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直说。”高拱目光稍沉,言语也逐渐平和许多。
沈无言笑着点点头,摆手道:“倒是我拘束了……你诬陷我与柳含烟企图对先帝不利……若非跑的快,当真要死了。”
内容虽说沉重,但经过沈无言这般一说,却也十分轻松,即便高拱听来也笑出了声,随后他才应道:“其实并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你有罪……”
“但我却被关进了北镇抚司诏狱之内,差点就被砍了脑袋……柳含烟也险些被人谋杀……”沈无言脸上依旧带笑,但言语明显急切了许多。
“这事既然过去……那就当他过去了……便是今年,孟冲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高拱刚举起的酒杯还未送进口中,便又缓缓放下。苏州那边的一举一动他再也熟悉不过,齐尧如何被沈无言设计抓起来,又如何杀掉,他都看在眼里。
当然,齐尧如何算计李家,李兴昌如何死……乃至于齐尧又怎样诬陷沈家李家,这前后诸般事都逃不脱他的眼睛,而他并未阻止,便等于默认了。
未阻止便等于纵容,而纵容便等于在设计此事。
高拱自然明白其中道理,所以沉默片刻之后才将酒灌入喉中,不算辛涩的果子酒将舌头浸的稍显干涩,于是忙夹菜送入口中。
片刻之后才道:“李兴昌的事……我有责任……至于李家二老爷李兴隆与你那位手下……也是我派出去的人。”
言语更加平静,以至于出口之后整个房间之内愈发寂静。加之天色已然不早,而房中并未燃起灯火,所以房中更暗了几分。
沈无言起身将窗子支开,然后趴伏在窗前看着这傍晚的西长安街道,许久之后,轻叹一声,道:“这些我也都可以不计较……”
大抵的确没有料到沈无言会如此回答,会将这许许多多的仇恨都放下,本以为二人之间仇恨早已无法化解,便百般阻止对方回京城。
而对方竟就这般将这些事放下,却是有些意外,不过却又算是情理之中之事……毕竟今日是过来谈些事的,若是为了争吵得失,并不是眼前这书生的性格。
“你却也无需觉得吃亏……你利用老夫除掉陈洪孟冲,以及手下诸般亲信……又离间我与群臣,让冯保交好张居正……李贵妃那边言语,使得陛下愈发不信任我……却也十分毒辣。”
这种种事情看似寻常,但却都是在潜移默化中开始的,直到事情已成定局,高拱才发觉原来这一切都是沈无言所安排,但已然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