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号原本有机会一枪杀了段宁,但从他所言可知,他憎恨得更多的是高官权贵,如果他看到了微型储存器里的内容,一定会制造出轩然大波,打乱所有节奏。
傅轻决又问:“很重要?是什么?”
段宁沉默几秒,然后声音不大地说:“一只打火机。”
他感觉到傅轻决沉沉注视着他,片刻之后,傅轻决拉开门便走了出去,弄得段宁的心跟着重重一沉,莫名慌乱起来。
傅轻决径直走出门口这片拥挤狭窄的区域,几步后才转过身,微微笑着对程路安示意了一下,等程路安走近,他说:“今天……”
程路安咬着牙说:“今天一切都是误会,本来简单问个话就结束了,”他将责任都推到了17号身上,“主要是巡管员说了些不知轻重的话,没想到段宁先生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才有后面这些误会。”
段宁正在牢牢盯着17号,夹着人群走在后面,压低了声音说:“打火机在哪,你想做什么?今天你放了我一命,我一定不会忘记这份恩情,但——”
“不好意思,得罪了,”17号却说,“你不必记得,我想过很多次要杀了你。”
段宁愣住片刻,不解地看向17号,紧接着傅轻决已经投来了目光,像把刀一样钉住了他。
“既然如此,”傅轻决嘴里对程路安说道,“以后这样的误会应该可以避免了,虽然我能理解,毕竟最近程队长不慎卷进了军火走私案里,但安全局向来以准确高效的作风行事,港口有任何问题请找负责人,而不是来兰亚随便带人审问,你说呢程队长。”
程路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这周末叔父设了家宴,希望还能抽到程队长的烟。”
傅轻决拍了拍程路安的手臂,一笑,两颗虎牙隐隐约约,仿佛只是平常地谈天。
段宁不远不近地看着,时不时和傅轻决冷漠的双眼对视上,他意识得到傅轻决今天的不同,或者说本就没什么不同,傅轻决只是和以前一模一样而已。
但段宁也许是丢了最重要的打火机,前所未有地心神不宁。
段宁魂不守舍地走出了联邦安全局的大门,傅轻决已经上车了,他站在门边,弗雷克为他挡着上方,面容冷峻地等他上车。
车里拉着遮阳挡板,段宁坐下来,不放弃地说:“17号他手上……”他还没说话,往旁边扫去,眼神突然一怔。
段宁竟然在傅轻决手边的桌板上看见了那只打火机,以及已经从夹层里拿出来的微型储存器——一瞬间,他醍醐灌顶,如闻棒喝,彻底明白了过来。
段宁所有的担忧都是无意义的,他应该感到恐惧,应该不寒而栗。
17号是傅轻决安插在联邦安全局的人,至少和傅轻决有着交易关系,为傅轻决所用。所以他在朝段宁举起左轮手枪后能放下,在发现段宁后能帮着隐瞒,拿到打火机后能原原本本地交给傅轻决。
所以17号会对段宁说“不好意思,得罪了”。
段宁竟然有些想笑,确实,谁会相信一个自己都身陷囹圄的人,就像段宁不相信17号会帮他一样。17号比起要段宁日后偿还的恩情,傅轻决才是他值得去合作的人。
傅轻决出身即是富贵也高贵的,也是永远衣着光鲜、高高在上的权贵,甚至和普通的权贵还要不一样。政坛是迎新送往,是左右逢源,是一群人的沉沉浮浮,但傅氏会在联邦屹立不倒,联邦永远需要傅氏、需要兰亚。
他们自然都长着眼,连段宁都心甘情愿躺在傅轻决身下了,有些憎恨也许根本一文不值。
段宁哪能不理解17号?
事实便是,连段宁也是离不开傅轻决的,段宁能光明正大完完好好走出安全局,也全靠傅轻决一句话,不是吗?
“这打火机怎么就有那么重要,能让你忧心忡忡成这个样子。”
傅轻决开了口,转头看向段宁。
“给我个解释,”傅轻决说,“还是要等读取出来之后,来证明你的清白?”
轿车在徐徐前进,弗雷克坐在前面一言不发,他虽早料到会有一天,但真正来临,车内凝滞森冷的气氛仍然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没想到段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却也没想到傅轻决能忍到此时才来问。
段宁说:“就像你看见的这样,我无从解释,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
傅轻决两指捏着段宁的下巴,微微抬起。
他望着段宁,幽深的目光从段宁的双眼、鼻梁滑向嘴唇,淡淡地打量着,然后傅轻决又贴近了一寸,呼吸近得引人心头发颤。
傅轻决像是想吻段宁,却在段宁重心不稳地差点靠上来时瞬间冷了脸,手一扬便推开了段宁。
段宁被甩到一边,狼狈地倒在座椅靠背上。
“你最好别碰我!”
傅轻决愤怒不已,大声吼道。
他不敢置信般揪着段宁的头发,说:“我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段宁你凭什么?!你真以为我非你不可,军火走私案就只有你能破?傅岐山的把柄就只在你身上?我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你,你把我当小孩还是傻瓜?!”
段宁缓缓抬起眼,下意识摇头,在傅轻决看来却仍是为了博取怜悯与信任的招数,像段宁不喊痛不流泪,却要欺骗他一样。
傅轻决拍了拍他潮红的脸,像是厌弃至极,下车前冷声警告道:“别拿你那双眼睛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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