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家最要面子了,你让她在同学面前这样丢脸,她心里会怎样想?”
谢语妈妈涨红着脸,愣在原地。
“如果你还想成为让谢语信任、依赖的妈妈,我觉得今天你该向谢语道个歉。”
“让我道歉?”谢语妈妈震住了,伏在童悦怀里的谢语也愣住了。在童悦不可违背的视线中,谢语妈妈看看谢语,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谢语,今天是妈妈错了,对不起!”
谢语哭得豪迈万分,差点断了气。
“大家都回教室上晚自习去吧!”童悦让一个女生把谢语扶去宿舍洗脸换衣服,等众人都散了,才对沮丧的谢语妈妈说:“谢语现在正是叛逆期,你是为了她好,但要注意方式,不然会适得其反。”
谢语妈妈唯唯诺诺:“我是个粗人,心里急,怕她学坏。童老师,你的脸?”
童悦这才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不会破相的。”
谢语妈妈愧疚地走了。童悦捂着脸,疼得直抽冷气。她抬起眼,看着浅浅的暮色中朝着自己走过来的那个人,立马成了一个熟透的番茄。
刚刚人那么多,她没注意别的,看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应该看了有一会儿了。
他不说“你好”,也没说“我们又见面了”,只是轻轻唤了声:“童老师!”
“你好,叶总!”她的指尖掐着掌心,命令自己镇定。目光慌乱地避开他的脸,把眼中的羞涩给藏了起来。
叶少宁没有像往常那样温和地微笑,态度甚至有一点刻意的疏离:“手上有细菌,用这个擦。”他骨节分明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花白格子的,叠得方方正正。
“谢谢!”童悦僵硬地接过,眼角瞟到他的奥迪车停在马路对面。
“这两天吃点清淡的东西,不然会留下疤痕的。”
她像是失去了语言功能,只会点头。
“去医务室涂点药吧,我走了。”他走了几步,又回了一下头,“童老师,做你的学生非常幸福。”
“叶……”憋了一大口气,她成功地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什么?”他停下脚步,鼓励地看着她。
她鼓起勇气,定定地盯着他骨节修长的手指:“那个……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玉佛?玉质并不太好,有点发白了,挂绳是墨绿色的。”
叶少宁拧起眉,状似思索,好一会儿后才幽幽地问:“是那天晚上丢的?”
童悦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硬着头皮点点头。
“对你很重要?”
她沉痛地默哀。
“那我回去找找。”那天夜里,她的嘴唇在自己的嘴唇下绽放时,他的心激动不已。没想到性格这么理智、冷静的女子,嘴唇柔软得像花瓣一样,令人沉醉……这么一想,他的心跳快起来,然后咳了一声。
“也有可能落在车里了。”童悦看了他一眼。
“车里有个客户,现在不方便找。如果找到了,我怎么还给你?丢在校保安室?”
“不,不,你给我打电话,我去取。”校保安室的那几个人,闲来无事就爱八卦学校里的老师,她可不能给他们发挥的机会。
“童老师的手机号是多少?”
她报出十一位数字,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下,听到铃声,嘴角勾起:“行,找到了我给你电话。我真的要走了,晚上还有应酬。”
“谢谢叶总。”他再不走,她就会不争气地因窒息而晕倒了。
“不过找到了,我可是要索取报酬的。”
“我……请你吃饭。”
“就这么说定了。童悦,再见!”
“再见!”
他看着她飞一般地转身而去,回到车旁打开车门,坐下,拿过一旁的手包,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玉佛。他看了又看,确实,玉质很一般。
第一次月考结束,强化班终于正常化了,童悦一目十行地看着排名前一百的名单,真正松了口气。
孟愚蹙眉看着谢语送来的第三篇读后感,诚实地对童悦说读后感写得不错。童悦笑了,说近几年的高考作文选题越来越接地气,咱们是不是也要改变思路,一味地追求高大上,不是谁都能消受的。不如因材施教,不同的人选择不同的路线,或许就成了一片风景呢!孟愚沉思了一会儿,问谁来帮他们选择书。童悦很不厚道地回他自己是个物理老师,不懂这个。
孟愚笑笑,他是个老实人,今天的晚自习恰好是他坐班,他要好好琢磨琢磨。通常孟愚坐班,会替童悦把班主任的事也给代劳了。童悦想着一会儿吃完饭早点回公寓看铃兰,不知怎么的,李想送的那盆铃兰有枯萎的趋势。
从办公楼下来,就看到楼梯口站着一个清瘦的背影,刀削般的轮廓,有种锐利的俊美。她朝后面的楼梯看了看,没有人。迟疑了一下,她还是走上前,“哥!”
