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妄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戚无所接住他的视线:“之前祝衍能进入这具身体,无谓融了祝衍的魂魄,想必也是可以的,而且说不定,不会像师尊一样产生排斥反应呢。”
“戚!无!所!你可别得寸进尺了。”顾成妄连连被戳了痛处,已经再也无法维持作为师尊的冷静自持,勃然大怒,气得咬牙切齿,眼睛布满血丝。
戚无所游刃有余的耸了耸肩:“我这不是提议吗?师尊慌什么?”
“……”
“只是想提醒师尊,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啊。”
“…你!”
“不过,如果师尊实在不喜欢顾成妄这张脸,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顾成妄近来心烦意乱,邪火攻心,已经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他自己却沉浸在换身体的执念中,浑然不觉。
他身边之人,自然也不会好心到提醒他。
戚无所笑吟吟的:“我可以为师尊易容,用荆宗主的脸,活下去。”
毕竟他的仿妆手法,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顾成妄沉吟许久,半晌叹了口气,妥协中又有一丝期待:“我认为…可以一试。”
他认为自己可真惨啊,明明已经要回了自己身体,可还需要靠易容才能活成原来的自己。
戚无所笑:“好,那我这就给师尊画上。”
说着,他把自己那一套妆匣拿了出来,他知道易容这事是会上瘾的,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
到时候顾成妄就再不愿回到现在的样貌,也再也离不开他的摆布啦。
在深海之下,时间的流逝感被海水冲淡,入了夏都无知无觉。
祁决每日片刻不离的抱着蛋,可这蛋却是一点反应没有,他耐心极好,不催促不算,还想出各种用蛋消遣时间的法子。
一日他寻来避水珠,把礁石洞里的水都排空,又把海萤全都招了回来,让它们一簇簇附在岩壁上,如一盏盏忽明忽灭的灯笼。
而后从储物镯里拿出笔墨,竟是在蛋壳上挥墨如雨。
“舟哥哥,你在壳里应该能看到我画了什么吧?”
“看仔细了啊,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祁决手上的画笔沾了墨,一寸寸在蛋壳上勾勒彼此身体的轮廓,衣衫微敞,春光流泻。
销魂蚀骨的滋味连点成线,连线成画,细细密密的浸染瓷白的蛋壳。
及画到彼此的脸时,他的手顿了顿。
舟哥哥原本的模样究竟是什么样呢?
笔尖在半空中停留了许久,祁决不想用荆宗主的脸替代,忖度良久,最后将祝衍服用移容丹后的面容画了上去。
画成,祁决望着自己笔下青丝凌乱神思恍惚,满脸红霞满身红印子的祝衍,心满意足一笑:“比起百万字话本,这个,是不是更赏心悦目?”
祁决看着蛋壳上的红莲印记由浅淡的牡丹粉变成玉红,又从玉红渐渐浓成血色,笑了:“害羞了?”
他抬手摸了摸,蛋壳的温度也比平日里高了不少。
“啧,从前舟哥哥害羞时尾巴会软,耳朵尖也会红,现在全身都红了。”
“等你孵出来,我们实践吧,让你红个透。”
说着祁决将滚烫的身子贴了上去,因为服用了灼蛊,他十分贪恋清凉的蛋壳。
还用灼烧的唇吻住祝衍蛋壳上的红莲。
“舟哥哥,你也很烫。”
祁决贴着蛋壳,因发烧染了层薄红的指尖流连在活色生香的笔墨中,正是良辰美景,洞外不合时宜的传来一声龙吟——
“禽兽不如的东西!”
是老龙气到发抖的斥责声,他怒不可遏,却不敢靠近半步,只在洞外用一位老父亲的姿态教训祁决,“你对我儿子做什么?”
祁决懒懒回应:“做什么?睡你儿子啊。”
老龙:“……!”
祁决的声音里捎着沙哑的笑意:“我睡我家媳妇,有问题吗?”
老龙沉默半晌,一个字没说出来,低吼了几声离开了。
祁决勾起唇角,就像曾经在鬼域的无数个日夜般,他整个人贴在祝衍的身上,当真睡了过去。
数月过去,蛋非但没有裂开的迹象,甚至动静越来越少了。
老龙将爪子搭在蛋壳上,它没反应,祁决在蛋壳上画春宫,它还是没反应,现在甚至连红都不红了。
祁决还想,是不是自己春宫画多了,把他家凶兽哥哥脸皮养厚了。
老龙急得在海沟里上蹿下跳,翻出层层海浪:“我儿子会不会已经…”
祁决好整以暇的耸耸肩:“说不定被我的春宫吓到,不敢出来了。”
“都怨你!”老龙隐居久了,很少与人交流,听不出祁决话里的玩笑意味,龙爪猛地掐住祁决的脖子,双瞳竖成一条线,“如果我儿子孵不出来,不光是你,你们整个血谣宫我都掀了!”
周遭的海萤被吓得熄了光,五光十色的灵石也被龙气震得碎成粉末,海沟沉入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一双龙目发出令人胆寒的凶光,如深渊里两盏索魂孤灯。
祁决面无惧色,直视让人不寒而栗的龙目,微微一笑:“我有个办法。”
老龙的爪子又收紧了几分,祁决的脖子已经勒出了几道指痕:“你说。”
“既然你儿子是被我吓到不敢出来的,不如,你拿我去祭天,平息你儿子的怨气,说不定他就肯出来了。”
老龙微微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
祁决唇角微扬:“杀了我,试试?”
“当真?”老龙有些困惑了,他不知自己这个狡猾的‘女婿’又在玩什么把戏。
“自然当真。”祁决的声音充满蛊惑意味。
老龙迟疑了:“哼,听闻你们鬼族人最是阴狠狡诈,我怎知你不是炸我?”
祁决微微挑眉看他:“关乎你儿子性命呢,就算不成,也值得一试对不对?如果我是你,就没什么好犹豫的。”
“……”
祁决突然笑了:“难不成你是担心,杀了我,你儿子就守寡了?”
“…滚!”
老龙被他激得暴怒,当即卡住他的脖子将他死死按在岩壁上。
祁决怎是上古真龙的对手,他似彻底放弃挣扎,任龙爪渐渐收紧,后背抵着粗糙的岩石,他双腿离地,呼吸被彻底掐断,喉咙发出咯咯的声响,下一刻颈骨就要被生生掐断!
可他的脸上没有半分痛苦和恐惧,甚至有一丝称得上期待的欢喜和从容。
因呼吸断绝已经变紫的嘴唇动了动,沙哑破碎的嗓音吐出五个字:“舟哥哥,救我。”
他话音方落,被老龙半埋在海草坑里的蛋突然咔的一声响,老龙手上动作一顿,旋即紧张的扭过头看向龙蛋。
咔咔咔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