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吧。”
一直载人的程明变成了乘客,心情还是蛮微妙的。
“本来是打算闲下来,我们一家人去旅游放松的,但是年年说,年年闲不下来,反而越来越忙了,难得的休息也不想动弹,你妈会生气也不是没有理由,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程明本以为老爸会随便挑一家旅馆住下,没想到老爸驶向程明熟悉的道路,还顺路买了烟酒,一副要去别人家做客的样子。
“老爸,这是去明溪村的路吧?”
“聊起往事就想回去看看了,你也知道?”
“我同桌的家在这里?”
“哦,那还蛮辛苦的,住在这种郊区,不上不下的,村子里的小学也拆了,上学得跑老远,市里的基建一时半会也辐射不到这边来。”
程宏远在老宅前停下车,开锁问道:“这地方你应该没印象吧,很小的时候带你来过一次,我也就跟你妈吵架赌气的时候会过来坐坐或睡一觉。”
果然,回来了,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回来,其实在爸妈准备离婚之后,程明就想着会不会有机会回来。
居然回来了,该狂笑吗?还是哭一场。
“老爸,这屋子是你的?”
这个问题,程明一直没问,前世是有个住的地方就不错,压根没去想屋子哪来的。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我的,应该不算,我战友的房子,和我同个宿舍的,上下铺,他牺牲之后,家里就留下一个老人,我帮忙照料,也算是那会积的德,不然你妈怀小黎的时候都不知道要躲在哪里好。”
“他老人家走了后,遗嘱里倒是说要把这房子送给我这个外人,但我顶多只有这栋屋子的使用权,宅基地还是属于村集体的。”
“除非我在这边住个十几年,彻底融入他们村,再分配个田,再把户口改过来才名正言顺一些,但老村长跟我也蛮熟的,当年也是托他的福才藏好你妈,接生婆都是他偷偷找来的。”
说起来,他和赵磊同龄,妹妹和小怜也是同龄,虽然并非同月同日生,但怀孕的时间应该有所重叠,说不定共患难过。
“老爸,当年老妈躲在村里的时候,有别的孕妇吗?”
“有啊,一起躲在地窖里,还是我给她们送的饭,但不熟就是了。”
妈妈听到赵怜是明溪村就那么关照她,或许也有这一层因素在吧?
若非今日聊起,或许很难想象还有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缘分和渊源。
程明走进老宅的院子里,迎头就撞上蜘蛛网,被糊了一脸。
程宏远用打火机照明,翻了一根烧了半截的蜡烛出来,让程明拿着,他用竹竿捅开电表的电闸。
但也只有一间屋子能亮,黑了大半圈的灯泡散发出昏黄的灯光,钨丝啥时候烧断都不奇怪。
“我们暂时在这住几天,应该三四天就差不多了,新家那边就能简单住人了,你要是水不习惯就回去睡吧,今晚算是我连累你了,能吃这点苦吗?不能的话你就骑摩托车回去,你妈会放你进去的,我明天让村长开三轮送我进城里。”
程宏远把钥匙串还给程明。
“在这睡一晚小意思。”
从柜子里头翻出满是发霉的被子和一席边角破破蓝蓝的草席,把被子塞了回去。
程宏远和程明一个人擦床板,一个擦草席,做了最低限度的打扫,其他地方的灰尘全都无视,姑且是能睡一晚的水平。
“我接下来要去村长家坐坐,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哦,我也一起吧。”
虽然见过,却印象不深,惭愧。
村里头其实不少人把老宅全推了,或是推了一半,建起一两层的砖头房。
村长家亦是如此,不过家旁边就是猪圈、鸡圈和兔窝,味道还蛮大的。
“宏远,怎么挑这种时间来?”
“临时起意,这是我儿子。”
“都长这么大了,叫程明是吧。”
“村长伯伯,晚上好。”程明礼貌地问候道。
头发半百,看起来比老爸大,年龄差距应该在十岁左右,伯伯这个称呼应该最为中肯。
“真有礼貌,读高中了没?”
“刚中考完。”
“能考上哪所学校?”
“南明二中吧。”
“二中也不错,但一中更好,我儿子女儿都是那里毕业的……”
啊,开始夸起自己的儿女,上了什么大学,现在做什么工作。
村长的妻子提着泔水桶回屋。
“老婆子,你看谁来了。”
又给她介绍了一遍程明。
老爸拿出酒,村长妻子端上碗和花生米,村长拿出象棋,大家喝着小酒,一边下棋,一边聊起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