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能当正角的,样貌都不会差。只可惜这皮相,内里却不是个正直的。
不过片刻,滢雪便走到了他们跟前。
嵇沅惊讶便宜嫂嫂出现园子,很快反应了过来,生硬的唤: “嫂嫂。”
第一次唤,有些别扭。
嵇沅对这个嫂嫂,倒是没有像阿娘那般心有怨怒。
一开始,看到兄长快要死的模样,她也恨极了戚家的人。
可后来兄长恢复几分后,与她说,他伤害了戚家姑娘,毁了人家的清白,他一身伤算是扯平了,怨不得戚长史。
兄长还与她说,换作是他,他也会做出像戚长史那样的事来,所以他不希望她恨戚家。
后来兄长恢复后,戚氏嫁入府中,日日躲在青芷院,听那院子里的仆妇说戚氏像没有魂魄的壳子一样,也不说话,就日日发呆。
兄长是被冤枉的,戚氏也是被陷害的,他们都是无車之人。兄长走出来了,可戚氏却没有。最可怜的好像是戚氏。
她就忽然间,对戚氏没了任何不好的情绪。
滢雪浅浅一笑: “三妹,这两位是谁?”
嵇沅听到那声“三妹”,甚是疑惑。
r /他们姑嫂二人第一回说上话,可为何这位便宜嫂嫂喊得自己喊得如此顺口?
按捺下疑惑,她轻声道: “是昨日筵席上见过的余家,这二位是余家五姐姐,还有……”她耳垂
微绯,声音更轻: “余家三哥哥。”
这显然是春心萌动了,也不知时下陷得有多深,希望还能顺利的从余家这泥沼中爬出来。滢雪朝兄妹二人笑笑: “余三郎君,余五姑娘。”
余远瞻还是第一回见道嵇家这位神秘的主母,听说备受嵇大人冷待,虽是主母,却无管家之权。心下有几分好奇,面上却不显,行以小礼: “在下远瞻,见过嵇娘子。
余五姑娘的性子是个骄纵的。约莫是觉得自己父亲与嵇堰是一样的品阶,无需卑微,且又是个不受夫君待见的,是以略微敷衍的一福身,什么话也没说。
滢雪以往在家中时也是个骄纵的性子,可去别人家做客却是半点礼数也不失。所以偏生不惯着这余五姑娘。
她笑吟吟地看向余五姑娘,问: “余五姑娘可是对嵇家有什么不满?”
几人都没料到她会这么一说,都是一愣。
滢雪又道: “方才我在不远处站了好一会,三妹总想说些什么,余五姑娘总会打断,现在行礼又是不情不愿的,可是嵇家怠慢了五姑娘?
余远瞻略惊,解释: “嵇娘子误会了,是五妹性子不服管教了些,嵇府没有怠慢,反倒是我们失礼了。
余五姑娘闻言,又惊又恼地看向自己兄长: “哥哥你怎么这么说?!”
滢雪看向余远瞻,笑了笑: “余三郎君既然也只是失礼了,方才我家三妹说话时被打断了几回,我还以为余三郎君没发现呢。
她面上的笑容甚是温善,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朝人直直怼去。
余远瞻眉眼一跳,面上露出了歉意: “确实是在下失礼了。”
他看向釉沅: “嵇家妹妹,方才没太在意,还请见谅。“
看到正角致歉,滢雪腹诽:客客气气的不要,偏要人怼了才能放正自己的位置。
嵇沅在听到便宜嫂嫂的话后,小脸微白,心底下有些凉。是呀,方才他一句都没有帮自己。
阿娘说了余家想与他们嵇家结亲,是以第一回见余三郎就红了
脸。心下因阿娘的话,也因余三郎才貌双绝,待她也是温柔耐心,她心动不已。
因为心下似被泼了凉水,在听到道歉之时,有些茫然无措。
滢雪看到嵇沅茫然之色,便知自己的挑拨离间还是有一点用的。先种下一颗小小的怀疑种子,再慢慢地发芽。
余五姑娘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想起母亲告诫让她安分些的话,把话咽了下去,但脸色依旧有些不太好。
滢雪见目的达成了,挂着一派温良笑容: “我本想到院子里走走,不想耽误了三妹待客,招呼打过了,我这就不打扰了。
说着,朝着嵇沅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被留下的几人却是心思各异。
嵇沅有些兴致阑珊的说: “余家姐姐,余家哥哥,你们还要逛院子吗?要是不逛我们就回去
显然已经不想再做可有可无的陪衬继续逛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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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低垂,花街柳西华灯初上。
嵇堰与胡邑入了花街,身后有人在暗处尾随,二人佯装不知,丁点端倪都没露。
胡邑揶揄道: “也不知哪来的三脚猫,跟个人都破绽百出。”从出宫后不久,他们就被人跟着了。
嵇堰沉声道: “找个人盯着,别打草惊蛇,先看看他是哪家的。”
胡邑微微点头,在进花楼后,与二哥分开了。
釉堰从众多花楼中排选出了这一间,是这两年起来的,几乎把半条街的皮肉生意抢了大半。
一入内,各种不同的浓郁情香扑面而来。
嵇堰不适地皱了皱鼻,在瞧到那些袒胸露腰,浓妆打扮,满是烟尘风情的花娘,眉心也是一皱。
见有高大俊朗的郎君入了花楼,众花娘眼都亮,忙围了过去。
不多时,嵇堰身边围了多个花娘。
嵇堰冷沉着一张脸。以前做捕头的时候,一声呵斥府衙办案,这些花娘哪里还敢近身?
