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你能骗过邦家其他人,但你骗不了我。
在和陆琛去联邦民政局办理完离婚手续后,眼看着终于能够将这只伪善的杜鹃赶出家门,手撑在家用飞行器的后座上,掷玉成紧盯着那个双黑的向导,说出了胜利者的宣判。
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住了十余年,两人间的距离还是第一次如此之近,邪玉成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炽热的呼吸。
然而,让掷玉成感到有些失望的是,陆琛的眼中丝毫没有露出他意想之中的恐慌或恼羞成怒。
向导的黑瞳如同一汪平静无波的深潭,其中完全没有映出那玉成的影子。
/陆琛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
……啧。又在这里装模作样。
当时只是皱皱眉、没有将之放在心上的邪玉成转身离开了飞行器,一直到陆琛离开邪家都再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希望他这次离开就再也别回来了。”
当时,透过窗户看到陆琛乘坐的飞行器消失在别墅区街道的尽头,那玉成冷冷地说。却没成想,他的这句话竟会一语成谶。
就像他想不到,他最后竟然会爱上这个自己曾发誓绝对不会与其共度此生的人。不,那玉成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
自陆琛离开邪家后,一切事情的发展都在逐渐脱离邪玉成预想中的掌控。
失控反转的星网舆论,即便自己提交了举报材料却仍然没有被白塔开除的陆琛;在机甲课上将自己打败,不知何时竟然学会了机甲精操的陆琛;竟然将好友深深迷住,让当初发誓站在自己这边的好友甚至都产生了动摇的陆琛……
那玉成突然发现,自认为完全看透陆琛的自己其实根本就对这个双黑向导毫无了解;不过思及曾经的自己总是对这个养弟敬而远之、避之不及,对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有所长进倒也可以说得通。
但更让当时的掷玉成难以接受的是,从未出现在陆琛和自己之间的、高匹配哨向的互相吸引,竟然在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可能的这个时候首次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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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即便邪玉成不愿承认,但他的心确实开始为陆琛跳动加速。
在陆琛于机甲课上操控a011将他单鲨时;在陆琛于学院大比中识破了敌军的伪装、瞬间认出他时……在他意外开启了联邦主脑的哨向匹配,发现陆琛与自己的匹配度其实是百分之八十九时。
曾经对陆琛的厌恶和现在对陆琛产生的无法抑制的爱意相互交织,几乎要把这个哨兵逼疯。
心脏急速地跳动着,排玉成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动——他想要冲到陆琛面前,问问对方他们之间不停变化的匹配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的那个被判造假的百分之八十五的匹配度,真的是伪造的吗?
/
要知道,哨向对对方的好感度也会影响他们的匹配度的。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冤枉了陆琛,还对对方产生了那么久的误解,掷玉成的心就沉沉地坠了下去。似乎验证了那玉成的猜想,在他给陆琛发送星网消息的那一刻,发现自己已经被陆琛拉黑。
曾经在星网私人主页上十年间从不间断地记录着与自己相关的点点滴滴、对自己毫不羞涩地表达爱意的养弟;曾经那个一直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甩也甩不掉的那个孩子;渐渐与当前看着自己与看向陌生人一般无二的陆琛渐渐融合在一起。
在家族族老们争相讨论着如何与陆琛重新搞好关系的时候,那玉成终于有些绝望地发现,陆琛已经不需要邪家养子的光环为他添彩,建立了幻塔、研发出新药的他自己本身就是全联邦最为璀璨的那颗星。
陆琛已经不再需要那家,也不再需要邯玉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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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弟的生日宴会上,拿着陆琛当初离开那家时留下的戒指盒去找陆琛谈谈是那玉成做出的最后尝试。
然而,这个尝试还未开始便宣告结束。陆琛身边的位置已经被另一个哨兵占据。
“陆琛,你在透过我看谁?是邪玉成吗?”
那个银发蓝眸的哨兵面对陆琛露出一副可怜样,实际上却越过陆琛看向了自己所藏身的那片树林,眼中满是对自己的冰冷警告。
啊,同为五感敏锐的s级哨兵,那位柏上将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也是情理之中。
但对方这话显然是问给自己听的。树后的邪玉成在听到陆琛否定的答复后深深地皱起了眉。直到陆琛和柏开霁一同离开,那玉成也没有从树林中走出来。因为他已经知道,他注定无法从陆琛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哈,不在此世的故人……”将戒指重新收回空间钮,对陆琛所说的人毫不知情的掷玉成自嘲地笑笑。
无论是这个所谓的故人也好,几乎和陆琛达到完美匹配的柏开霁也罢,现在拥有诸多选择的陆琛已经完全不会在意自己这个前未婚夫了。
但这也是自己应得的,不是吗?
哪怕相处了十年,占有青梅竹马的先天优势,自己仍然没能走进陆琛的心里。
其实,在得知当初陆琛向联邦主脑发起哨向匹配时给所有高匹配的哨
兵发送了匹配申请、却单单跳过我的时候,就早该认清现实了……将最后的一丝希望压在心底,那玉成对自己说。
后来,当邯玉成随第十一军赶到星空战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朵焰火于星空中绽放的时候,这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消失了。
陆琛留下的戒指被戴在了那玉成自己的无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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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类与星兽的大决战胜利后,被陆琛点亮了高新武器制造技术的联邦不仅收复了曾经被星兽侵吞的疆域,甚至还对外扩张了不少版图。
常年随十一军在星空战场征战不休、一心积累军功的邪玉成数十年间都不曾返回联邦内域,俨然又是一个如当年的柏开霁一般的战斗疯子——
当然,没有人敢在这位将军面前提起他像柏开霁,因为众人都知道,邪玉成对那位早逝的柏上将非常不喜。
随着军功的逐渐积累,那玉成在联邦的地位越升越高,最后甚至官至军部司令;但令后世历史学者们颇感兴趣的是,这位始终戴着两枚婚戒的将军终身未婚,在离世前,他唯一的愿望竟然只是请求政府将他葬在那位传奇向导的坟冢旁边。
明明是联邦顶级家族·邪家的家主、名声显赫的军部司令,可掷玉成的陪葬物品却异常的简陋。
最后陪伴着他一同埋入六尺之下的,只有那两枚钴蓝色的婚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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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身边记录心跳的机器发出的“滴滴”声逐渐减弱,联邦第一医院的重病室中,已是满头白发的那玉成意识也渐渐模糊,最终坠入一片黑暗。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似乎有什么轻柔的乐曲声在他的耳畔响起。那是婚礼进行曲的声音。
缓缓睁开双眼,排玉成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于某个婚礼现场、正站在红毯的尽头。台下的众人竟是熟悉的、早已去世的那家族老和与邪家相熟的宾客,令掷玉成愣住了片刻。
感到手中正掌着某个触感熟悉的小物件,哨兵低头一看,正是那个他无比熟悉的、装有婚戒的丝绒礼盒。
一枚陪伴了他大半生的钴蓝婚戒静静地躺在其中。
等等……难道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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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那人在他的对面站定,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那玉成都感到整个人恍如身处梦中。那么,那玉成先生,您是否愿意终生爱他、尊重他、信任他、保护他,直到生命的终结?恍惚间,音乐声渐息,婚礼主持人的声音在整个婚礼堂中响起。
下—秒,都玉成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说,“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