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雀看着坟墓,闭上眼睛,思绪飘回到了还是小女孩的那个酷寒冬日。
儿时,父亲独自抚养她长大,这真的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而她现在也明白自己的父亲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英雄,而是一个软弱可欺的性子。
他曾经也是有钱人,也是地主,也是高高在上的人。但很快就变了天,很快他就什么不剩下,成了普通人之后,他还能留下什么呢?
他根本没有什么一腔孤勇,独自一人,浑个温饱都无比困难。
他知道那个冬天已经没办法熬过去了,家里没有半点余粮,最多还能熬出几碗粥。
于是他死了。
他抱着自己哭个不停说着「对不起」,不是因为他已经做了的事。而是因为他将要做的事,对此他感到愧疚,他太过软弱,他不想承担。
在那个冬夜里,他死了……龙雀亲眼所见,他啊,是自尽的。
所以仇人什么的,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所以师傅的谎言,她一早就看穿了。
什么杀你父亲的是我什么害的你家破人亡的是我对我来说,真正的亲人,只有父亲,其他的谁,根本毫无印象即便是父亲,他最终也把自己丢掉了。
他不愿意继续承受现实的苦痛和压力。所以抛下自己一个人死了,甚至没胆量让女儿死在自己之前,独自一个人丢下她先走了。
她一直都知道,一直都没说,她不敢说,因为害怕,因为不安。
她害怕又一次被师傅丢弃抛下,她想要始终留在可以依靠的人身边。
她听话,也愿意一直听话下去,什么事都可以答应,让她去屠龙便屠龙。
龙雀是个纯粹的性格,爱恨对她都很简单。
白维的死对她是无法解开的心结,也是永远无法释怀的过往,更是让她余生都难以得出答案的困惑。
她用了很久的时间去找寻和了解师傅的过去,试图拼凑和还原他的过往,找寻他留下的痕迹和碎片。
过了很久,又是一年冬日,大雪覆盖。
她来到了祭拜的坟墓前,摘下兜帽,清风吹起她的头发。
一头雪白长发。
一张如同少女般年轻容颜,唯余眼角透着疲惫,目光满是沧桑。
她席地坐下,豪迈饮酒,喝一口酒,对着坟前洒落一些,像是和人对饮。
“好多年了过去,我想,我终于可以再来见你一面。”
“师傅当年为何要寻死,我一直不明白,为了解开这个困惑,我走了很远的路,我找了很久的回答,我寻找了无数的佐证……”
“我想廞已经找到了答案。”
“师傅不愧是个行骗天下的人,想要揭穿你的骗局,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有的地方,我也分不清,哪里是真,哪里是假,不知道师傅能分得清吗?”
“还是从过去开始说起吧……其实最初的开始,还是来自于龙。”
“我查到了过去自己家族的一些事。虽然都被您杀了灭了,但也有几脉存活。”
“师傅在这里也说谎了,你其实从来没赶尽杀绝他们,也没有赶尽杀绝我的理由……如果您还活着,一定会说「斩草除根多没意思,留着一条命等他犯贱作恶再把他收拾了才能获得更多的愉悦,可持续性发展的人性本恶」……
然而事实上,他们都活着,能自力更生后,都活的很好,不能自力更生的早就死了。”
“我从他们这儿知道了一些事,找到了一些痕迹……我的家族试图通过去创造出龙,他们要孵化龙,想要得到超凡的力量。”
“狗头龙是被创造的实验品,却不是唯一的对象。”
“我想他们也不知道,在那次祭祀中,他们创造出了最为可怕的一种东西……”
“唯龙。”
“师傅说自己是唯龙,但这不对……您不是唯龙,但您的存在,让唯龙诞生了。”
“龙是力量的化身,人心的深不见底也是一种力量,憎恶痛恨也是力量。”
“师傅也说了,唯龙的诞生来自于人心。”
“在那场祭祀的仪式里,「唯龙」诞生了,师傅也得以存活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
“在之后的岁月里,师傅一边行走四方,一边想办法,行骗天下,断绝诸恶,以遏制唯龙的成长。”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师傅需要除掉唯龙,否则自己会被吞噬,或者被吞噬都是小事。因为它注定会成为无法控制的灾厄。”
“师傅需要一把刀,足以屠龙的刀。”
“我的名字是您取的,我叫做龙雀,是屠龙的宝刀。”
“在我十五岁那年,唯龙失控了,它脱离了师傅的控制,钻入坟墓里,掌控了我父亲死去的躯壳逃走,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师傅的有意为之,但它的逃走意味着时间不再多了。”
“锻造兵器,追杀唯龙。”
“师傅让我四处屠龙,找寻唯龙的下落不是根本,目标是为了减少龙的数量,逼迫它现身。”
“只要斩杀了唯龙控制的躯壳,它就一定会返回到师傅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