时下却是便衣查案,不可声张。
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一个个花娘,让老鸨开了间房,让其把尚未待客的花娘都喊来了屋中,他自己来挑。
花楼才挂灯不久,客人不过寥寥几人。嵇堰粗略打量正在招待着客人的几个花娘,待一
会胡邑安排好后进来,胡邑会去试探。
夜色阑珊,嵇堰从花楼出来,面色都是黑的。胡邑瞧见二哥的黑脸,不敢说话。
二哥长得好,又满是男人味,入了花楼就好似进了狼群,险些被轻薄了去。
二人回到府中已是亥时正,正是入梦的时辰,府中静悄悄的。
胡邑没跟着二哥,而是在府门等着探子回来。
嵇堰才到鹤院外,胡邑便追了上来: “二哥,盯梢的人回来了。”
嵇堰脚步顿下,心情不好的吐了个“说”字。
胡邑不想触霉头,自然不敢卖关子,直接就开了口: “是郑国公府。”
“我们在花楼中待了半个时辰后,那人便离开了。咱们的弟兄一路尾随,亲眼见着他入了郑国公府,两刻后出来,又回到花街盯着咱们了。
话到最后,胡邑狐疑问: 二哥,你说不会是那破劳子世子吧?
胡邑都尚且能猜得到,釉堰怎么可能想不到。在听到郑国公府时,他就知道是谁的人了。
——还真是上不了台面。
与胡邑在鹤院外分开,嵇堰进了院中,目光瞥向西厢的方向,只见那屋子的灯还是亮着的。
釉堰微一挑眉。这么晚还未睡,又是在等他?
沉默了片刻,脚换了方向,才走出几步,浓郁的脂粉味从自己身上飘入鼻中。忽想起昨夜戚氏说他身上的脂粉味。
脚步一顿。
也罢,省得一会说起陆景廷的事,戚氏又拿脂粉味来说事。
转了方向,朝主屋而去。
郎主不用当值,洛管事寻常都会等到郎主回来才歇着。或是过了子时都还未等到人回来,这才会歇下。
见郎主回来,他便迎了上去,直到郎主进屋后,站在门边上凉凉地瞧了他一眼。他背脊莫名一寒。
“洛管事。”
“郎主有何吩咐。”不由绷紧了背脊。
嵇堰: “未经我允许让人入屋,扣你三个月的月俸,你可服?”
见郎主似乎气焰挺大的,也不知是因他的事,还是在外边受了气,洛管事大气都不敢喘。洛管事隐隐觉着自己会被罚,还真是。
r /但好在不是太严重,若是严重的话,便不是扣三个月的月俸了。
“奴没有意见,下回不敢了。”到底还是有几分后悔的。
嵇堰正欲闺上房门,洛管事又道: “郎主,明日大娘子的乳娘要回安州,大娘子让奴安排人护送回去,这事不知郎主如何安排。”
虽说应了,但今日郎主气焰格外大,还是问一问的为好。
嵇堰往西厢瞧了眼,眉心微暨。原来不是等他,是她那奶娘要回去了,才晚睡。
这府中小你安排就好,无需过问。顿了顿,觉着洛管事爱揣测,又道: “嵇府不缺这几个护送的人。”
洛管事:明白了!
“还有一事。”
釉堰: “说。
“老夫人似乎要给郎主挑选收房美婢……”
釉堰眸色一沉,甚是幽深,几息后才长呼了一口气,无奈道: “我知道了。”分明说过不会收房,母亲到底是没把话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