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泷看向铁升:“那你怎么说?”
“你杀他,我立刻就跑。”铁升说的很直白:“我好歹是个万象境,你想杀我没这么容易,况且……你也受了伤,大家伯仲之间,无非是看你先杀谁罢了。”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杀君剑四府的剑魁,而不是除掉你这个老想着给我送美妾的老阴比?”白泷神情漠然:“麻烦你这个害人精有点自觉,别逼我点名给你列个三千罪诏。”
“你杀我可以是泄恨,但我们之间谈不上深仇大恨。”铁升露齿一笑,牙齿尖锐的如同凶鸟:“可杀了他,对我们都有好处。”
“对你有什么好处,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只要今晚不是空手而归,便是好处,一枚剑魁的脑袋,当做添头。”铁升比划了割喉动作:“而对你的好处,就是让你的旅程变得顺利一些……倘若你真的只是回南唐见见朋友的话,杀了他,有百利而无一害,毕竟这江湖里,何人不知你神魔莫问?”
白泷还是听的不太明白,只是奇怪:“你和君剑四府有仇?”
“没有,但他活着就是麻烦。”铁升意有所指:“对你的麻烦。”
“你以为我得罪不起一个南唐剑魁?”白泷反问。
“倒也不是得罪不起,你连无极魔门都能杀个对穿,当然不将君剑四府放在眼里,南唐没人会惹你的麻烦……”铁升淡淡道:“可他若是不死,你的麻烦绝不只是一个君剑四府。”
说到这里,凶狼王也不再卖关子,结束了抛砖。
“活佛菩萨,能肉白骨,续断肢。”
“现在只有我们三人知道,活佛菩萨在你这儿。”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整个江湖都会盯上你的,除非你和过去一样,选择销声匿迹,即便是销声匿迹,也肯定还会有人主动追逐找寻你的踪迹,你哪里还有什么安泰日子?”
“试想一下吧,消息传出去了,神魔莫问,哪怕是你也会面临多方压力,不如杀了君九言,把他的人头给我带回去,剑魁的脑袋多少能抵点报酬,也能堵住我的嘴。”
君九言望着杀机毕露的铁升,冷冷道:“我可以不说。”
“可你藏不住,君剑四府你需要给个交代。”铁升嗤笑:“你们府主还能撑多久?”
君九言默然不语,额头有一滴冷汗滑落。
白泷则是陷入沉吟,活佛菩萨……轶闻任务……
他摊开手掌,看向掌心的绿色骊珠,难道小乞丐就是活佛菩萨?
这样倒是合理了,怒脸人找上她,正是为了断臂再生……所以怒脸人最后嘲笑是这个意思?
他看向铁升:“难道你就信得过?”
“我可是草原人。”凶狼王不屑:“我说不说有什么意义?我本来就是为了杀菩萨而来。”
“这些话,我倒是信了。”白泷知道铁升的骨子里桀骜,他这样骄傲的人不屑于说谎。
“这笔生意,你做吗?”铁升活动手指:“交给我来杀也可以。”
君九言汗如雨下,冷汗浸湿,他没想到自己的生命成了旁人棋盘中的筹码,被肆意揉捏。
他受伤严重,神魔莫问的实力深不可测,他至今都没有缓过气来,紫青双剑颤颤巍巍,剑不成势。
没谁想死,更没谁想死的这般憋屈,他是当代南唐剑魁,要死也该是死在万众瞩目的对决中,死在四大名城的城楼之下,才是不负此生少年过。
白泷瞥了眼战战兢兢的君九言,反问铁升:“看来你是打算以杀入先天道了,就不怕步了七杀门的后尘?”
铁升被一语道破心思,冷笑两声,不作答复。
“倒也是,你走的不是七杀门的路子,不需要淬炼生魂和练就杀气,对你而言,杀人不是目的,只是手段,你多年没开杀戒,分明就是想要一鼓作气的攀登高台,杀戮方便磨砺自身,和强敌厮杀,愈战愈勇,不断累积大势,借此方式冲击天王境,所以杀个菩萨对你没好处,杀个南唐剑魁,才方便你填饱饥饿。”白泷淡淡道:“你从一开始目的就是为了杀君九言,就和你当初在草原故意设局截杀我是同一个道理。”
君九言一个激灵:“草原人,你好胆!”
“哈哈哈哈哈——君九言,看不穿算是你自己蠢,如果我不这么说,你怎么会乖乖入瓮?还不得早就吓的逃了?”铁升仰天大笑,被戳破后却毫无尴尬,反而看向自己的老对手,感叹道:“不愧是神魔莫问,还是瞒不过你,天下第一的聪明人,你有如此眼力和能耐,做什么武夫呢?去做个经天纬地的权臣不好?”
“你就算这么夸我,我也最多给你五毛。”白泷说完,排出五枚铜钱,丢了过去。
铁升接下铜钱,低沉笑了笑:“看来,我今天是杀不了人了……这五文钱,算是为谁买的命?”
“不,我的意思是,再陪我唠个五文钱的。”白泷继续问:“关于活佛菩萨的事。”
“那你可算是找错对象了。”铁升掂量着铜钱:“我是草原人,对这方面消息不算灵通,收集过关于她的消息,却也不算太多……毕竟这东西太邪乎了,哪有这种好事?”
“哦?”白泷没想到铁升的想法和自己这么接近。
“天下之事,有借有还,这是个基本道理。”凶狼王冷笑:“可多少人是光借不还,占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耀武扬威,活成了插标卖首之辈,岂能不惹人耻笑?”
“这些人,很多?”白泷看向君九言。
“的确很多。”君九言点头:“有很多人可能都受过活佛菩萨的恩惠,包括府主……”
“恩惠?”铁升嘲笑:“分明是强取巧夺!君剑四府的剑魁,你心底也该清楚,为什么你家府主时隔三年又犯了病,为什么你们这么着急找她回去,这还不是因为活菩萨代为承受了三年时间?三年过去,她的病好了,于是你们府主的旧疾复发,眼看着就要断气。”
“三年时限。”白泷若有所思:“却并非都是有借有还。”
“有借无还的结果是什么,你应该也猜得到。”铁升摇着脑袋。
白泷想到小乞丐的断舌和她过于轻薄的体重,指尖陷入木桩一寸,他看向铁升:“你知道的很多。”
“我还知道更多。”铁升说:“譬如说,到底是谁借了不还……”
“都有谁?”白泷静静的问,如一片林叶落在草地间。
铁升眯起眼睛,神情隐晦,似笑非笑:“你确定要问?你只是来旅行的吧?知道太多,可不是好事。”
白泷弹指,草上飞紫雷。