彦杰回过身,清冷的眸子里稍微多了些神采:“下班啦!”
“乔可欣在和学生会的文艺干事说话,好像是国庆晚会的事,要不你上去坐坐?”
“你一直都没回家?”
童悦把飘到前额的发丝别到耳后:“我没法回,整天弦都绷得紧紧的,生怕伤了这一根根栋梁。”
彦杰轻轻叹了口气:“苏教授说你很优秀,是今年的十佳教师之一。”
彦杰口中的“苏教授”就是苏陌,是他的大学老师,他一直没改称呼。
“那是同事们让给我的,不代表我的实力。你什么时候回上海?”
“再过两天。”
“贷款的事怎样了?”
彦杰冷眸的漆黑如子夜,又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晚上我们去吃炒海瓜子,辣辣的,烫烫的,好吗?”
三人行吗?她最讨厌当电灯泡了,于是鼓起十二分的力气说道:“不了,我晚上和人约了吃饭。”
彦杰苦涩地笑笑:“那好吧!”
仿佛为了证实她的话一般,手机恰到好处地响了。
“我接个电话。”她都没来得及看来电号码,就慌忙转身按下接听键:“你好,我是童悦。”
“猜猜,玉佛你落在哪儿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喧闹,像是重型机械运作的声音,但那暖暖的温和的嗓音一扬起,童悦的脸就红了。
“我猜不出来。”为了听清他的话,她往幽静的树荫间走去。
身后的彦杰深深地凝视她,咬了咬唇,转身融入渐浓的暮色中。
“是在阳台上。”
童悦脑中本能地就闪出月光下绮丽的一幕,这下,连脚趾也红了。
她听到杂乱的声音隐去,接着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那……你想吃什么?”说好了要感谢人家的。
“没有玉佛,也可以提要求吗?”
“呃?”
“我今天在工地,怕弄丢了玉佛,就放家里了。怕你着急,先告诉你一声。”
话都说出口了,又怎好收回?昂贵的餐厅她请不起,这个时间也订不到位,他们现在也不可能去情调暧昧的情侣餐厅,免得更难堪。她想了想,决定请他去吃麻辣烫。一大群人挤在一个大厅里,热气腾腾的,没有话说还可以打量四周的人,也可以专注地盯着涮锅,气氛至少不会太尴尬。
收了线,她抬起头,视线内已没有彦杰的身影,她又默默地站了一会儿。
羊肉串、鱿鱼串、大红虾、紫茄子、金针菇、莲藕片,满满地摆了一桌。叶少宁不像前几次穿得那么正经八百,墨绿色的衬衫、灰色长裤,裤管和鞋上沾了一层泥土,手中拎了个安全帽,发型也有些凌乱,真的是直接从工地赶过来的。
“应该回去梳洗一下的,但时间不允许。”他微笑的样子并没有多少抱歉。
童悦觉得这样很好,穿得太正式,她会有窒息感。随意了,就是一次普通的聚会。
“开车了吗?”
“嗯!”
“那就不点酒了,喝酸奶还是果汁?”
叶少宁眼底明亮:“果汁吧!”她特地跑到后面的厨房看水果是否新鲜,盯着人家榨了两杯橙汁。
隔着一张桌子,眼前的童悦秀雅的清眸像两只黑色的蜻蜓,在桌子的两边滑来滑去,就是不与他对视。装果汁的杯子很大,有藤蔓状的把手,中间是一圈花瓣,很漂亮。她用手指一片片地划过去,一副入迷的样子。叶少宁扬起眉梢,笑了。
“你怎么不吃呀?”童悦见他只夹了两筷莲藕,其他的都没什么动。
“平时应酬太多,对外面的食物没什么胃口,一会儿我吃些点心就可以了。”他微侧着头,端详着她,“告诉我,那个玉佛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童悦飞快地抬了一下眼,又赶紧垂下眼帘:“我研究生毕业那年,和同学去峨眉山玩,在山下的玉器店里听导游说,把玉器带到金顶上,在日出时请老和尚开光,会带来好运气。”
“你信这个?”叶少宁忍俊不禁。
“我同学也讲这个很唯心,不过都已经来了,而且那么一大早上去的,就买吧!”
