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带浅川同学来看你了……”

五月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说道。

时间总能让人成长。

现在的五月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每一次过来都会抹眼泪了，并非遗忘，而是将过往镌刻在了心底。

“我们五个人考试已经有科目能够及格，继续下去，说不定所有科目都能及格，妈妈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开心吧？”

“爸爸虽然很忙碌，经常见不到人，但对我们很好，请您不要担心。”

“可以的话，请出现在我和浅川同学的梦中吧。”

“好想……再听一次您的教导。”

默默祈祷片刻，五月睁开眼睛，轻轻呼了口气，轻声道：

“浅川同学，你上香吧。”

“嗯。”

浅川直树半蹲下来，用火柴点燃线香，插在墓碑前的香炉中，见五月眼巴巴望了过来，浅川直树想了想道：

“请您放心，我会督促五月她们认真学习，顺利通过补考。”

“才不是想听这个呢。”

五月轻轻鼓起粉腮。

因为从学校离开的时间比较迟，路上坐车又花费了不少时间，上完香后，已经是夕阳西下，暮色苍茫时分了，墓园的四野悄然升起淡淡的雾气，越发显得安静寂寥。

“浅川同学，我们回去吧？”五月轻声说道。

浅川直树正要说话，忽然有一阵苍老的咳嗽声打破墓园的寂静。

“咳咳咳……”

“诶诶？”神情低落的五月倏然睁大眼睛，头顶上的呆毛触电一般竖了起来，赶忙靠近浅川直树，紧张道，“浅、浅川同学，你刚才听到没有？”

浅川直树轻轻点头，面不改色道：

“听到了，是咳嗽声。”

“为、为什么会有人在这种时候咳嗽啊！”

五月顿时就慌了。

虽然很希望再见到妈妈，但完全不想在墓园中见到其他的东西啊！

“说不定是其他过来上香的游客？”浅川直树沉吟道。

“怎么会，我们一路上过来都没有见到人……”五月紧张抓住浅川直树的右手，凑近浅川耳边，压低声音说，“会不会是幽灵？”

“天还没黑，怎么会有幽灵。”

“现在可是逢魔时刻，幽灵和妖怪出没很正常……”

五月说到一半，忽然睁大眼睛，转头看向墓园深处：“居、居然真的有人？！”

“……”

浅川直树顺着五月的目光望去，一名穿着和服，满头银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看起来格外精致的老太太出现在视野之中。

“咳咳咳。”老奶奶右手轻轻敲着背，“人老了，身体不行了，蹲久一点就会咳嗽……抱歉，没有吓到你们两个吧？”

“没有。”五月下意识摇头。

如果是幽灵，她肯定抓住浅川，拔腿就跑，不过咳嗽的人是一个面容慈祥，语气和蔼的老太太，恐惧感自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忍不住好奇问道：

“奶奶，刚才怎么没有看见你？”

“我蹲在后面整理板塔婆。”老太太面露歉意，“看见你们来了，怕吓到你们，所以才一直没有站起来。”

“原来是这样……”

五月松了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浅川直树被五月拉着走了过去，发现这里的板塔婆确实需要清理了。

所谓板塔婆，指的就是立在墓碑后面的长条形木牌，主要用来祭祀逝者，形状看起来就像是天朝古代死刑犯在菜市口斩首时，插在脑袋后面的那块木牌，这玩意儿一般都是木质，在露天环境下经受风吹雨晒，很容易腐朽生虫，确实需要人定期清理，是全世界只有日本独有的一种丧葬仪式，原因很简单——

一个字，穷。

佛教传入日本的时候，超脱苦海、往生极乐的思想迅速受到了各种阶层的人欢迎，直到现如今，放下执念、成佛往生依旧是许多人的念想，比如某个幽灵少女面码。

为了成佛，往往要在死后修建一座佛塔，可惜普通人根本修不起佛塔，有人想出一招偷工减料用五块石头堆砌成塔的模样，上面用梵文写着‘地水风火空’，或者是‘妙法莲华经’。

最底层的平民连石头塔也修不起，只能用一块巴掌宽的木牌，顶端刻上几道凹痕代替五轮，最后就变成了今天最常见的板塔婆。

“奶奶，我们帮你吧？”五月开口说道。

她和四叶一样，遇到有困难的人，总会忍不住伸出援手。

“不用了。”老太太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慈祥微笑，“我刚刚已经整理完了，你们先走吧，我再陪一会儿老头子。”

“那、那好吧。”虽然觉得将老太太一个人留在这里有些不妥，但不给人添麻烦的日常准则之一，五月自然也不会强行帮忙，只能道，“奶奶，我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