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2)

🎁美女直播

古七七一连几天都郁郁寡欢,她往常清冷不苟言笑, 瞧不出情绪, 但这几日,人人都能感觉到她的低落。

她一直在想, 言书究竟在什么地方。

她查阅了藏书阁的所有藏书, 又叫墨白查了他们御剑阁的所有藏书, 甚至还托龙金查阅了魔修典籍。

可被天道排斥,永堕暗夜,根本没有准确的地点,只知道他被困在世界的阴面。

世界这么大,入口又像芥子空间那般渺小, 每一个角落都有可能, 根本无法找到。

墨白说:“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能找到言书的下落。”

古七七怔了怔, 眼泪便落了下来。

言书没了, 可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被影响, 没人记得他, 没人想起他,没人怀念他。

他孤零零的来,又孤零零的走。

连他最喜欢的十四,也把他忘了。

·

宗门大比预选赛很快开始了,古七七排在很后面,最先上场的是洛青衣和上清宗的小师妹苏清清。

古七七本来觉得洛青衣十拿九稳, 便没去看,却万万没想到,洛青衣居然被苏青青一掌掀出场外,狼狈落败。

场外嘘声一片,嘲讽谩骂不绝于耳。

一时间洛青衣成了全修真界的笑柄,都道果然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这何止是不佳,简直是废物。

自那天起,洛青衣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挑起青衣书院大梁的,是成绯衣,少女梦笔狼毫,英姿飒爽,俨然代替洛青衣,成了青衣书院的代表人物。

古七七知道洛青衣豁达,可再豁达,也不可能对这种事无动于衷,于是她便上了青衣书院,想开导开导洛青衣,可到的时候,只见几个小师弟在打扫他的房间。

青衣书院的小师弟告诉他,洛青衣出门游历了。

这种时候出门游历,定然心里不好受,古七七弹了弹他的神识,他却始终未回。

小师弟们忙忙碌碌,替他整理丢了一地的废稿,又将一只只毛笔放回原位。

古七七的视线忽然落在一枚罗盘上。

那枚罗盘静静的挂在墙上,上面星光熠熠,不断闪动,细细看来,竟有无数光斑。

古七七知道,这是洛青衣常用的追踪罗盘,每一道光点都是一个坐标,他曾经为了写墨白的报道,将他每一个行动点都记录在了里面,当时的罗盘也像这样,满满都是光点。

可这一枚,明显要密集多了,她甚至看不清究竟有多少,密密麻麻,像漫天无边无际的星子。

这些,究竟是什么坐标?

小师弟见她望的出神,也跟着望过去,忽而一拍脑门,道:“定然是大师兄走的急,忘带罗盘了,要不师姐你拿走,等联系上他,便带给他吧?”

古七七还没细想,小师弟已将罗盘拆了下来,放在了她手上。

古七七只觉得这罗盘沉甸甸的,入手十分有分量。

索性便收进了灵戒。

出了青衣书院,想着洛青衣大抵过几天会联系她,也没再继续找,便回宗准备接下来的大比。

可没想到一连七日,洛青衣都没有联系她,她问了成绯衣,成绯衣一听就急的哭,说自己也不知道大师兄去哪了,正到处找呢。

古七七这才觉得大事不好。

往常洛青衣笑嘻嘻没心没肺,她就真当他对一切坎坷挫折坦然接受,就真当他甘于碌碌无为,写些花边新闻。

他说不在意,她就以为他不在意。

其实不是吧。

被排行末尾的苏清清当着这么多人的狠狠羞辱,饶是他,也不可能毫不介怀吧。

他该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吧?

古七七放不下他,在轻易打败对手,完成一场预选赛之后,她便出宗,想着去从前两人常去的地方寻一寻。

却忽然想起了那个罗盘。

到底是什么坐标?