“一般女孩都挑玉佩或玉钱,你怎么挑了个玉佛?”叶少宁觉得奇怪。
“男戴观音女戴佛。”她立刻说。
叶少宁细长的俊眸眯了眯:“另一块玉观音给了谁?”
她略感一丝讶然,随即还是老实地回答:“在我哥哥那里。”
“你还有哥哥?”印象中,像他们这种年纪,应该是独生子女居多。
“嗯,比我大四岁,在上海工作。”
“什么工作?”
浓厚的火锅水汽后面,是他安静地看过来的俊容。她有些恍惚,抬头看了一会儿系着蓝围裙举着托盘在桌间穿行的女服务生。那个女孩的嘴角一直撒娇地抿着,腮边有一颗褐色的小痣,俏丽得很。
“他是学哲学的,这个专业不太好找工作,他做过文秘,也推销过保险,现在是一家法国红酒品牌的上海代理商。”
这份工作赚钱多,但彦杰为了推销红酒,经常陪客户喝得酩酊大醉。红酒度数不高,后劲却很足,有时要睡一整天才能清醒。有一次她去上海看他,他应酬回来,硬撑着把门打开,然后倒在客厅的地上就睡沉了。她拉不动他,只得找了条毯子,让他在地板上睡了一夜。
“什么牌子?”叶少宁听出兴趣了。
她说了一个名字。
“老牌子了,不错呀!”
“你知道喝红酒的正确姿势吗?”
他故作一本正经地摇头。
她示意俏丽的服务生送来一个高脚杯,高高举起:“无论喝红酒或白酒,酒杯都必须使用透明的高脚杯。由于酒的颜色和喝酒、闻酒一样是品酒的一部分,一向作为评断酒的品质的重要标准。使用高脚杯的目的则在于让手有所把持,避免手直接接触杯肚而影响酒的温度,用拇指、食指和中指并持瓶颈,千万不要手握杯身,这样既可以充分欣赏酒的颜色,手掌散发的热量又不会影响酒的最佳饮用温度。”
“啊,今天真是长见识了。你们兄妹俩感情真好。”
“兄妹俩的感情怎么会不好呢?”幽幽的语气,听着不像是满满的娇嗔,而像是无奈的轻愁。“你有妹妹吗?”
他耸耸肩:“没有,不过我有一个形似妹妹的朋友。但她现在已经嫁人了,重色轻友,几乎不太理我。”
“你喜欢她吧?”灯光下,一双清眸涤荡微转,明媚动人。
“可能……有那么一点点。”他举起杯子,喝下一大口果汁。
后来他抢着埋了单:“又没把玉佛带给你,哪好意思要你破费!”
钱不多,她不好意思再坚持。
外面已是华灯闪耀,清凉的夜风习习。
“这里没有车位,我把车停在对面了。”站在餐厅门口,他对她说道。
“嗯!”她准备就在这儿跟他说再见。
“是回公寓还是回学校?”街上行人簇拥,他站在她身边,挡住推挤的人。
“回公寓。”
“我送你。”
她急忙摇手:“不用,不用。”
他莞尔一笑,低声道:“我今天没喝酒。”
她的脸迅速绯红,忙把头转向一边:“我们不顺路。”
“你知道我准备去哪儿?”这下,她连心跳都失控了。
陪着他穿过斑马线去马路对面取车,路上他接了两个电话,谈的都是工程方面的问题,倒也不用费心地制造话题。
他的记性真好,不需要她提醒,黑色奥迪稳稳地停在巷子口。
“再见!”她推开车门,深吸一口气。
“什么时候?”他探出车窗,笑问。
她回转头:“什么?”
“你说‘再见’,我问‘什么时候再见’?”
她愣在巷子口单薄的路灯下,简直毫无招架之力。
他很有诚意地凝视她,嘴角荡漾着笑意:“周五下午有课吗?没有的话,我带你去工地转转?”他热情地建议。
她瞪大眼,心狂跳,轻轻地点了点头。其实周五下午她有一堂课,但可以和赵清对调一下。
“进去吧,我周五饭后去找郑校长有事,然后去办公室接你?”
