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出岫踩踏着云层,她主动凑近,伸出手去。
云无心避开她的手掌,并没有避开太远,还是被触碰到了发鬓角发丝。
“做什么?”
“你瘦了点,在瀛洲没好好吃饭吗?”
“我没瘦,但你胖了。”云无心淡淡道:“别靠太近,我不习惯。”
“女孩长大了,总是难以靠近。”云出岫失落道。
“说的你好像不是女孩似的。”云无心的态度有些不耐烦和迁就,换了个话题:“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上午。”
“你从欧罗巴出发不过一周时间,船行速度可没有这么快。”
“我可以御剑。”
“你的修为还不到金仙,能御剑过海?”云无心不信。
两姐妹的修为保持在伯仲之间。哪怕云无心一直在摸鱼,也不可能拉开太大差别。
同样都是天赋异禀,云无心的修行天赋比云出岫更高,而后者的御剑天赋比前者更高。
如果把云出岫和云无心的优缺点合二为一,她们将会是史无前例的天才,可惜双生子就这样,越是外貌相像,越是要做出区分,以此来证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人。
云无心总是想要和云出岫做出区分,可云出岫反而没有这样的意图。
但实际上她们的区别仍然很大。十岁以后,云无心和云出岫鲜有被认错的时候,几乎是一眼识破。
就像是雪花和坚冰的区别。
“回来了,就别走了吧。”云出岫说:“我去了一趟欧罗巴,收获颇丰,便也不打算再出远门了,异国他乡风景不错,但终归不是故土。”
“你眼里可没什么故土,只有这片山和云。”云无心毫不在意的戳穿姐姐的说辞:“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仙家修行不过是要一座山,一间屋子,还有一颗耐得住寂寞的烂柯樵的心。”
云出岫问:“你随时可以从极东大学毕业,却还要回去瀛洲,还是在生我的气?”
云无心不答。
“我可以给你道歉。”
“你该道歉的不是我。”
“除了你之外,天下没有谁可以让我妥协,更没有这份价值。”云出岫既傲慢又真诚。
云无心皱眉:“我不想回来和你第一次见面就是争吵,这没有意义,但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的傲慢。”
云出岫不以为意的一笑:“你的傲慢,在我的身上啊,我们是姐妹,是亲人,是同卵双胞胎,我们就像是……不,曾经是一个人。”
“我就是我。”
“抱歉,又说了些让你不开心的话。”云出岫轻声道:“我很难改掉这样的习惯,好久不见,难免有些情绪化,其他时候我反而能控制住。”
云无心反驳道:“你是有些过于情绪化了,但这不意味着我和你一样会被情绪所干扰,我登山回到白玉京。
如今心境空灵,看山仍是山,不会被一言两语所影响到。所以你说的越多,我听下去也只当做穿堂风罢了,不会影响到我的判断,你仍然习惯不了在地上行走是吗?能飞就不想走路。”
云出岫首次露出调侃的神色:“难道你让我从欧罗巴一路游回来?”
云无心平淡道:“你做仙家太久,站在山上看大地,自然看谁都是蚂蚁,不走入千家百户的街道,看看烟火人间气息,你永远不懂的。”
云出岫认真道:“我去了欧罗巴,也不是餐风饮露,要说收获,未必弱给你红尘悟道什么,修行路多种,大多殊途同归,我所担心的是,我心仍然向着仙道。
可你停住在烟火地上太久,这会影响到你的心智,你一直比我聪慧。但慧极必伤,容易想得太多,容易走上歧路。”
“歧路?”云无心反问:“什么歧路?什么样的歧路?什么才算是歧路?”
云出岫不回答,仅仅是伸出手抚摸妹妹的脸颊。
“你我同心共鸣,你的感受我怎会不知道?”
“如果你的心没有乱,又怎么需要走山路扶正心境呢?”
“我御剑行千里,朝碧海暮苍梧,但走马观花,只看而不沉迷。”
“我希望将来我登昆仑山时,你能随我一起。如果你不去,我一人也会很寂寞的,我会等你很久。”
“无心,我不希望几百载后看你化作一抔黄土。”
云出岫还想说什么,但被云无心拍掉了手。
两人之间散发出一阵冰舞微凉的寒气。
云无心淡淡道:“你的傲慢不减过去,仍是喜欢替人做决定。你我同心共鸣,喜悲通感,正因如此你才更应该尊重我的感受。”
云出岫皱眉:“我们是姐妹,我爱你至深,我待你至诚,我当然会尊重你。”
“是的,姐姐,我也爱你,作为亲人,作为妹妹。”云无心轻缓的吐出冰洁白雾:“可我们终究是两个人,再如何要好,也活不成同一个人。”
“我知道。”
“你最好知道。”云无心侧身,语气仍然平淡:“你一直以为我在生你的气,所以逃去了瀛洲。”
“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