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一个人需要多少次的失败才会对自己身为人这件事感到失望与挫败，”艾尔玛卷头发的手指一顿。

“不管多少次，一个人都不会对自己身为人这件事感到失望与挫败，”艾尔扬了扬下巴，“因为人总是能够找到借口把责任推卸给别人，运气，平等的机会，才能。”

“很遗憾，在印斯达斯，找不到借口，”艾尔玛扭头望向窗外，哪怕被李依理用恶毒的语言羞辱，茅赛区的居民表情都没有出现一点点的波澜。

“三十年前，印斯达斯出现了经济大萧条，印斯达斯绝大部分人成为了没有任何特征的多余的人，天才们的崛起让失败者们更加自怨自艾，印斯达斯的人总是在羡慕，总是在找借口，然后有那么一天，一伙人出现在印斯达斯的居民面前，这样问他们。”

“【如果你们能够成为他们，你们能够闭嘴吗？】”

“然后，印斯达斯就开始贩卖天才们的脸？”艾尔十指在膝盖上交叉，“那个面具的工艺很奇特，配合上药水，似乎真的能够让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

“那是，能让人变成别人家孩子的梦幻面具与神奇药水，”艾尔玛右眼的单片眼镜闪起了光芒，“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艾尔没有说话，一直都没有机会插上嘴的阿布·让举起了手。

“一个人将会获得很多次成功的机会！”

“是的，很多的机会，所有人都会是最优秀的销售员，所有人都会是优秀教师，所有人都会是最优秀的服务员，但不可能所有人都是赢家，赢家，总是少数，”艾尔玛咧了咧嘴。

“所以……欢迎来到茅赛区，你们所能够看到的只有身为人什么都做不成的残次品，你们的部长似乎打算通过愤怒来让他们有所反应，但是很遗憾，比起他们所得知的现实，你们部长的羞辱实在太过温柔了。”

“但是，确实超乎了我的想象，看样子你们的部长发自内心的把这些残次品当作人了。”

艾尔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你在笑什么？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艾尔玛眯了眯眼睛。

“将所有的机会都用光，依旧是个失败者，对吧？”艾尔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还不明白吗？梦幻的面具，神奇的药水，无数次的机会，不过是谁用来盈利的把戏而已，要想得到利润，就必须要制造失败者，失败者越多，分的越详细，利益就越大，利益链扎的根就越深。”

“印斯达斯的游戏规则太低级了，部长不打算陪你们玩。”

李依理环视了一圈周围茅赛区的居民，扶着腰的手垂了下去。

呼唤得不到的回应。

羞辱起不到任何的效果。

这里就像是一个垃圾场，堆满了等待着自然腐朽或者被烧毁的残次品。

印斯达斯的游戏规则已经制定好了，要么按照这里的游戏规则玩，要么退出游戏，要么……

“还行，对自己失望到这种程度，说明你们对自己的人生死缠烂打到了一种境界，一定是不断的告诉自己，不是自己不行，而是不合适，尝试过每一个机会了吧。”

就只能作弊了。

“你们要不要试试新的脸？”

第二十二章走，我们去海的上面

自从离开郭威顿，李依理总是在思考，但现实的是，比起思考为什么郭威顿居民会引来那样的现实，他更加在意为什么从郭威顿神庙之中喷出的黑色液体没有将他拖走，甚至像是幻觉一样直接从他身体之中穿了过去。

明明那黑色的液体连只鸡都没有放过，全部都卷走了。

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大概是因为他不是郭威顿人，并不是指出生地这种浅显的问题，而是思考与认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活在名为郭威顿的土地上，哪怕呼吸着郭威顿的空气，吃着郭威顿食物，睡在郭威顿的土地上，他的思想依旧孤独的活在地球上。

当然孤独也只是一种形容方式，既然活在这个世界，就只能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好好的活，不过……作弊，还是要作弊。

大概就是所谓的，屈服的只是我的肉体，我的灵魂依旧昂首挺胸。

虽然极度厌恶资本家的手段，但

李依理也弄清楚了一件事，当决定做成一件事关很多人的大事的时候，就注定不可能干干净净的走到最后。

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就很脏，就和遵守交通规则一样，就算遵守交通规则，也无法保证安全的回到家，绝大部分人都在心中蔑视着交通规则，意外不知何时就会降临到老实人的头上。

在看到这些发自内心的把自己当作残次品的人那一刻，李依理就明白了一件事。

是践踏他们本来就没多少的尊严，还是践踏他们廉价的生命，他可以多选。

“没有一点的反应……”艾尔玛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没有用的，羊村物流并不出名，更何况这里还是茅赛区，最新的报纸是三天以前的。”

“所以，他们这不就知道羊村物流了吗？”李依理顺着天窗滑下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翘起了二郎腿，“我不在乎他们到底是【因为心中存在着不甘心，才会对自己如此失望】还是【因为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死缠烂打才沦落到社会的残次品】，他们至少还作为自己正在呼吸，只要知道这件事就足够了，走吧，回羊村物流。”

艾尔点了带你头，抬手敲了敲。

车轮碾着泥水，在战马的带动下调转车身，因为茅赛区的路并不好走，到处都是社会的残次品在游荡，所以马车只能保持匀速前行。

就在马车快要离开茅赛区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马车的后方传来。

“等一下！等一下！李依理先生！”

艾尔看向李依理。

李依理抬了抬手侧身靠在车窗，手臂从车窗中探出。

艾尔立刻明白了李依理的意思敲了敲，示意马夫放慢离开茅赛区的速度。

很快一个少年出现喘着气出现在了李依理一侧，双手举过头顶左右用力挥着。

少年很干净，不只是指头发，手，皮肤，重要的是眼睛，闪闪发光，与全是残次品的茅赛区的人完全不同。

大概是因为，他还是一个少年。

“少年，你的名字是什么？多少岁了，”李依理来了兴致，向着少年招了招手，“跟在马车旁边不累吗？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