“不!”她脱口而出。
他挤挤眼,大笑道:“知道了,那你在校门外等我吧!”
她转身,也不知是怎么回的公寓,只觉着整个人像飘着似的。
周四,凌玲把她堵在楼梯口:“明晚,我请你吃饭。”
“什么事?”她和凌玲太熟,吃个饭不需要这么郑重地告知。
凌玲不太自然地道:“其实想请你吃饭的是周总,他说要给你压压惊,那天……把你吓着了。”
童悦的脸色立刻就不太好:“我说过你当我没回来过,我自己也真当什么都没看到。如果我想说什么,不是吃顿饭就能堵住嘴的。”
凌玲慌忙捂住她的嘴:“我什么时候说不相信你了。你真是个没见识的,不就吃顿饭,认识个朋友嘛,扯那么远干吗?童悦,我跟你说,学校就是个象牙塔,我们都是井底之蛙。现在做什么不靠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说不定就要麻烦周总呢,现在先认个脸不好吗?”
“不好。”童悦拿开凌玲的手,“你是我的同事,孟愚也是我的同事。”
凌玲脸一黑,身子一扭,气呼呼地走了。
童悦叹了口气,捧着课本拾级向上。孟愚去上课了,赵清边改作业边和乔可欣在聊天。这两人在学校的人缘都不怎么样,却是谁都不敢得罪的。
赵清外形粗鲁,讲话猥琐,但教学很不错,特别能抓题。他和孟愚一样,一直执教高三强化班数学。乔可欣到底是专业院校毕业的,有一副好嗓子,钢琴弹得不错,而且会编舞,实中在文艺方面全靠她挣面子。
“人家说一周内就给你通知?”赵清有点不敢置信。
“嗯!”乔可欣重重地点头,眼睛盯着童悦。
童悦在办公桌后坐下,对两人的话题不感兴趣。
“啧,到底是大都市,机会就是多。不过可欣老师也是一颗明珠,在哪儿都会熠熠闪耀。那所学校是识到宝了。称心了吧,以后就可以天天和男友耳鬓厮磨,不用跑来跑去了。我开始同情郑校长了,实中没有了你这道美丽的纤影,他会凋零的。”
“他才不会呢,今年又多招了两个班,他乐得嘴巴都没合拢过。”
“那你啥时候办手续?”
“和那边协议一签,我就过去。”
“这么急?”
“怎么,舍不得我?”乔可欣嘲讽地睨了他一眼。
赵清“嘿嘿”地笑,倒也不生气:“我是舍不得呀,童老师也会舍不得,你们俩可是高中同学。”
“赵老师,明天咱们调个课,可以吗?”童悦突然抬起头来。
“只要理由合理,我同意。”
“相亲。”
“君子有成人之美,行,行!”赵清豪爽地道。
年级组长过来找赵清有事,赵清便出去了,办公室里一时间只留下乔可欣和童悦。
童悦埋头写教案,乔可欣把椅子拉到她的桌边,推推童悦:“对方是什么样的?”
“等你真的成了我大嫂,我会向你汇报的。”童悦头也没抬。
“童悦,”乔可欣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你是不是气我和彦杰对你隐瞒恋爱的事?”
