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本身没有对与错，为何生存却有对与错。”雷恩再次摇头，他没有兴趣和这些佣兵扯大道理，用手指向河滩上打扫战场的佣兵们，眼神坚定。

“如果结局注定是死，我至少希望他们死的有意义！”

第四十八章 只有天翻地覆！

有意义？

赫德雷和伊内丝都不是大老粗，雷恩的话也不是没想过。

为何而生，又为何而死一直是个经典哲学命题，下面佣兵不会想，可作为兵团高层他们必需思考去往何处，只是现实太过于艰难，两人想着想着就忘了。

如今旧事重提，就在这河畔墓地，两人出神了一阵，最后赫德雷缓缓摇头。

“不知道，能活下去就不错了，为何而死？我如果以自己的死换取兵团生存，这便是意义。”

他很朴素，稳重的外表下有着一颗绷紧的心，伊内丝则没有说话，直接反问道：

“雷恩.罗德兰，你想为什么东西而死？”

“我？”疑问早被雷恩所预料，他望向波光粼粼的河面，再看向耀眼的太阳咧嘴笑起来，战斗的理由他早就有过了。

“你笑什么？？？”

“没啥，只是突然想到自己也是个可怜虫，始终逃脱不了宿命，不对，这也不算宿命，所有的事是我自己选择，是我自己想做。”雷恩维持着笑容，摩挲直剑的手猛然握住剑柄。

两个因为笑声而懵逼的人眼眸凝固，只觉得这灰发萨卡兹的气势陡然一变。

那是沧桑与古老，宛如一个古老的存在睁开了眼，那是坚定与随和，仿佛再苦痛的命运也甘之若饴。

雷恩并不觉得自己做过多么伟大的事，也并不觉得使命沉重而绝望。

行走黑暗，向往光明，想做就做吧。

“我为了终结苦难而死。”

极度平和的语调让两人瞳孔猛缩，他们愣愣的望着雷恩，希望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说大话的表情来，可他们只看到平和。

既没有因为理想远大而傲慢，也没有伟光正的感觉，这个男人只是在陈述事实，述说过往。

“你......”伊内丝张了张嘴，有无数句试探的话憋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雷恩.罗兰，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种感觉是不可能表演出来的，要是能把他们两个身经百战的佣兵给唬住，那这个人何必来卡兹戴尔，必然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演员。

就在她忍不住的时候，赫德雷忽然伸手将她拦住，自己开口道：“看来你曾救过许多人？”

“不，我一个人都没救到。”雷恩耸耸肩，初火必灭，每一个灰烬所做的事都全部木大。

下了最大的决心，但什么都没守护住？

赫德雷一愣，感觉换成自己已经疯了，眼神变得有些同情：“那你还要做？”

“我不可悲，也不后悔，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雷恩笑了起来，把手一摊，“尽全力把想做的事做完，结果并不重要，但徘徊不前，那才是悲剧。”

两人沉默了，就像他们无数次想离开卡兹戴尔的泥潭，却瞻前顾后，最终还是在血海里打滚。

萨卡兹的苦难就在于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刀不应该有思想，只需要在碎裂之前杀更多的人。

“你是个强者。”赫德雷微微颔首，抬起头来后，双眸中闪耀着强烈光辉，“那你现在想终结萨卡兹人的苦难吗？”

“想，并且要从根源上终结。”雷恩也不打太极，直接说出了目标。

“那敢问你如何去做？”

“从身边做起，从微末开始，由死向生。”雷恩镇定的说道，话锋一转：“我觉得为理想而死，更加值得。”

“比没头苍蝇一样死在烂河滩，确实好上一万倍，但这理想，难如登天。”

“但每迈出一步，就接近苍穹一分。”雷恩伸出了手，悬在半空，“所以选择权在你们每个人。”

这并非是招揽，雷恩也从没有打算招揽任何人，一把刀从传火祭祀场砍到火炉前，不管死了多少次，事情他一定会做到底。

但认同总是好的，就像与那些深渊监视者的闲聊，惺惺相惜各述理想，原素汤碎，拔剑开杀。

赫德雷望见悬在半空的手，整个人似乎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雷恩的手一直悬着，直到足足几分钟之后赫德雷的手与之紧握。

“我没有仇家，也没有想保护的人，如果真要找个去死的理由，这很合我胃口。”

伊内丝见两个男人志同道合，也没骂两人发疯，信念这种东西本就虚无缥缈，提供的心理安慰偏多，如果在濒死之前想‘我为这么个伟大信念而死’，好像要死的好看一些。

可在她眼中，死人就是死人，本身就毫无意义。

“那下一步是投靠特雷西斯还是特蕾西娅？哦，特雷西斯是不行了，我们惹恼了他。”少女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他们不值得投靠，无论谁胜谁负都没有改变。”雷恩的回答出乎预料，倒是让伊内丝一愣。

“为什么？”

“特雷西斯的手腕确实厉害，可他野心会让萨卡兹流尽鲜血，也会加重这片大地的苦难。特蕾西娅听说有仁德、很善良，可光凭这个是无法生存下来的。”

“殿下声望极高。”赫德雷提醒道。

“善良是一件好事，但这片大地吃人的时候不会挑食，你真以为周围那些邻国会干等着卡兹戴尔安心种田？”

赫德雷张张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参与了全程的内战，怎不知道战争中的他国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