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玉点点头:“有心了。”
正如宿九曜所说,这孤儿寡母生活实在不易。
当初柳大郎在家的时候,家里也并不富裕,他在军中,也不过是为那点俸禄,替家里挣一口吃的。
院墙低矮不平,院门破旧缺角,一推摇摇欲坠。
院子里放养着两只鸡,见了人来,吓得纷纷逃走。
卫玉问那陪同的衙差:“案发后都谁来过?”
衙差道:“因为昨晚上正好是武都头路过此处,听见动静赶来,所以没有更多人闯入。”
武万里颇有经验,发现出了人命,立刻叫赶来的四邻去报官,然后守住门口,不许人进入。
所以这屋子里除了柳家母子,武万里外,只有其他两名抬走尸首的衙差。
宿九曜收了伞,陪卫玉入内,到了案发的屋内。
除了狭窄的堂屋,不过是东边跟西边各一间房,稍微不同的是,西边有一个小小套间。
案发的时候,柳狗子睡在东屋,妇人睡在西屋。
衙差掀起西屋的门帘,指着靠窗的矮炕道:“人就死在那里,死状很是骇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还有血……是勒死的,脖子上那么深的……”
卫玉进了门,打量着屋内摆设。
不过是靠墙边一张方桌子,一个木凳。炕上的铺盖也很旧了,些许凌乱。
她靠近过去,细看床褥上,发现了些干了的斑痕,自然该是凶徒所留的浊物。
“现场没留下别的东西么?”卫玉问。
衙差站在门口,忙道:“武都头细看过,没有什么。”
此时宿九曜走到套间门口,轻轻把垂着的灰色门帘拨开。
这套间极窄而狭长,只有一个极小的向南木窗,光线很是阴暗。
宿九曜确认了里间无人,才把帘子放下。
这里卫玉看过后,便又走到套间里打量了一番,出来之时眉头微蹙。
宿九曜不语,随着她从案发的西屋走到东屋,只见卫玉鼻头微皱地嗅了嗅,宿九曜问道:“怎么了?”
卫玉道:“有一种气味。”
原来她刚才好像在西屋闻到了一点味道,本没在意,走到套间后,却又闻到了同样奇怪的味儿,很淡,却逃不过她的鼻子。
所以她才特意又到柳狗子住的东屋看了看,这次却并没有闻到那股味。
宿九曜问道:“什么味儿?”
卫玉不能回答:“我一时想不起来。”
“不着急,你有什么想问的,我们去县衙,或者叫人把万里哥找来。”
卫玉正有此意:“去县衙吧,我想看看那尸首。”
迈出出屋门,卫玉转头看向西窗方向,走过去几步,因昨夜下雨,地面被打湿了,只模糊看到似乎有踩过的痕迹。
柳家大门口,停着一辆车。
跟随的衙差道:“卫巡检跟小九爷要去哪里,只管上车就是了。”
卫玉看看宿九曜,他一点头,两人上车直奔县衙。
安县丞已经将案发四邻的口供问完。
之前也跟武都头一起询问过了柳狗子的话,但据大家所说,通通都没有听见什么大动静,四邻多半是被柳狗子的尖叫惊动,才知道出事的。
据柳狗子所说,他迷迷糊糊起来想撒尿,听见母亲房内有动静,本担心母亲因乏累而生病,想去问问,才隔着帘子询问了几声,便听见“砰”地一声响。
等他发觉不对冲进房间,寡妇已经被杀死,而窗户在风里微微地动,显然那凶手是跳窗而出。
安县丞把情形简略告知过卫玉,说道:“众人的口供都没有什么有用的,而昨夜武都头发现案发,即刻派人四街巡逻,却并无找到任何可疑。”
武万里道:“我只隐约看到一道影子,觉着鬼祟,可追过去就不见了人影。到了柳家,发现那妇人已经死去。”
宿九曜问:“大哥也没追上,难道是个会武功的?”
“多半,但也不排除熟悉本地路径的寻常人。”
卫玉道:“尸首在哪里?”
长怀县并无仵作,尸首带回来后,放在后堂的厢房内,武万里跟安澄陪同两人,来至停尸之处。
宿九曜跟安澄并未进入,武万里陪着卫玉走到了那寡妇的尸首跟前。
武万里道:“她原本衣衫不整的,我便暂时叫人用被子裹住了。”
卫玉将被子往下掀了掀,果真看到寡妇的脖子上一道醒目的青紫,细瞧瞧,似乎还有些许印痕,花纹奇特。
“可知道是什么勒死的?”
武万里道:“我查过,她家里没有相似之物。”
“那就是凶手之物。”
“多半如此。”
武万里说着,把目光转开,原来此刻卫玉已经掀开了盖在尸身上的被子,露出了大半裸/体。
卫玉留意看过尸首身上各处,说道:“除了脖颈,她的双手,肩头,乃至双腿,大/tui/根都有淤青,可见案发时候她是清醒的,激烈反抗过。”
武万里垂首:“是,我先是听见异动,赶了过去,才发现歹人踪迹的。”
卫玉道:“按理说,如此激烈反抗,声音应该很大才对,为何柳狗子起初没听见什么动静。”
武都头道:“她的嘴上有些痕迹,应该是贼人捂住了嘴。”
卫玉摇头:“我不否认,可是这腿上的痕迹细看有些对称,应该是那贼人两手摁住,这会儿按理说是能出声的。”
武万里皱眉,不悦道:“卫巡检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说这寡妇并未誓死反抗?”
卫玉瞥了他一眼,并未作答,而只是重新把被子缓缓盖上。
当被子拉到死者的胸前的时候,卫玉忽然停手,继而做了个让武万里骇然的动作。
她俯身贴近死者的胸,距离近的好像要贴上去,姿态太过嗳昧,就在武都头觉着忍无可忍的时候,卫玉又抬头,这次她冲着死者的嘴……在几乎快要亲上去的时候,伸出手,轻轻地挥了挥,卫玉起身。
武都头目光直直,忍着心中的不适:“卫巡检是在做什么?!”
卫玉道:“我从方才进来就闻到一股气味。”
武都头皱眉:“什么气味?”
卫玉却又问道:“柳家的那西屋套间,都有谁进去过?”
“只有我进去过,为提防有人,也看看凶手是否曾藏身里间。卫巡检为何这么问?”
卫玉道:“我只是想确认这股气味是不是凶手留下的。”
武万里以为她在胡闹,没想到会有这句,顿时精神一振:“什么?凶手的气味?我、我怎么没闻见?”
此刻突然反应过来,卫玉刚才靠近死者的胸,就是为了确定这股气味,自己却在哪里胡思乱想,顿时脸上微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