“我为什么要生气?”童悦没好气地道。她是不懂他们有什么必要向她隐瞒,恋爱不是一件神圣而又美好的事,难道弄得像地下工作似的更刺激?如果可以,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乔可欣的名声不好,学校里没人愿意和她做朋友。她们因为是高中同学,谈不上很要好,偶尔一起逛个街、吃个饭。彦杰从上海回来,打电话给她,她和乔可欣正好在街上,于是一同去火车站接人,就在火车站旁边的川菜馆吃了饭。彦杰回家过年,三个人又聚了一次。她和彦杰都是话少的人,乔可欣就像高德导航里的志玲姐,嗲嗲的娃娃音,从头说到尾。
初六那天,彦杰说和几个同学一起去看苏陌。钱燕和童大兵串门去了,她一个人吃的晚饭,觉着无聊,就跑去找乔可欣玩。
只敲了一下,门就开了一条小缝。她看到乔可欣穿着彦杰的衬衫站在门后面,彦杰裹着浴巾慵懒地倚着沙发抽烟。他头发是湿的,如墨般的眸子幽深得慑人。
她掉头就下了楼,楼道阴暗的光线恍恍惚惚地照着她瘦削的肩膀和手指,她用围巾把头包得严严实实的。彦杰在后面叫她的名字,她不愿回头看他的窘迫。天空飘着雪花,她在呼呼的风中走回了公寓。
彦杰是她的哥哥,喜欢什么人,和什么人上床,和她真的没有关系。但那一晚,她的心就是疼得像碎裂了一般,整个人像被掏空一般。
“这次,我对彦杰是真心的。”乔可欣保证。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说完,童悦又继续低头写教案,只是握笔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叶少宁是个细心的人,周五的早晨特地发了条短信过来:别忘了我们下午的约会。她握着手机,把那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抬起头看着天空,她的心沉稳而又安定。
“来,戴上。”一上车,他就给她扣上一顶安全帽,看她穿着衬衫、长裤和跑鞋,脸上露出赞赏之色。安全帽太大,遮住了她的眼睛,她往后扶了扶:“工地上很危险吗?”
“不,但我要让你更安全。”
他一直在注视着她,她不用看他也知道。
工地原来是实中的旧校址,打桩机正在工作,工人跑来跑去的,不时有人尊敬地和他打着招呼。原先的校舍和树木已找不到一点痕迹,她跟着他走进去,他小心地将她护在身后。
她努力辨认了一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里原来是图书馆,门口有棵雪松,树下被雨水冲刷出一个小坑。我刚工作那年,青台下暴雨,校园被淹了,我打着伞去上课,没提防那个小坑,一下子栽了进去,像个落汤鸡,学生站在楼上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的。”
“你还有这么糗的事?”他也笑了。
“还不止这一桩呢!”
“以后一件件说给我听。嗯?”他突然牵住她的手,她本能地想缩回,但在他炽热的视线里,全身的力气都像被蒸发了。
有个皮肤黑黑的男人跑过来和他说事,他松开她,让她往边上走走,离打桩机远一点。
说工作的时候,他也是一脸温和。像泰华这种大集团的总经理,应是商场精英中的精英,他有条件不可一世,但他却非常谦和。她安静地站着,耳边是打桩机轰隆隆的声响,她却像感觉不到似的,眼里、心中仿佛只有他一个。
她陪着他一直在工地待到天黑。
“一个从小玩的大哥火烧眉毛地催我过去,本想一块吃晚饭的,现在看来要推到下次了。”上车前,他很过意不去地对她说。
心里有一点失望,但她没有外露:“我晚上也有约。”
“真的?”他挑挑眉,像是不太相信。
她当着他的面给凌玲打了个电话,凌玲惊喜的叫声刺得她的耳膜隐隐作痛。
他把她送回公寓,就急匆匆地走了。
她刚刚只是赌一口气,并不是真的想出门。凌玲这下不依了,好说歹说,甚至保证再不带周总来公寓,而且仅此一次,以后绝不让她和周总再接触,她才无奈地冲了个澡,换了身连衣裙出门。
周总亲自开车过来接的。凌玲可能觉得和童悦达成了联盟,在她面前,毫不顾忌地和周总撒娇。周总有点不自在,端着架子,却经不住凌玲的柔情攻势,最终破功,笑得像尊胖弥勒。从他们的话语间,童悦听出来,这个周总叫周子期,是做建材生意的,公司规模很大。好几次他们都提到了书香花园。不仅房价,就连装修,这位周总都出了大力。童悦看看周子期,她是该形容他体贴还是大度呢?也许两者皆不是,是她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一切只不过是你情我愿而已。
“我那老弟可不像我这体型,童老师,你要好好把握。”上楼时,周子期友情提醒道。
童悦看向凌玲,凌玲吞吞吐吐道:“我忘了……告诉你,今晚周总还请了个人,他想介绍你们俩认识。”
童悦心里一阵翻腾,已经非常后悔了。凌玲怕她临阵脱逃,死死地挽着她的胳膊。
周总是餐厅的贵宾,老板亲自出来领着他们走进雅间。凌玲好像也来过多次,熟稔地和老板打着招呼。
“叶总已经到了。”老板推开雅间的门。
童悦抬起眼,一下就看到一个小时前刚分手的叶少宁言笑晏晏地站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