耷拉着眼皮看向段宁,随着轿车的轻微颠簸,很快就昏迷了过去。段宁却无法把右手从中抽出来。
当天下午,傅轻决的专机就从欧联盟机场起飞飞往了新联邦首都。
接到消息的傅岐山在办公室内勃然大怒,整个平层都鸦雀无声,那位秘书浑身冷汗,顶着千金重的压力站在一旁,等候发落。
“做得干净一点,你理解的做得干净一点是什么意思?”
傅岐山的眼角皱纹纵横,神色和怒气都藏了半分在浑浊的眼底,他说道:“你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这样的办事能力出自你的安排,市区行凶,追人,跳车,枪击,欧联盟的警察都出动了,你以为为了那几个杂碎值得动用任何关系吗?传出去都是个天大的笑话!傅轻决是傅氏在外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以为这是在干什么?”
“事出紧急,只有他们接了这单,而且他们擅自想对傅少爷一起动手,是希望您能彻底接管兰亚,所以才……对不起,董事长,是我的无能和疏忽。现在傅少爷一定已经知道了,但今天会发展成这样,是因为傅少爷居然冒充银行工作人员拿到了我们基金会的名单……”
他慌得双腿发软,但头脑快速运转,口中勉力平稳地说着。
傅岐山闻言沉默了片刻,得知傅轻决是去拿名单的时候,他竟也不知该悲该喜,心情复杂。
他笑了一声,坐下后说:“傅轻决是想告诉我,军火走私案只推出一个程路安,已经是他手下留情,现在他有了名单,相当于这次议会选举的结果也需要他的默许,这是在威胁我,不要再惹到他这个睚眦必报的狼崽子了。”
“而你,”傅岐山看向他头脑聪明的秘书,“一场失败的行动把矛头直指傅轻决。”
此人心中瞬间打了个激灵:“我该怎么做,我愿意付出一切去补救……”
“出去吧。”
“董事长,求求您!”
傅岐山冷冷看了他一眼。无论声泪俱下还是跪地求饶都有些晚了。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段宁和傅轻决不是单纯去欧联盟看苏唯,并且他们都活着回来了。
没错,段宁不能死了。
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谋杀的原始指令中不会含有对傅轻决动手这一项,那么段宁没出事,谋杀就变成了未遂,也就成了这件事的最大转机。
这场闹剧还能收场。
“明天得去医院探望我受伤的好侄儿,”傅岐山说,“去安排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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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寂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