她拿出罗盘,仔细观察,随后选择了一个较近的,点燃一枚符篆,以最快的速度赶去。

随着那光标越来越近,她终于到了目的地。

竟是她月余前来过的三月城,更为巧合的是,她发现光标定位的地点,竟是那间三月酒肆。

为什么?

对了,当时洛青衣来找过她,给她带来了魔界青年才俊的线索。

他这是习惯记录自己落脚的地方?

那这密密麻麻的,他是去了多少地方?

古七七刚走进去,那位年轻的老板便走了过来,他拿着一瓶酒,搁在古七七面前,笑意盈盈的,正要说什么,忽然瞧见了她的罗盘,神色一敛,认真的道:“三月城东城没有。”

三月城东城没有?

什么没有?

那人却不肯多说,只将酒放在他面前,人便走了。

什么情况?古七七一头雾水。

她低头看着闪动的光标,还有几枚在附近,她便顺道去问了,结果那些人各个不同,有摊贩,有教书先生,但一瞧见罗盘,都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三月城没有。

没有什么?

古七七茫然疑惑,三月城闪动的光点约有四枚,附近的旷野四周也有几枚,她想了想,干脆去了下一处。

在光标的指引下,她到了下一处。

当她看见熟悉的破落宅子,和一旁矮着的,摇摇晃晃的杂货铺牌匾,不由得更加疑惑。

年轻的老板依然坐在杂货铺前看羊皮卷。

古七七看了看光点,确认要找的人是他。

年轻的老板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看见她的罗盘,露出几分难过的表情,说:“贫水镇没有啊。”

古七七忍不住道:“究竟是什么没有?”

老板却又低下头,继续看起册子来。

古七七更加郁闷,总觉得越来越复杂,她查看罗盘,再次往光点处寻去。

这次的落脚点,是散修联盟。

她当时带着言书也来过。

而光点指向的目标,是那位杀伐果断的散修队长。

也是同样的冷漠,同样的话。

贫瘠山脉没有。

古七七站在大厅里,一时难以理清。

她细细想来,光标记录的不是她走过的地方,也不是她带着言书走过的地方,因为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光标,是她带着言书未曾涉及的。

所以,真的是洛青衣走过的地方?

这些人,是他在找什么东西特意发展的暗哨?

古七七越想越不明白,忽而一顿。

她发现了共同点,这些人,全都看不见言书。

甚至,连洛青衣都看不见。

也许,这些光点,并不是洛青衣落脚的地方,而是所有看不见言书的人。

每一个光点,便是一个人,每一个人,都看不见言书。

这是为什么?

是巧合?还是别的原因?

她看着密密麻麻的光点,心里开始浮现不好的预感。

指尖突然一热,她垂眸一看,是传音,来自魔宗境内。

龙金。

“七七,我刚翻遍了魔宗典籍,上面说永堕暗夜的人,是无法被找到的,因为你绝对不可能,在沙漠里找到一枚特定的沙子。”

“与此同时,我还看到一件事,关于那位魔修大能,关于秘境指引。”

“言书体内的印刻交于了十四,事实上,只有接受了印刻的十四,因为替代言书接收了天道气运,才看不到他。”

“所以,这个世上,只有十四看不到他。”

只有十四看不到他?

那为什么,这么多人,包括洛青衣都看不到?

为什么?

她脑海中浮现出荒谬的想法,难道十四是洛青衣?

可若是洛青衣,他那修为境界,早该被血咒反噬才对,如被反噬,根本不可能掩饰,她也不可能发现不了。

那洛青衣不是十四,又跟十四有什么关系?

古七七头剧烈的痛起来,她忽然想起沈之昂,便在一片杂乱中找到了沈之昂的神识。

“沈之昂,你当时为什么针对洛青衣,还将他锁在古宅?”

“我是为了他好,我看见他,为了那破事业,为了挖掘别人隐藏的秘密,在尝试危险的功法。”

“什么功法?”

“分魂之法。”

“这是什么?”

