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了那道红线。

……

……

夜色之下，一切动静都是那么的显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与秋离开了自己的家，来到了曾经与陆修谈过话的那片天台，抱着猫一同眺望远方。

沈暮蝉就在她的身旁。

两人一猫将这整场对话，失空斩的出现，教宗的第四声叹息，以及此刻这道深沉的雷鸣都收入了眼中。

那些对于当事人而言，无比奇妙而梦幻的画面，落在局外人的眼中，很多时候只是光线上的变化。

连那第四声叹息的落下，万物随着教宗的视线消失，被其剥离没入梦境大海，同样没有区别。

只不过那是一种纯粹的黑暗罢了。

故而此刻有所不同。

如雷鸣般的一声巨响。

整个特事局大楼的顶层，以及周围大厦相同高度的楼层，在一瞬间被碾平到极致，连一粒尘埃都没有放过。

那道雷光也在其中，原先明亮到极点的光芒，转眼间就变得黯淡了起来，再也无法阻拦远方的视线。

烟尘不能四起，雷光亦不再，视线自然变得清楚。

那道无形的恐怖气浪，就此朝着远方滚滚而去，宛如一道看不见的海啸，随着距离的推进，威力逐渐不再那么的凝聚，开始影响到周围。

于是夜空中的层层密云随之而翻滚，地面有无数窗户破碎，不知有多少普通人跌倒在地，头破血流。

就在这道余波将要造成更大伤亡之时，却消失了。

沈暮蝉见此一幕，嘲弄说道：“无罪还是这么的虚伪。”

顾与秋说道：“嗯？”

“就算你和她关系再好，这也是一个事实，就像你曾经杀过很多人，比教宗还要令人感到恐惧一样。”

沈暮蝉看了她一眼，冷笑说道：“无罪早就可以动手了，偏要在一旁等着什么都不做，就是看着。”

顾与秋说道：“陆修没有允许她的入境，这时的她本不应该存在新楚，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她都有充分的不动手的理由。”

沈暮蝉说道：“但她最后还是动了。”

“这代表她是一个好人。”

顾与秋平静说道：“为了无数普通人的性命，她不惜事后被特事局追究，还是坚持救人，这是值得被称赞的。”

她看了一眼沈暮蝉，轻声说道：“你活得肆无忌惮，眼中全无法规，还要以恶意揣测好人的心思，未免太过低劣了。”

沈暮蝉神情微变，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也有资格说我？”

在世人眼中，两人都背负着极大的罪行，都是死不足惜的。

“当然有。”

顾与秋认真说道：“我清楚自己做不到，因此我会佩服这样的人。”

沈暮蝉只觉得这话好生可笑，说道：“难道你过去从未杀过一个天灾信使的人？”

顾与秋嗯了一声。

事实的确如此。

无论她是因为苏颜，还是真的敬佩喜欢这群人，过去的她确实没有杀过一位天灾信使的成员，甚至某些时候还会施以援手。

“如果你看到的世界，始终只有眼前这些。”

她对沈暮蝉说道：“那么你永远都会停留在这个位置上，直到死去那一秒钟，都不可能再往前踏出一步。”

沈暮蝉沉默不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少女忽然问道：“这些都是之后的事情，我就想知道你现在要怎么做，无罪可不是教宗的对手，难道你现在就准备下场了吗？”

……

……

当教宗以一声雷鸣，平复身前无数空间碎片，自其中握住那道血线的瞬间，外界的感知也随之而清晰。

于是，苏颜落入了他的视野之中。

然而还未等他做些什么，陆修便从那道黯淡的雷光中走出，来到了他的身前。

与数十分钟前相比，此刻的陆修早已不复光鲜，身上昂贵的衣服，早已变得破烂不堪，就像是无数根布条。

仿佛乞丐。

但没有人会将这时候的他当成乞丐，不是因为他以莫大的勇气，无视生死逆行走向教宗。

这纯粹是因为他的眼神太过明亮，像是一位身价万亿的富人，有着无需自言的底气。

他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迎着教宗的目光，身旁有雷光隐约浮现跳动，不断湮灭，继而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