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近到,仿佛崔介玉正在垂头亲吻兄长一般。
虽然因他们背对着陆琰、让少年无法看得真切,但这画面也足够让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你都对大兄做了什么……!!!”待陆琰再一次恢复理智,他已经将拽着那位崔氏商人的衣领将其从床边扯离,还狠狠地打破了这个登徒子的嘴角。
不同于之前私下里与他交手时的灵活,这一次崔介玉没有闪躲,就这样硬生生地挨了他一拳。
“嘶——只是让你大兄喝了些助眠的汤药罢了。”笑容扯动破皮流血的伤口、让这人倒吸一口冷气。面对被焦急和怒火充斥大脑的少年,他压低声音解释道:“你也知道他的身体一向精神不济,这个月却一直在我面前强撑着;不如就借此机会让他好好地睡上一觉吧?”
下意识地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甚至点了点头,但在几个呼吸后陆琰就已经回过味儿来:
等等……大兄一向嗜睡,崔介玉是如何知道的?大兄就连自己的身体状况都告诉这人了吗?!
还有,什么叫“在你面前强撑着”啊?!那明明是兄长正常的待客之道,不要说得这么暧昧、仿佛他格外迁就偏爱你啊!!
这人是在炫耀吧?绝对是在炫耀吧!!!
一时间,少年的脑海被各种需要消音的北疆粗口刷屏;不过,还未等他以此再揍崔介玉一顿,那个将他拉出卧房、轻声将房门关上的男人便以一句意料外的道别将他所有还未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我要返回京城了,现在马上就要动身。”
拍了拍陆琰的肩膀,男人从凑上前来的下属手中接过纸笔,就抵在门板上草草写就了一封书信,将之递给愣住的陆琰:“帮我把它交给陆琛吧,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就要烦劳你多多费心了。”
“别再担心了——不出意外的话,我这几年都不会再来打扰你那兄长……”被那人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陆琰也不知为何,自己本该感到开心的胸膛里竟翻涌起一丝不舍。
“……啧。我当然会好好保护大兄,还用你说?!”暗暗在心中吐槽了句,少年撇撇嘴。
只是,想到那人离别时的再二叮嘱,他那英挺的眉端微皱。
“在不久的将来,大景很可能会时局震荡、乱象四起……”
“还有,让我看住喜欢游览四方的兄长……绝对不要让兄长去京城……和北疆吗?”
于此同时,已经化作女郎模样、混在京郊的入城队伍中的裴玠撩起所乘牛车的车帘。
在看到冗长队伍中掺杂着的那些僧道和身穿奇装异服的方士,他默默攥紧了手中已经褶皱变形的衣袖。
其实,先前石皇后之所以会下定决心给皇帝下毒,这背后就有着他的推手。
拥有前世记忆的他自然知道这位皇后将会在两年后开始其对裴煜的谋害计划,如今重来一世,他也乐得加速这其中的过程。
只是,就连他也未能想到,事态如今的发展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皇后死了。
本该中毒的裴煜却安然无恙。
连带着被九族抄斩的石家一起,这一切发生得比前世足足早了五年。
最受裴煜偏爱的二皇子被软禁、无缘大宝,反倒是前世因残疾而郁郁而终的太子获得了监国权;至于上一世侥幸登基为帝的裴昭,更是直接被开始求仙问道的裴煜完全忘在了脑后。
至此,既定的未来发展全被打乱,重生带来的先知先觉已经再派不上用场;至于后续该如何去做,他需要重盘规划,为自己、也为大景在迷雾中探出一条生路。
只是,对这条生路最终能不能被找到,自己会不会倒在寻找的过程中、再也无法起身,裴玠一概不知。
正因如此,才不能将那人牵扯进来啊。
脑海中浮现出陆琛的身影,裴玠轻轻拂过自己涂有蔻丹的嘴唇,只感到那里在微微发烫。
若非他昨日当机立断,一刻不停地下令返京、没有给自己留有任何踌躇的余地,怕不是就会后悔将那人留在江南了。
不,其实,在客船离开吴州码头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了。
只是他的理智告诉他,有些路,终究只能一个人走。
伴着竖在城门口的日冕影子渐渐倾斜,前方等待进京的队伍也在一点点缩短,很快就轮到了裴玠所在的商队。
在查完商队中的货物和每一个人的路引后,拦在两边的守城士兵让开了道路,冗长的车马开始缓缓驶入内城。
最后看了眼京城熟悉的恢弘城门,裴玠将车帘放下,将道路上的扬尘和那些京中独有的喧嚣嘈杂挡在外面。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车帘落下的那一瞬,城门另一侧的出京队伍中显现出了裴昭、连泽、薄檀和崔彧的身影。
在命运安排的机缘巧合之下,这两波人再一次交错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