“就是抽出魂魄的一部分,成为独立的个体,可以完成本体一些简单的命令,但很可能形成独立的意识,反噬本体。”

“这功法我曾见一位魔修用过,一般人分割一次也很难成功,他夺天地之造化,将自己的魂魄一分为三,后来成为魔修第一人,但最终遭到反噬,被分魂斩杀,占据躯壳。”

“你是说,魂魄可以分成三个?”

“不是,我是说,真正天赋卓绝的人,才可能分成三个,洛青衣当时在尝试分魂,可他那么痛苦,我想一个都不会成功,但我不放心,叫他不要乱来,他一意孤行,我才将他锁在古宅。”

“七七,你要是见到他,你就劝劝他,修仙一途才是正……”

古七七却全然看不清了,因为罗盘上的光标忽然剧烈的闪动起来,迅速蔓延,连绵成海,最终形成一个刺目的光源。

在光源达到最亮的时候,最边缘的光点忽而一颤,随后渐渐熄灭。

在这之后,光点不断的熄灭,暗色渐渐占据了罗盘表面。

古七七不知所措,忽而扭头看向站在她面前的散修队长。

只见他静静的站在她面前,目光悲悯,那表情忽然一凝,人便渐渐变得透明,随后在她眼前消失了。

古七七低头一看,罗盘上属于散修队长的光标,熄灭了。

她一瞬间明白了。

这所有人,看不见言书的所有人,都是洛青衣。

洛青衣,就是十四。

洛青衣用了分魂之法,万人万魂,每一个都是他。

罗盘上光点熄灭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罗盘就失去了所有灵性,只有一处还勉强亮着光。

她眼泪在一瞬间涌了出来。

她抓紧罗盘,疯了一样的朝光点奔去。

偏僻的荒野山谷,不见人声,远处巨木遮天蔽日,一汪瀑布从高处坠落,砸在溪边的圆石上。

青竹搭成的简易房子寂寞的坐落在溪边。

古七七站在门前的草地上,看见了散落一地的手稿。

·

那小孩强忍着对他笑一笑的样子,实在太丑了,可又很可爱。

那就带回家吧。

洛青衣这样想着,就朝他伸出手。

他一副震惊万分又崩溃大哭的样子,让他心里一疼。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么?

他把小孩抱在怀里,觉得他瘦骨伶仃的,跟家里的几个骷髅一个样。

他性子豁达,又野,五湖四海的游荡,邀了严肃古板的小丫头,那丫头说什么要去挖掘矿山,喝了他的酒,又不肯陪他,他只好独身一人出发了。

月余之后,便被困在了魔宗境内,这鬼地方又黑又枯,一丝儿灵气都没有,他连走路都艰难,不过哪里又难得倒他,修不了灵气,便修魔气,他素来爱钻研,竟真叫他成功化用了魔气。

起先满身灵气,出尘脱俗,这会儿魔气环绕,宛若杀神。

就很酷。

他很满意。

随手救了几只陷入沼泽的骷髅,又从狼口捞出一只灰狗,便开始研究怎么建造洞府。

骷髅凿洞,灰狗打扫。

他则寻来兽皮,一层一层的铺上,像一个没有品位的山大王。

灰狗刁来一枚竖长石碑。

他用剑刻上“十四”两个字,又叫灰狗和骷髅按了手印,他们的栖身之所便大成了。

他带着骷髅和灰狗站在顶层,迎着猎猎罡风,豪迈的道。

“叫我大王。”

“汪……王……”

“大大大……王……大大大……王。

骷髅叫着叫着就唱起来,他哈哈大笑,略一巡视,又觉得不够气派,便从灵戒中取出一面巨大的阵旗,豪情万丈的插在顶上。

就很酷。

他很满意。

后来他带回了言书,便捉着言书的小猫爪,在十四那块石碑上也印了爪。

他至今记得,那孩子哭的歇斯底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